金世轩一瘸一拐地跑到秦玉婵的金銮阁,刚进院子里就喊,“大娘,快来瞧瞧轩儿,”

“轩儿受伤了!”

秦玉婵坐在前堂宝座,慵懒地掀起眼帘就能自己拿灵丹换回命来的继子,没好气地说,“大呼小叫干什么?!”

“一点规矩不懂!”

“怪不得你师尊不手下留情,若是在金家,定把你打个皮开肉绽。”

金世轩了解大娘的刀子嘴豆腐心,依旧娇里娇气地往前堂里走。

左右两名婢女迎上来,架住他的胳膊,“小少爷,慢着点,伤哪了,奴婢瞧瞧?”

“不用不用,”金世轩脸突然红了,摆摆手,想将人推开,“我自己就可以,不劳烦二位姐姐了!”

秦玉婵去过一趟师徒几人住下的庭院,自然知道金世轩受的伤,嘴角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受伤的位置刁不刁钻,自己真能涂抹?”

金世轩讨好地笑了两声,“能的能的,”

“就是缺点好药,大娘,黑玉断续膏还有吗?要是没有就换成别的,一抹肌肤就能愈合的那种。”

秦玉婵噗嗤一声笑出来,“傻孩子,哪有那种灵芝妙药呢!还立马就见效?!”

金世轩一听,顿时愁眉苦脸,“那可怎么办?!”

大娘向来宠爱自己,绝不吝啬,说没有就没有,他根本不怀疑。

秦玉婵瞧见他模样,正了正神色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金家普通膏药也可,两三日就能要肌肤完美如初。”

“不行!师尊哪里等得了两三日,说不准今晚就出发去蛮荒。”金世轩忧愁道。

秦玉婵情绪激动起来,“什么?!去蛮荒?!你也要跟着?!兔崽子我明摆着告诉你,不许去!万一再被困住......”

她话说一半,喉头哽咽,没法继续说下去。

“大娘,你放心,我再不是幼稚孩童,如今修为抵御蛮荒邪祟,不在话下,更何况师兄在,他一定能保护我,当初不就是他把我从阵法中解救出来的吗?!”

秦玉婵听到这,神情有些不自然,刚要岔开话题,又听金世轩继续自言自语,“就算师兄现在眼里只有江狗、啊不,小师弟,未必顾得上我,但我还有师尊呐!”

“师尊一定会护我周全!”

“可是......”秦玉婵依旧犹豫,欲言又止。

“大娘,我自小就被梦魇困扰,若不亲自去一趟蛮荒,将所惧怕的情景击溃,恐怕一辈子都要在恐惧中醒来,”金世轩满脸倔强,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难道大娘忍心让我活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到这,秦玉婵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孩子,你终归要面对一切。”

老爷隐瞒多年的事情,恐怕就要败露了。

也罢,

这就是命。

“去吧。”她无奈地说道。

金世轩面色一喜,“谢谢大娘!那个,黑玉断续膏......”

得赶紧让伤好起来啊,

总不能以这种走路姿势跟师尊闯蛮荒吧?

会被那些鬼祟邪肆笑掉大牙的!

——

几年前,薛宁曾独自拜访过金雄,并帮他修补好结界,自然也就熟知封印蛮荒的位置。

所以当初赶到山洞之时,便不假思索地就质问江御,是否放走了鬼族。

决定要进入蛮荒之前,他又来山洞勘察一番,想确定弟子们若真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也就是说,薛宁打算用自己的肉身先做实验。

确保万无一失,再将三名弟子带来......

当师尊的,不就是这样?

寡言少语,默默付出,

就算受了委屈,也要打碎牙齿吞进肚子里。

想到委屈,薛宁忽然动作一滞,脑海中回忆起方才金世轩在床榻上眼尾通红的模样,

嘴里似乎还哭喊着‘不要’

到底不要什么呢?

真是令人费解......

薛宁甩了甩头,将疑惑丢出脑子,掌心翻转,蔚蓝色的火苗便凭空而出,随着薄唇翕张吐出的法决,砸落进山洞石壁中。

没多久,一个半米大的漩涡便展现在他眼前。

这就是漏洞,

鬼族邪魅便是从这里逃脱出来,而暗影们也是从这里钻进去。

薛宁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进,

随后漩涡如同吞噬活人的大嘴,缓缓闭阖。

师兄弟三人并不知晓,师尊已经率先进入蛮荒,傍晚时分还坐在饭堂傻傻等待。

金世轩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葱花面,视线落在饭堂外,“师尊去哪了,整座金宫凌都找不到他。”

“可能是因为要带你去,太过惆怅,找地方静静吧。”江御语气淡淡,嘴角噙着一抹欠揍的弧度。

不等叶锦熙打圆场,金世轩就要发飙,“江狗,你什么意思?说我是累赘?!”

“要不今晚咱俩就比试比试?!”

江御掀起眼帘,昳丽无双的脸上,嘲讽意味明显,“别忘了今日谁给你上的药?”

“我从来不喜欢欺负老弱病残!”

“你说谁是老弱病残?!”

金世轩暴躁地差点跳起来,也被叶锦熙摁住肩膀,“你来能不能少说一句?!”

“师尊还生死未卜,啊不对,是下落不明,你俩不去找人,居然还在内讧?!”

江御收敛视线,淡淡道,“师尊修为高深,还用去找吗?少添乱就是对师尊最大的报答!”

“江狗,你在含沙射影说我添乱?!”金世轩气得七窍生烟,左顾右盼瞧见墙角一大坛酒,秒变斗鸡,“行,既然觉得我残了,那咱们就换种比法,”

“喝酒!”

“我今日要喝死你!”

江御也不甘示弱,“来呀,我会怕你?!”

突然被当成透明人的叶锦熙,“……”两个幼稚鬼?!

要不我也加入?

于是,等师尊薛宁披星戴月赶回来时,便瞧见饭堂里点灯熬油拼酒的画面,

他皱着眉头踏进门槛,就瞧见三名弟子露出相似的傻笑,异口同声道,

“师尊,您回来啦!”

“弟子等了好久呢!”

“……”薛宁感觉伤口隐隐作痛,“你们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