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绛管家管得挺好, 手下又**出几个能干的大小管事。

谈栩然和阿巧都闲得没事情做,坐在檐下摇椅上剥花生、敲核桃、嗑瓜子, 看着陈绛在对面书房里同几个女管事议事。

花脂花露的买卖, 曲竹韵与谈栩然商谈时,陈绛也跟着听,而且多是她往清源山庄去打理一些琐碎, 大事小事,样样拿得起来, 瞧得曲竹韵心中很是羡慕, 直叹谈栩然已经开始享女儿福了!

看着青秧同小妹玩得挺好, 曲竹韵心里那重羡慕就更浓厚一些,这么个贴心贴肉的宝贝女儿,谈栩然是能一辈子留在身边的啊!

不似青秧, 家中有庶弟,总是要嫁掉的。

虽说曲竹韵已经打定主意, 大半的家财都由青秧带走做嫁妆, 但怎么说也是做了别家妇, 似乎就与女儿这个身份隔了一层。

曲竹韵回过神来,看着把脸抓成一团滑稽样逗小妹的青秧, 又看看完全不为所动的小妹, 笑道:“小妹的性子,我觉着多半会像你。”

“大了再看吧。如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就是只小猪。”谈栩然用个帕子角揩去小妹的口水,有点无奈的道:“而且夜里闹腾得紧, 不是个好性的丫头。”

“丫头才不能太好性了, 由得别人登鼻子上脸呢!”曲竹韵道, 与谈栩然相视一笑。

陈绛应该是交代的差不多了,几个衣着得体的女管事从书房中一溜出来,齐齐向谈栩然、曲竹韵行礼问好。

陈绛晨起穿的就是窄袖衫子,利利索索的横穿庭院走了过来,俯身在小妹额上亲了一亲,见青秧撅撅嘴,便也在她腮帮子上香一记。

“娘。”陈绛又同谈栩然贴了贴脸,道:“今儿大漆到货,我去码头瞧瞧,高凌已经在外头等我了。”

谈栩然只道:“小心些。”再没有多的言语吩咐。

方才那些女管事中,留有一人在门边等她,曲竹韵瞧着陈绛拾级而下,随即被夹道的风吹得微微眯眼,纤指如兰,轻遮双眸,未裹的足走起路来平平稳稳,似乎没那么绰约,但风吹得裙衫贴身而裹,她已有女子的体态,玲珑娇柔,不损分毫。

曲竹韵一眨也不眨眼的瞧着这新嫩的女子消失在门洞里,一转头就见谈栩然笑看自己,微微有些尴尬,又笑道:“你们夫妇二人都这样好看,阿绛想不好看都难!”

谈栩然没说话,只侧眸看了眼摇篮里的小妹。

“怎么?女儿长大了心慌?”曲竹韵很明白她的心思,“说起来这年岁了,莫说定亲,成亲也不早了。反正你已有女婿人选,不如先定亲?”

谈栩然想了一会,道:“等夫君回来再说,我还要问过阿绛的心思。”

陈绛的确长大了,不是个头上的空长,而是从女孩到女子。

她身边的婢女以小雨和小蔓两人打头,再领着底下一帮小的。

小雨性子谨慎周密,人也聪明,总是跟着她进进出出。

小蔓柔顺寡言,人很细致,陈绛屋里都是她在打理,当初挑了小蔓,还因为她女工不错。

宅院里虽养着绣娘,但小衣和亵裤这种东西,总不能拿给绣娘做。

陈绛胸脯微微隆起似乎只在一夜,这两处地方本就娇柔,而今更是变得敏感酸胀。

小衣的料子本就细腻如云,谈栩然又让人挑了顶好的蚕丝,放宽了身量来做,免得受缚。

陈舍微作为父亲,这种事情还是不怎么了解的,陈绛和谈栩然也不会特意提及。

一日去陈绛屋里,小蔓原本坐在内室门边安安静静捏着一块素白胚子在做活计,见他来了,居然吓得一抖,着急忙慌的要藏衣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弄得陈舍微莫名其妙。

夜里问过谈栩然,才知道人家在给陈绛做小衣,陈舍微顿时尴尬脸热,直道:“我还以为她在藏什么,幸好没有去翻捡针线筐!”

不然他成什么了!?

自此,陈舍微每去陈绛屋里,必多一分小心。

女儿毕竟长大了。

陈绛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是什么,因为只要她开口问,谈栩然总是毫无保留的解答。

从前母女二人共浴时,陈绛就有留意到娘亲胴体的不同,更神秘美好,更丰盈润丽。

当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呈现出这般的美丽,陈绛是很乐见其成的。

但是她稍微也有一点烦恼,那就是两处小尖包时不时会找一下存在感,车马颠簸时尤甚。

见陈绛下意识垂眸瞥胸口,小雨关切道:“姑娘又疼了?”

“一点点。”陈绛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竖起食指无声的‘嘘’了一下,示意高凌在边上,可别叫他听见了。

虽然刚出了码头,可又入了边上的街市,人声鼎沸,高凌自然什么也没听见,只是十分敏锐的在陈绛撩起帘子的那一刻就望了过来,眼弯唇也翘,“怎么了?想要什么?”

他过了那个尴尬变声期,声音沉沉的很好听,响在这热闹的道路上,字字入耳。

陈绛见他单手牵缰绳,姿态潇洒,神色温柔,没由来的一阵心跳,但她掩饰得很好,抿唇一笑,道:“想吃锅子店什锦炸丸子,再喝一点甜米酒。”

高凌瞧了瞧天色还早,锅子店在虫市边上,虫市其实是虫鸟市,春日里没虫儿了,多是卖鸟的,就道:“也好,是不是还要去买些黄粉虫和蛾子?”

前些日子,陈绛挑灯看闲书时惹了只翠羽雀儿撞窗,害得鸟儿伤了翅,都说小鸟气性大,飞不起来就要气死了,小米、软饭都不肯吃,最后还是高凌弄了点黄粉虫才起了点兴趣。

而今虽说养在屋里,也很亲人,可就是嘴刁,不肯吃米粮,瞧着院里的杂雀落下来吃食时,它还要叽叽喳喳的叫,显得自己已经登堂入室,受陈绛伺候,比它们都高贵。

“唉。”陈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是飞来的小冤家。”

她犹豫了一下,抬眼望着高凌,声音小小的道:“黄粉虫和蛾子你替我拿着,我不要它们在马车里呀。”

车马已经行出主路,周围安静了些,只有零星路人。

第152节

高凌的目光就一直都没离开过她,笑道:“好。”

他的笑声低低的,很温柔,像一根绒羽一样搔进陈绛耳朵里,令她几乎想要蜷缩起来。

‘阿凌的声音比阿爹的还要低几分,王叔调门那么高,急了的时候叫嚷起来好像一只鸭子,嗯,刘叔又是一把哑嗓,听他说话都觉得耳朵长茧子。阿远哥哥跟阿凌同岁,似乎也变过嗓子了,怎么还是一股奶味。’陈绛藏在帘后,回味着方才那种新奇微妙的感受,‘阿凌怎么能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呢,嗯,他还个子高。’

陈绛发觉高凌生得好,还是年前的事呢。

那时陈梅还未嫁,言语间羡慕陈绛可以招赘,可以留在父母身边。

陈兰还道:“而且你的小郎君生得好俊朗。”

陈绛一眨眼,看着陈梅去拧陈兰的嘴,蹙着眉笑了起来。

‘阿凌俊朗吗?很俊朗?’陈绛那时想,于是不自觉留意起高凌的容貌。

在锅子店的雅间里,陈绛和高凌各占了方桌的一条横边。

借着高凌替她调沾碟的功夫,陈绛端正的捧着脸,却微微侧眸盯着高凌看。

从他浓密的剑眉到深邃却略显无辜的眸,再看他高挺的鼻梁和笑弧很舒展的唇,以及下巴上,正中微陷的一道沟。

陈绛盯着那道浅竖纹看了很久,看得高凌不知所措起来。

他早就发觉了陈绛的注视,眼下麦色的肌肤隐隐透红,令原本硬朗而英气的面容显得有些蠢拙。

陈绛还自以为隐蔽的看着,忽然就见高凌脖颈处有块明显的东西滚动了一下。

‘嗯?’陈绛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似乎并没有这一块凸起。

觉察到陈绛的动作,高凌大窘,却又更加无法克制的空咽了一下。

“这,这是喉结,男子都有的。”高凌赶在陈绛发问前道:“叔脖子上也有。”

“是吗?我没留意。”陈绛的手指还搭在细白柔嫩的脖颈上,因为食指使了点劲在按压,所以指甲盖涌出血色,而细白的肌肤则内陷出了一个凹洞。

注视者和被注视者的身份调换,高凌的目光黏在陈绛的脖颈上,听她说没留意过陈舍微脖子上是否有喉结,更是在说,‘我只留意你。’

“阿绛。”高凌忽然开口,声音莫名紧得发涩。

陈绛被他这样一唤,耳朵都要红了,眸珠转动望过去,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下文。

两人就这样静静瞧着彼此,脉脉情愫流动。

门开得也很迟疑,小雨搁下炸丸子和甜米酒,原本是该立在一旁等着伺候的,但又觉得这屋里的气氛粘稠,似乎一直在推着她出去。

小雨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就见陈绛笑着用签子簪了一粒墨鱼丸递过来,她赶忙双手接了,高高兴兴的吃起来。

金黄的墨鱼丸被炸得起了褶皱,椒盐、孜然的香气恰好,不过分浓烈,不喧宾夺主,内里白弹鲜爽,实在好吃。

什锦丸子里还有猪肉丸、紫菜丸、蟹肉丸和虾丸,味道都各有各的好。

但高凌不喜欢喝甜酒,也不愿意在外头喝劲大的酒,陈绛就让灶上另备了炸鸡皮、炸卤鸡胗、炸蛎、炸菇和炸扇贝饼,等下让高凌带回去,在家中现炸,可以同朱良晚上一起喝酒吃炸物。

“还要什么?店里菜全。”陈绛转脸问他。

高凌想了想,道:“想要你上回磨的梅子粉。撒一点点,滋味都出挑了。”

跟在陈舍微身边久了,没舌头的人也懂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