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力可算知道为何谈栩然让黎岱快马加鞭, 请他务必让宫中的赏赐于今夜至陈家祖宅了。
一进院门,望进屋里去, 瞧见陈舍微站在中间, 周围乱糟糟的一群人,他显然是被针对的那一个。
这是掐算准了这帮老东西小玩意要在今夜生事,给陈舍微好看啊。
甘力还有点替陈舍微夫妻俩担心, 怕自己一走,说不准又要作什么乱。
可转念一想, 陈舍微今夜刚领了圣旨, 好比金刚护体, 谁敢动他毫分。
“想来昨夜公爹显灵,是预见了夫君今日的大喜。”谈栩然笑道:“不如就将圣旨供到祠堂去,也叫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能高兴。”
林公公这才瞧见谈栩然姣好的面容和掩在斗篷下的孕肚, 忙也恭喜陈舍微福气接踵而至。
走时,林公公在前, 甘力在后。
他一步三回头, 有点担心自己一转腚, 陈舍微就叫几个叔伯兄弟摁在地上狂揍。
甘力往回瞥第一眼,陈砚儒面无表情站着没动, 陈舍度似乎是要笑没笑出来, 陈舍秋陪了个笑脸,陈舍刞同几个侄儿们拱了拱手,至于陈砚墨, 都没看见他这个人,按着辈分, 他应该站在陈砚儒边上的。
甘力跨上马, 又扭脸, 陈砚儒的脸皮子抽了抽,陈舍度终于是咧了咧嘴,陈舍秋慌忙又笑,陈舍刞和几个侄儿再施一礼,但表情有点不解,倒是一齐去看陈舍微。
甘力第三次转头的时候,终于是连已经钻进马车里的林公公都有点奇怪了,“甘千户,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不是。”甘力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无脑的莽夫,“只是担心我这傻兄弟。”
说着,他看了眼立在台阶上的一族人,又对陈舍微拱了拱手,俯身对车厢里很是困惑的林公公,道:“咱们也别立在人家门口说闲话,到了千户所里,我再同您讲吧。”
不知是风故意把这句小话给送了过来,还是甘力真就以为自己的音量放的足够低。
众人隐约听见了,但又只能当做没听见。
陈舍刞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若是陈砚儒,现在已经尴尬到脸皮都能起粉屑掉落的地步了。
冬夜的风实在冷,众人干站了一会,陈舍秋正要开口,就见陈砚儒蓦地转身看向陈舍微。
清冷月色下,他的眼珠子黑得都有点泛蓝了,陈舍微的斗篷下正掩着几个侄儿,孩子年纪小,禁不住钻人骨头的冷风。
“你之错与你之功并无干系,切记戒骄戒躁,慎言慎行。”
陈舍微真懒得理这个还摆架子的老头,陈昭远有点听不下去了,道:“二伯公,族人若有什么功绩,族里中公是有赏赐的,六叔这回让咱们一家都沐浴天恩,族里对他可有什么褒奖?”
第145节
少年的嗓音像月光一样干净,逼得每个人直视自己的窘态。
陈砚儒良久没有说话,久到陈舍稔打了两个尿颤,有点兜不住了,拼命给陈舍秋打眼色。
“额,这种小事我会安排。”陈舍秋搓了把脸,勉强笑道:“不必二伯费心。”
话没说完,陈砚儒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到底是年纪大辈分高,想甩脸子走人就甩脸子走人。
他才迈过门槛,陈昭甲、陈昭丙几个孩子终于敢说话了,雀跃欢欣的话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像是催赶着他快些滚。
“六叔你好厉害!”
“六叔,你这么厉害怎么都不说呀?”
“六叔,番薯好吃吗?”
“六叔,番薯种在哪?我能瞧瞧去吗?”
瞧着几个弟弟绕着陈舍微打转,陈昭远心里的发酵了许久的烦闷渐渐消散烟了。
本来就该这样的,凭什么对错不看事实,而只是由位高者一条舌头说了算?!
陈舍微没有理会陈砚儒,护着几个孩子往回走,又对陈昭远几兄弟道:“你娘应该回院里了,反正出来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你们今晚上回自己院里睡吧。明儿再看,我院里反正都给你们留着屋子。”
陈昭远笑了起来,道:“好。”
众人在各自院落的岔路口一个个消失,陈舍微这才发觉陈砚墨没有跟出来送林公公,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蹦上台阶,快快乐乐的回自己院里了。
陈砚墨跟了半路的,落在最末,瞧着陈舍微扬眉吐气的走在前头,他忽然有什么玩意在挠他的心,在抓他的脸,痒得他恨不得把心抓出来,恨不能把脸撕下来。
陈砚墨囫囵在脸上抓了一下,发现是干掉的血痂。
血痂掉了一些下来,面上被他自己挠出了新的血痕。
他就这样狼狈的跪下做了陪衬,看着陈舍微受赏,又用如此可笑的模样游**着,简直像是陈舍微足下的一道卑微残影。
陈砚墨贴着墙根回到自己院子里,几个下人给他行礼也似没听见,喜鹊掩在门边幽幽瞧着,盯着陈砚墨钻进了他自己的屋子里。
女眷们没有去送行,曲竹韵和蔡卓尔陪着谈栩然回了院子才折返回来的。
听喜鹊说陈砚墨再也没有出来,曲竹韵不禁笑道:“我若是他,只怕这辈子都没脸见人,最好是藏着掖着都别出来了。多可笑啊,还以为能狐假虎威的把小六摁下去,没想到人家这样好的本事,有圣旨撑腰,啧啧啧,一样样赏赐报出来,真好似耳光一般,抽得他面目全非,膝盖也发软呐,呵。”
喜鹊掀开谈栩然使人送来的甜汤盅,就瞧见血糯米熬得黏软成团,芋泥绵绵,红豆烂甜,这几样还没搅和开来,牛乳底汤依旧白浓可爱。
“这样多,你也吃些。”曲竹韵心下满意,虽说席上吃得不错,可方才陪站了那么久,人一冷肚子就饿得快,吃一碗是正正好的。
喜鹊拿了个小碗分了些出来,抿唇笑道:“虽说六少夫人只备了给您的,还有三房、五房孩子们的份,但这血糯米、红豆哪样不是早早煨煮起来,时辰掐得正好,才会有这般软烂甜糯滋味。”
曲竹韵品味着话里的深意,笑道:“赶在年前谁不愿听点喜事?听说那番薯的产量颇高,若是推广种植开来,人人可饱腹,这样一件天大的喜事,杜指挥使的折子定然递得很是时候。栩然也是厉害,我真是好奇,那日她到底说了什么,叫那贱人急不可耐的撺掇着他二哥来打压小六?”
杜指挥使为了防备着漳州卫暗地里使绊子,折子是绕过了福州府直接到的南直隶,由南直隶径直递到御前的。
所以不论陈砚儒、陈砚墨还是漳州卫都没得到什么风声,只有陈舍微那日陪着甘力去杜指挥使家中饮宴,席上才听他泄露了一句。
透口风的时候,估摸着朝廷的赏赐都在路上了,杜指挥使也算是慎之又慎了。
陈舍微捧着汤盅喝了个精光,谈栩然倚在桌边看着他,长睫半遮,应该是有些累了。
“睡吧。”陈舍微有好些话想问,可见她这般,就觉得什么都比不得让她饱睡一觉来得紧要。
“夫君不用我解惑了?”谈栩然被他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只觉得稳当又踏实。
双身子的人了,他抱起来还是这样轻轻松松。
陈舍微穿着衣裳的时候不显肉,性子又宽和,好些人觉得他文弱,殊不知同那些大腹便便满身虚肉油腻的男子相比,他不知要精壮多少倍。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你怀着身子还要为我的事情殚精竭虑。”
陈舍微替她宽衣,先是要脱那件水蓝色的长袄,领口的翠色玉扣淹没在雪白兔绒里,他指头又粗,抿得直打滑。
“你的事难道不是我的事?”谈栩然反正倚在**,慵懒的随他伺候,“只是累了黎岱往来在我和大哥之间递消息,时间把握的恰好,这件事的助益才能越大,老头官位毕竟高,若非圣旨赏赐当前,他真要打要罚,我们也奈何不得,总不能撕扯起来。”
陈舍微听了有些汗颜,他可不就撕扯起来了嘛?!
好半天了,才抿掉第一颗扣子,屋里炭火足,陈舍微捏着那粒翡翠扣都出汗了,指腹潮乎乎的又去抿第二颗。
第二颗、第三颗就简单一些,陈舍微拽开谈栩然腰间的系带,替她脱出了一只袖子,又俯身搂住她的脖颈和半个身子,扯着袖口金丝蓝线的蝶舞刺绣,脱掉了这件长袄。
魅惑而纯净的体香散了出来,就好像叫一个肚饿之人去扛面袋,抗在肩上时不觉得,可一摔下来,面袋子一震,粉香四溢,真叫人掏心抓肝般受不住。
冬日里外出都有斗篷,孕妇又体热,所以谈栩然内里穿得并不很多,若是这身里衣再脱掉,那可就剩下小衣了。
陈舍微窥见那隐约成团的红糜,脑海中登时就忆起了谈栩然给他瞧过的那副刺绣。
她今日穿的小衣,正中刺绣是老宅的雪里山茶,凌乱的足印小径上,还落了两双绣鞋呢。
画面牵动记忆,又有女体香薰萦绕,陈舍微顿觉燥热无比,处处不安分起来。
他赶紧垂下眸子,去解谈栩然腰间的裙裹。
马面裙的系带可以在前,可以在侧,也可以在后。
陈舍微俯在谈栩然身上,把手伸到她后腰处摸索,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结,他平日里也替谈栩然系过无数回了,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老半天也解不开。
谈栩然含笑瞧着陈舍微,轻道:“倒不必这样舍不得,褪掉了,岂不更好搂抱。”
这样的姿势,陈舍微躲也躲不掉,只能任由谈栩然赏玩他像是点了胭脂的绯红面颊。
“上一回,”谈栩然细白如葱的指尖在陈舍微下巴处刮蹭,那力道微妙得很,令陈舍微忆起某些失控的感觉,指尖又摁在陈舍微的唇上,撬开他的牙关,陈舍微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舔舐,就听谈栩然满意的笑了一声,气息浮动的继续道:“还是夫君用唇舌伺候的妾。”
“夫人要吗?”陈舍微咽了口沫子,道:“再过些时日就不好做了。”
“夫君懂得真多。”谈栩然扯下他缠吻,稍稍分开半寸,只觉他的唇瓣烫得惊人,“从前当真没有与女子行过房?”
其实不必问也知道,他虽主动又好学,但初次尝试某些乐趣时,处处都很生涩。
陈舍微摇摇头,小声道:“我只有你。”
这话真叫人心动,谈栩然也难有例外。
见他小心翼翼的收着腰,半点不敢压下来,谈栩然索性翻身在上,又俯身含吻他的唇。
陈舍微一惊,又被堵了个严实,只能在呼吸交替间,依靠残留的理智含糊道:“夫人,不是要,要……
他以为只是替谈栩然纾解而已。
作者有话说:
big eyes 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