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成对女儿的死半点伤感没有,只有嫌弃,这让姜恬有些始料未及。

姜恬一直以为姜雅琳是受尽宠爱的!

之前只要是姜雅琳想要的,姜大成和薛淑芬都会想尽办法送到姜雅琳面前的。

哪怕姜雅琳为了顾聿辰去和赵志轩退婚,他们夫妻俩也由着姜雅琳胡闹,这突然的落差让姜恬都有点拿不准了。

姜大成怒骂着姜雅琳,他这么多年的精心栽培,就是为了让姜雅琳变得有价值,以后给他养老!

村里的女孩子上大学的几乎没有,能上高中的女孩子也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

他之所以让姜雅琳念完高中,就是想着将来姜雅琳结婚的时候能靠着“学识”被人高看一眼!

当初和赵志轩定亲的时候,他不是很满意,不觉得赵志轩会有什么出息。

但姜雅琳坚持,鬼迷了心窍一样非要和赵志轩定亲。

如果不是看在赵家那几亩果林的份上,他也是绝不会点头的。

之后遇见顾聿辰的时候,他可比姜雅琳还着急,急于抓住这乘龙快婿,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姜雅琳抹了脖子,连一份体面的彩礼钱都赚不来,他真是觉得白搭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薛淑芬受不了已经没了的女儿被姜大成这样骂,上去拉着姜大成泄愤。

然而姜大成对付一个女人连手都不稀罕用,只需要一脚。

薛淑芬的心口窝子被踢个结实,只得靠在墙上,半天缓不过来气。

刘长河看不下去了,赶紧去扶着薛淑芬站起来。

“姜大成,你这是干什么!”刘长河也没想到姜大成会这样。

养了那么多年的亲生骨肉可以无情舍弃,为他生了孩子又伺候他那么多年的妻子也可以一脚踢开……

对亲近之人都能如此绝情的姜大成,和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刘长河一想到自己之前费心费力地筹钱,就觉得自己的善心可笑至极!

薛淑芬捂着肚子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哭哭啼啼,医院的人只告诉他们把人拉回去,要不就缴费之后送去太平间存放。

姜大成对一个死人哪里还舍得花钱?

彩礼钱没有了,自家还有债,一分钱都不想浪费。

姜雅琳的尸体被抬上拖拉机,拉回了村里。

薛淑芬本想买了黄纸在胡同里撒一撒,被姜大成给怒斥了,最后还是刘长河自己掏了一块钱给了薛淑芬。

天一亮,乡亲们都知道姜雅琳死了,姜大成挨家又特意去送了消息。

碍于情面的人上了门,给了礼金,办白事也是需要钱的。

不过姜大成收了礼金以后,只在院里大树下停灵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发了丧。

白事宴席没办,省下来的摆席钱全被姜大成捏在手里。

薛淑芬眼泪流干了,后悔当初没为了女儿抗争一下。

如果那天她能不顾姜大成的阻止收了刘长河的钱,那现在女儿还是好好的呢。

同在一个胡同,姜雅琳的白事姜恬没去参加,更没给一分钱的礼金。

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人家死不死人的她也不关心。

晚上,刘长河上门,把之前借的钱送了回来了。

刘长河本来就年岁不小,因为这事更加苍老几分,面容憔悴了不少。

“叔,这事你也别多想了,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姜恬劝说开解。

姜雅琳的死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姜大成,就算姜雅琳变成厉鬼回来,也是冤有头债有主。

刘长河心里酸涩,自己这村长也真是当得失职,一件事都没办明白过!

“人这一辈子,能活得顺遂一点已经是万幸了啊……。”

“你说我当天要是死活把钱都留下,可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刘长河苦感慨,像是问姜恬,也像是问自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一个答案。

姜恬咋舌:“叔,你这样的烂好人多一点,坏人就能更多一点了。”

“姜大成现在拿着钱可滋润了,人家亲爹都没半点负担,你在这缅怀个什么?”

真正犯错的人一身轻松,毫无悔意,无辜的人反倒在这悔思内耗,这对劲吗?合理吗?

刘长河听着姜恬这样的话,忽然发现自己还没一个小丫头活得通透。

可自己到底没有姜恬洒脱,什么事情看不明白,也想不开阔,只能慢慢地消化。

之后的日子,姜恬还是顾着自己的生意。

现在有了设备有了雇佣工人,她可以解放双手,但是也不能就安于现状。

孙嫂子从小市场回来,带回来一个新的消息。

县里的小市场要改建,重新翻盖,摊位也要重新划分了。

姜恬觉得这不是小事,必须得抽空去县里了解一下。

一路奔着县里去,半路看到了熟悉的车辆。

顾聿辰好些日子没有露面了,姜恬以为两人各忙各的领域,以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的。

顾聿辰停车,说道:“去哪?我送你?”

看着顾聿辰那双好看的眼睛,姜恬冷着脸拒绝:“不用了,也不顺路。”

“你怎么知道不顺路?你去哪?”顾聿辰说着就下车拦住姜恬的去路:“怎么?吃醋?乔欣悦惹你生气了?”

姜恬咋舌:“可别乱说,什么吃醋?”

“那你躲着我干什么?”顾聿辰问道:“不是吃醋也不至于见了面就给我一张大黑脸吧?”

姜恬解释:“我心情不好,看谁都黑脸,你不高兴看我黑脸就走呗,我又没拦你!”

顾聿辰嗤笑出来:“行了,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说着就拉着姜恬塞到了车里。

姜恬坐到了车里,就说:“这次又是干嘛?”

人情欠来欠去,还来还去,也该两清了,这顾聿辰按理说也不该总在她面前晃悠的。

“有事让你帮忙。”顾聿辰说道。

“帮忙可以,不过我可不白送,要收费的。”姜恬挑眉说道。

顾聿辰咋舌:“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

姜恬看了看时间,就说:“你那边的事要是不急,你先送我去趟小市场。”

她自己的事还没做完,也没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顾聿辰点头,把人送去市场以后,就在门外等着。

姜恬进了市场以后,先去找了孙嫂子。

其他的摊主看姜恬许久没来了,凑一堆儿聊了一会儿。

姜恬先听了个大概,但是摊主们说得不太清晰,最后她还是去找了管理员细问。

管理员把新的政策拿给姜恬看,姜恬就一边看一边听着管理员讲解。

现在的小市场只是用铁栅栏围出来的一块区域罢了,院子里都是泥土地面,赶上阴天下雨都是泥坑子。

现在整改是要打上水泥地面,而且四周盖房子做档口,做得高档一些。

档口可以租可以卖,前十位还会给鼓励奖金,越早定下来越优惠。

姜恬一听,这倒是个好机会啊!

现在这小县城不起眼,但是潜力还是很好的,将来开发起来,自己哪怕吃拆迁款也是不亏。

然而打听了一下铺子的价格,姜恬就有点蔫儿了。

一间十平的铺子的对外零售价就要六百块钱,二十平就要一千。

就算去掉鼓励奖金以后,这价钱也不是小商小贩能舍得往出掏的。

“那什么时候开始卖铺子呢?”姜恬问了一句,她才买了机器,放了一管子血了,现在让她拿出一千块钱,那手里可就一点流动资金都没有了。

“工期十月末结束,不过现在就可以预定。”管理员解释。

姜恬心里有了数,又去和其他的摊主交流了一下信息,不过大家的热情并不高。

他们都是小本买卖,能赚个吃喝就很满足了,对于花钱买铺子这种事,压根没想过。

“再说了,我们这推个车子就能卖货,哪里还需要再去买什么铺子呢?”

大家的想法基本都是这样,推个小车什么钱都不用花,大冤种才会去花这种冤枉钱!

姜恬倒是不这么想,既然要卖铺子,小市场一定会有相应的办法跟上的,最起码不会允许零散摊子再在小市场周边乱卖东西了。

县里的居民买什么就认这小市场,离开这里,那些小摊贩的生意也不会好的。

该打听的也打听完了,姜恬回了车里,说道:“你要我帮你什么?我做不了的也就不去了,不想丢人现眼。”

顾聿辰说道:“有个朋友,厂里的机器出了点问题,想让你帮帮忙。”

“啊?那不找维修师傅找我?我哪会那个?”姜恬咋舌,真当她是万能工呢?

顾聿辰笑着说:“意大利进口的机器,好歹你能看懂说明书吧。”

“那倒是,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真修不好也别怪我。”

姜恬先给顾聿辰打了预防针,对她不要寄予厚望。

两人一路往北面去,城郊这片有几家纺织厂。

顾聿辰一到,负责车间的经理就迎上来了。

“顾律师,这位就是你说的能人啊?”经理满脸的为难,这么一个小丫头能是什么能人?

姜恬看了看车间,十台机器有八台是停工的状态,不少工人都坐一边喝茶水看报纸。

顾聿辰说:“她懂意大利文,让厂里的师傅跟着一块,应该有点用。”

一提到厂里的维修师傅,经理一脸难色。

“师傅说没见过这样的机器,不敢过来,修不好怕担责任!”经理叹着气。

那维修的师傅是厂里老人了,新机器不敢碰,还扬言这县里就没有会这手艺的。

他们购买机器的厂家倒是说可以派专家过来维修,可是磨磨蹭蹭最快也得下个月才能到。

眼下手里的订单挤压不起,再修不好,怎么交货?

大批的违约金就能让他们赔的老底朝天不说,客户主顾们绝对让其他同行抢没了呀!

姜恬说:“现在机器是什么故障?”

“卡线,梭织的经线总是断线,机器全是这毛病,已经浪费了不少原材料了。”经理说着就拿了说明书过来。

姜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看着,顾聿辰就给拿了壶茶水,看着姜恬一笔一笔的翻译着。

“你是哪里学的?”顾聿辰问了一句。

姜恬没多想,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意大利学……”

话说到一半,姜恬赶紧改口:“在家自学的。”

顾聿辰竟然敢趁她聚精会神的时候,套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