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谭薇微在苏祯愤怒的节点一直解释,确实不只是无法说通苏祯,还会让苏祯对她更加厌恶。
苏祯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她不想彻底失去苏祯,便不能让彼此的关系彻底崩裂。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减法,一点一点的减震,而不是加法。
于是她道:“我不去医院了,我没事儿。苏祯是无意间伤害我的,也并不需要他付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说完,她就要下车。
老宁看了帅哥医生一眼,他是个粗人,反应迟钝,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他暗地里伸了伸大拇指。
就说嘛,对面这位凌陌同志,一向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也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
谭薇微下了车要走。
凌陌在她身后喊住她。
强势的说道:“谭小姐,你也知道苏博士是个很有话语权的人。现在他命令他的护工和我这个专职医生送你去医院,可你若执意不肯去,他会把罪过都归到我和护工身上。我们俩担不起……请谭小姐怜悯一下我们。”
“我可以现在就进去跟他打个招呼……说清楚……”谭薇微擦擦眼角的泪,哽咽着说道。
“现在不行,以苏博士的脾气,你现在说不清楚。”凌陌依然强势。
“那怎么办?”虽然谭薇微很反感凌陌说话的态度,但架不住凌陌是个超级帅哥,而且又是京华归来的大学生。
谭薇微也知道苏祯那人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凌陌并没有空穴来风。
所以谭薇微宁可认为,凌陌这人说话本来就是这副态度,但即便态度如此蛮横,也抵不过苏祯的地位,所以也许凌陌是不得已才要向苏祯低头的。
这样不服气的低头,说不定更加让他的态度不耐烦。这种恶性循环,谭薇微是见识过的。所以就在这里复杂的脑补出来。
谭薇微又擦了擦眼泪,道:“如果你有办法解决,我会考虑一下。那如果没办法解决,只是说让我听你的,你应该知道,我也是个独立自主的人,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像这个医生这样的知识分子,不可能尊重一个言听计从的女子。
凌陌便道:“我随身带了记事本和钢笔。你写个字据吧,证明是你自己不想去医院,不想要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而不是我和老宁威胁你。”
“成。”谭薇微自然不会愿意要苏祯赔付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因为这样就等于彼此彻底断绝了关系。
她是个聪明人,有远见的人,不是个因小失大的人。
于是她痛快的写了字据,然后又痛快的离开了。
凌陌看了看手表,对老宁说道:“既然有车,那我借苏祯的车一用。你也要到车上,我载你到医院,你再自己开着车回来。我赶时间……”
“凌陌同志,你真的非要这么急着赶回去吗?”老宁劝,“你在路上整整赶了两天,好歹进去跟凌潇同志说几句话呀……”
“我总共才有四天休息的时间,回去又需要两天。回去后我还得准备一下东西,真的来不及多说什么。况且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都十年没见了……”凌陌长长的喟叹一声。
“那也得说说话,好歹他只有你一个亲哥哥……”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而且这个哥哥常年南征北战,从十几岁就跟弟弟分离,说不牵挂那是假的。
不然怎么可能只有四天假期,却全都浪费到路上,只为见弟弟这一面。而且也没想过去见他们的父亲一面。
“我怕这一面是永别……”凌陌终于忍不住热泪满眶,“我此去十分凶险,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如果有,那我底下有三年的假期,跟他团聚。但如果……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好歹见了他最后一面我也安心了。”
凌陌努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又道,“若我还能归来,就永远别让他知道,今天的人是我。但如果我回不来了,那你就告诉他,在我临死前,是特意来见过他最后一面……”
看老宁一眼,看到的是震惊,老宁是个反应慢的人。
凌陌又道,“我是刚得知他成了植物人的消息紧接着得知他醒来了,组织上一直瞒着我,没让我陪凌潇在那两年日日煎熬,我已经多活了两年,不然在战场上分心,我早就殒命了。而这回,若是牺牲,那也是我全力以赴后的结果,我没什么遗憾的。只希望来世与他还能做兄弟,来世我一定在他身旁陪他长大……”
“凌陌同志,不要说丧气话,你肯定会安全回来的!”老宁终于消化完了凌陌的话,他激动的握起拳头,在凌陌肩膀上砸了一拳。
“有苏祯照顾他,我挺放心的。不管他以后还能不能爬起来,我知道,苏祯会真心照顾他的……以后如果我没机会说什么了,你替我对苏祯说声谢谢。”
男子汉大丈夫,不喜欢说什么煽情的话,凌陌今天这些话,是他人生这二十九年以来第一次表达感情。
说完,他想要坐进驾驶座。
却被老宁拉出来了。
老宁说道:“你坐副驾驶,顺便养养神。我开车……”
…………
苏祯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凌潇好一会儿了。
可凌潇直愣愣的坐在那里,拥着被子,像尊蜡像一般。
苏祯劝的累了,就只能干坐在这里陪着。
等到老宁回来,就看到两个年轻人都像两尊蜡像。
“苏同志,”老宁表示抱歉,“我要是一直呆在屋里,谭薇微就不会伤害到凌潇同志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苏祯还是第一次冲老宁发脾气。
他抬眸时,眼睛红红的。
凌潇突然出声:“不怪他。是我让他出去的。反而……”
凌潇机械的抬头,看到老宁脸上的抓伤,他愧疚道:“对不起,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她会那样过份的对你……”
老宁可受不得凌潇的道歉,他赶紧连连摆手:“不不不,凌潇同志你别这样说。像我这个年纪,什么样不讲理的人还没见过?完全没当回事。再者说,她的行为,和凌同志没关系……她对你的伤害,更加令千夫所指……”
老宁没读过什么书,会说的成语全是在组织上开会时学的。
反正觉得意思差不多就用上来。不然学了岂不是白学了。
苏祯见凌潇好歹能说几句话了,就赶紧趁机倒了热水端过来。
“凌潇,来,喝点水……”
“不渴……我困了……”凌潇自己费力的挪了挪,按着床头倒是能自己躺下了。
然后盖上被子。
……
过了两三天。
林橦想起房子来了。
她和程院长约定的十日期限就快到了。
所以她趁着大嫂这几天做生意做的开心,就以和大嫂一起去公社里摆摊卖东西为由,姑嫂俩就雇了马车去了公社里。
因为林橦若是自己出来,三个哥哥没一个放心的。
她不忍心和哥哥们吵架,就只能想办法婉转的行事。
姑嫂俩的生意做得很好,忙活了一上午。
快中午的时候,东西都卖完了。
林橦说:“大嫂,我要去公社医院一趟。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