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决定入一股
稀奇稀奇,真是太稀奇,寺院商业化运作,那在二十一世纪可是相当流行,没想到这几千年前的南北朝寺院居然也开始了,这潮弄得可太时尚了!
梁山不解,清风小和尚开始解释。
梁山脸上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寺院入世修行以布施为头等,布施的钱财最初来自信众的捐赠,这就等于是从有富余的信众转移道贫困信众手里,无形中起到国民收入再次分配的作用。
也就是三十年前开始,建康城里的大小四百多寺院都开始了质库生意来。
这里面的初衷也是为了能以钱赚钱,雪球可以越滚越大,这样更有利于增加布施的受众与力度。
但是十年前,许多寺院的质库发生变质,由慈善非营利性渐渐变成纯粹经营性的,有的甚至变成暴利行业,彻底沦为了高利贷行业。
这里面有不法僧人作祟,更多的是建康城市面上的显贵豪强与寺院一起勾结,到现在基本上建康城里的高利贷行业名义上都被寺院把持着。
而以天龙寺为首的一批寺院依然坚持初衷,以布施为根本目的,通常是抵押贷款,利息都是极低,如此很是受附近商贩的欢迎。
梁山闻言大为赞叹,不要说古代人不聪明,这质库既是当铺又是银行,真正是好买卖,只是人性甚贪,高利贷就如洪水猛兽。即便是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金融体系完备,高利贷依然有生存空间。
就天龙寺而言,一直依靠信众的捐款勉强维持,但是最近突然贷出许多款去,原本以为是正当的,不想却是贷到不良分子身上,还款遥遥无期,抵押的东西也收不回。
梁山自然问为什么不上门追缴,清风小和尚则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梁山转念一想,也对,一队光头过去念“阿弥陀佛”,人家能把手上的铺子、房产交到寺院里吗?这等暴力催缴的事,和尚还真做不来。
这事金陵宫可以做啊,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啊,梁山眼睛骨碌一转,记在心头。
“骗贷!”梁山狠狠说出两个字。
清风小和尚为之愕然,然后狠狠点点头。
梁山看着眼前这张单纯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支语大师让心爱徒弟到建康城天龙寺,估摸着有让徒弟习练世间法的意思。
梁山料得没错,闭门苦修,或面壁观影,或一心念佛,终究要走出门去弘扬佛法,这里面就是世俗化。
北方佛门遭受大难,支语大师总结以往,固然是佛儒之争暗含胡汉之斗的因素,也是因为北方佛门过去太过注重上层化了,又是广占良田,不是缴赋税与皇权争利,诸多因素推动,才遭此大难。痛定思痛,支语大师驻茅屋除恢复过去苦行、自力更生之外,还考虑佛门怎么世俗化。
路线确定,人才缺乏啊,虽然不舍爱徒,还是派清风到南方来学习。
南朝佛门大兴,怎么做到的?说白了,就是让清风小和尚来学习先进经验的。
世间学问其中一项就是经营之道。佛法普照世间,佛门有善财童子,道门修行三要素中也要有财,所以这是不容回避的。正好比佛不需金身,但世人喜金身,为方便故,就得需塑金身。
无音老和尚自然明白支语大师用意,清风小和尚一来就让他管理质库。
寺院集款为质库就是方便那些小民百姓营生急用,这样钱钱周转,良性循环,是为大功德。
然而钱这个字一旦沾染,犹如苍蝇闻到臭肉一般,若是方便良民周转的质库沦为高利贷,反离开初衷,沦为恶行,实乃一把双刃剑。
清风小和尚虽是寥寥几语,梁山却能想象到建康城内的高利贷者是怎么仇视天龙寺这等正统质库的。
一方面是高利息,你这方面还是低死人的利息,怎么不视汝等为杀父仇人一般?骗贷之类的事发生也就不奇怪了。
“清风,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就说要我怎么帮忙吧。”梁山很大气地说道。
清风小和尚神色一喜,道:“梁施主能否把王府所得借贫僧周转一二。”
“不借。”梁山很干脆地说道。
清风小和尚微微一愣,旋即道:“那梁施主如何才能肯借呢?”
“借就不用借了,入股如何?”
“入股?”清风小和尚搔了搔光头,有些不解。
“来,我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入股?”
梁山解释了一通,就是合伙一起做买卖,清风小和尚也显然是历练出来,居然听了两三句也就懂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倒让梁山不解了,问小和尚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清风小和尚回答说梁施主有一颗仁心,合作绝不会有错。
梁山汗颜,立刻把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金叶子抛给了清风,并承诺过几日还有同样量大金叶子入股。
梁山一点遗憾都没有,钱这东西就不能捂,赶紧出手,才能钱钱流动。
梁山商议除夕过后两个人再细聊,少不了要细化规章制度。梁山打定主意,后世银行标准能照搬到照搬。这样一来,有先进管理制度在,梁山再上上课,普及一下金融知识,人手也有了,应该真正加强质库的竞争力。
当然,梁山还有一个主意,那就是搞拍卖行。
质库就是抵押,但是抵押被没收的财产却没有相应的行业对付,这是一个空白啊,与佛门联手,以后还有道门,功德自然那大大的。
就在梁山散尽金叶子之时,兰桂博戏坊烛光高挂,底下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小七面沉似水,眼睛盯着那一直在转的骰子。
兰桂博戏坊是小长干区最大的一家博戏坊,整个建筑三楼。
一楼是斗禽戏场,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叫喊声都快要掀开房顶了;二楼是六博与双陆场;三楼就要文雅一些,是围棋手谈之类的。
三楼的侍女穿着自然都是婢女的裳服,气质也是接近小家碧玉的文静;二楼一楼的侍女就要豪放得多,被后世称为女人的事业线也都大多耀眼地显露出来,穿梭呼喊的男人之间,倒酒敬茶,被揩油之后也不是恼不怒,银铃一般的笑声穿梭人群之中。
最多人群围的一个圈,双陆棋上,两个旋转了许久的骰子终于停止转动,最后停止一个为“二”,一个为“三”,围观者爆发一阵嘘声,神情一个个沮丧起来。
小七笑眯眯拿开最后一个棋子,笑道:“我又赢了!”这双陆有些类似飞行棋,所有棋子从棋盘上拿走的那个就算是赢了。
对面那个虬须大汉面色变了变,嘴唇哆嗦了下,见到小七笑嘻嘻地把一包袱银子拿过去,双手一拍,站起喝道:“你小子使诈!”说着伸手就向小七抓来!
小七抬脚一踢,双陆棋盘直接就撞到虬须大汉肚子上。虬须大汉面色一白,额头就滚落汗珠。
“输不要紧,输不起才可悲!”说着,小七抓出一颗小银锭扔给旁边的侍女,道,“大爷赏的,走了!”
小七出了兰桂博戏坊,嘿嘿冷笑两声,迅速拐进一没人的巷子里,十多条人影立刻扑了进去,不多时,唉哟声不绝于耳。
此刻,梁山刚刚找到一马车正往回赶,而金陵宫的项叔刚刚痛饮一番出了东升酒楼。
建康城宫城南边百官府衙,太常寺的鼓吹署灯火通明,正在为明日晚上的除夕宴排练。
这相当是春晚的最后一次彩排,各方面演职人员都紧张万分。当然,这个时间点,声音却不敢大大的放出,该唱的都是细声细气地唱,所有乐器都是虚按。
候场临时搭建的行军帐篷内,从荆州一路沿长江到达建康城的百草班头号女优伶商秀芸正对着铜镜看自己妆容。
有人进了帐篷,是班主胡彪,细声细气道:“商大家,该您上场了。”说完,胡彪恭恭敬敬退出去。
不多时,商秀芸一袭白衣出了帐篷,抬头望了望天,忽地双臂一展,水袖一挥,直刺上天空,和着飘飘****的飞雪旋绕,飞转……一半是商业细胞,一半是艺术细胞的胡彪看呆了,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变成了艺术细胞,好象回到最初学戏的那段时日,美啊,无法言表的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