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夫人本来看着谢清辞长得五官还算标致,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潦草很多,但是又会这么多的小心思,又会这么巴结人想必是个胸有城府的可造之材。

没想到她看错了人,新来的这人看到金子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必也是目光短浅,不堪重用。

一点小小的恩惠就可以把他惊喜成这样。

也罢。

这样的人放在手里,反倒是好拿捏,好掌握。

宁家夫人瞬间没了兴致,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有些乏了。

“我要休息了。”

“你们自便吧。”

说完,宁家夫人便起身懒懒散散地离开了。

谢清辞没再说话,带他进来的嬷嬷把宁家夫人送走了以后对着他竖起了拇指。

老嬷嬷走过来,喜笑颜开的,她这几天买了那么多的丫鬟小厮回来,没有一个能让能让她顺心,不是打发去了外院就是直接赶出了宁家。

唯独这两个买回来的人让她放心了许多,夫人也不用每天都叮嘱这件事,她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

老嬷嬷走上前去,提醒谢清辞,“我说你啊,别光看着眼前这些蝇头小利,多往长远了去看看。”

老嬷嬷压低声音道:“一个破簪子就让你这么高兴,真是没见识。”

她拽着谢清辞走在了去宁家公子院子的小路上,在谢清辞耳畔交代,“你知道宁家未来的当家的是谁吗?”

谢清辞目光晦暗,他管宁家未来的当家是谁?他只想要回来金陵城的粮食。

“就是宁家公子啊!”

“老爷和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难免放心不下,这才给他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

谢清辞抬眼看了一下老嬷嬷。

他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有些不道德,他暂时把他列为下策。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

老嬷嬷检谢清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睫耸答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老嬷嬷以为谢清辞这是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了,她立刻接着往下说道:“你在他身边做的好了。”

“日后像我一样,做了宁府的管事儿的,那才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谢清辞看了一眼老嬷嬷的腕间,一根碗口大的金镯子牢牢地固在她的手腕上。

谢清辞低垂着眼,没有说话。

普通人家再怎么做生意,也做不到连府中的下人都戴的起金银的地步。

这凌城本来就是贫瘠之地,哪有那么多钱财的来路。

而且宁家祖上是做官的,不代表这一代就在官场上任职。

一代更比一代差,这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谢清辞故作震惊,“老嬷嬷,您勤勤恳恳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连这么贵重的金镯子都送给你?”

“老嬷嬷一定深得夫人信任。”

老嬷嬷撇撇嘴,“哪呀。”

“夫人要是每一个人都赏去金银,那她这嫁妆早就败没了。”

“其实每个月的月钱攒一攒,一年到头来怎么也能打一个金镯子了。”

老嬷嬷凑到了谢清辞的耳边,“让你那妹妹在宁家公子的院子里面努努力,这金银首饰,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宁家公子院子里面,可是整个宁家油水最多的地方。”

不用老嬷嬷说,谢清辞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在宁家公子院子里面做工的丫鬟,没有一个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头发上的银饰都比寻常的百姓家多。

家底丰厚如沈家,比之宁家底蕴更加的丰厚。

家中在京城,还有几处铺子。

他们吃穿用度也是不错,还要供养着这么多的将士。

但很明显,沈家过得再好也不如宁家如此的招摇。

不是沈河不喜欢这些,而是习惯成自然,宁家的人习惯了这样的雍容华贵,沈家一直维持着差不多的吃穿用度。

那么宁家为什么会在这等贫瘠之地过得比沈家还要好呢,这就不得不引起人深思了。

谢清辞又不方便亲自问老嬷嬷,他刚入府第一天,如果直接问宁家的家底,势必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谢清辞想了想,他笑了笑,好奇问道:“老嬷嬷,我见识短浅,没见过宁家这等的富贵人家。”

“我想知道当官的真的可以赚这么多钱吗?”

老嬷嬷听着谢清辞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

“当官不能赚这么多的钱。”

“但是当官一定变得有钱。”

点到为止,老嬷嬷笑道:“不然为什么这些人都挤破了脑袋往上考呢?”

“有时候,你不想接受,也会被逼着接受。”

老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老嬷嬷我提点你到这种地步,若是你在宁家读书,有机会考取一个功名,做一个大官,那背靠着宁家,日后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生意场上,只要不离开凌城,以后的日子可就显贵着呢。”

谢清辞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的直觉告诉他,宁家的势力绝对不是和凌城官员,守城军勾结这么简单,甚至已经到了官官相护,独占了凌城的地步。

这些暂且不提,他低着头跟着老嬷嬷走到了宁家公子的院子里。

还没进去,就看见宁家公子远远的瞧见了他们,急忙丢下了还在屋里面带着宁家公子院子里面的丫鬟涮火锅的龙依依,朝着这边跑过来。

谢清辞看了宁家公子一眼,心道,原来在这纨绔子的眼里,还是他的母亲更重要一些。

“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我阿娘说什么没有。”

谢清辞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宁家夫人赏给他的金簪子。

他笑道:“夫人夸赞公子,懂事了,字写得也很不错。”

“知道读书就是好事,她还说公子体贴又有孝心,把公子送过去的那些冷饮全都喝了。”

宁家公子两眼放光,他并非真心的希望他的母亲有多高兴,他当了十几年的儿子,连自己的母亲是什么脾气难道都不知道吗?

他只是想,要是新来的这两个丫鬟、小厮能帮着把他的母亲、父亲哄高兴。

那可就太好了。

以后就不用他费心巴拉的演戏还要被夫人怒斥一句整日不学好了。

只要他娘亲高兴,那他手里面的钱也就随便花了,根本不用担心花完了,爹娘不给自己。

留更多年轻貌美的丫鬟在院子里面,也不是一件难事了。

虽然春香死了让他心里很难受,但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宁家公子激动得握住了谢清辞的手。

“太好了!”

“你办事这么好,我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宁家公子在院子里面踱步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他擅长给女孩子起名字,若是论到给小厮起名字,这还是头一次。

他看了一眼龙依依,先头死了那个是春香,那这个不如就是春夏好了。

“你是春夏!”

他指着龙依依道。

那这个就叫……宁家公子在脑海里面过了两圈。

谢清辞的眉心跳了跳,他挑了挑眉,对自己的新名字不是很期待。

一个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纨绔子弟能起出什么优雅的名字来。

果然,宁家公子一张嘴,就能让他凿地三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你就叫阿春好了。”

龙依依正在屋子里面涮火锅,听着宁家公子给谢清辞起得名字,一下没拿住手里面的勺子,让勺子里面的牛肉丸又掉了回去。

谢清辞看了眼屋里面的动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宁家公子,咬着后槽牙硬是承认下了这个名字。

“如此……甚好。”

“阿春很满意这个名字。”

龙依依吹着勺子里面的牛肉丸,时刻地告诉自己,他们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她用眼神示意谢清辞,只见谢清辞的脸色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阴沉。

龙依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谢清辞招手。

“兄长!”

“公子!”

“你们不过来尝尝吗?”

刚刚哄了夫人开心,这个时候别提宁家公子有多开心了,他拉着谢清辞道:“我们一起去吃肉吧。”

“金簪子你留着,既然是我母亲送的,那你就收下好了。”

谢清辞不愿意去吃,但是又不好开罪宁家公子,在没找到粮食之前,宁家公子一定是得罪不了的。

只有在他的院子里面才方便办事,不容易被发现。

不然换了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好糊弄的。

夜幕降临,宁家公子吃了许多酒,此刻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些酒绝大部分都是龙依依亲手倒的,也是她亲手给宁家公子灌下去的。

她把宁家公子的房间门关上,走了出来。

对着屋顶上的一个黑影比了个手势,屋顶的黑影回应了龙依依。

便顷刻间没了踪影。

谢清辞来到了宁家公子的院子门口。

“怎么样,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龙依依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孟玄和卫成已经出发了。”

“如果出了意外,烟花为引,我们便声东击西,掩护他们撤退。”

谢清辞点点头,他蹲坐在了宁家公子的门前,与龙依依背靠着背。

与此同时,卫成和孟玄已经潜入了宁府,他们在龙依依标记的有可能藏着粮食的仓库挨个找过去。

来到第一个仓库,里面装的都是些贵重的摆件有玉的,有翡翠的,还有些名贵的字画。

卫成拿起一副画反复看。

“前朝的东西,价值连城,有市无价。”

孟玄还在翻看这些名贵的玉器,满心都是,成色这么好的玉,为什呢么要拿来送给宁家。

后来想想,若是能用钱办到的事儿,那也都不算事儿了。

他啧啧感叹,“这么多的东西,宁家人得收了多少好处啊?”

卫成轻声嗤笑一声,“这些是敢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还有私下里的东西没见着呢。”

宁家财大气粗,光是仓库就准备了好几个。

甚至仓库的数量比主人家住的房子都多,都大。

卫成又在一处仓库里面发现了房屋地契,上面的账本明明确确记载了每一笔收入的不明来源。

“七月十五,刘氏送来玉如意一对,良田百顷。”

“用于捐官花费五百两支出。”

卫成越看越气,他恶狠狠道:“这是明目张胆的收钱啊。”

“这样的人迟早下大狱!”

孟玄在一旁咒骂着。

翻遍了四五个仓库,里面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有,但就是没有粮食的踪影。

“奇了怪了,这么多的粮食还能不翼而飞不成?”卫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仓库了。

“就没有其他什么发现吗?”孟玄问。

卫成摇摇头。

“一无所获,他们连买官都不避人,这么多粮食反而藏的严严实实。”

孟玄皱着眉心摇摇头,“不对,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眼下只有最后一个仓库没去了。”

卫成看了两眼龙依依画的图,最后一个仓库,离得更偏僻,远远看上去也最破烂,还上了锁,这种仓库真的有人来吗?

他不禁发出疑问。

“是不是他们把粮食和自己家的粮仓混在一起放了?”

孟玄摇摇头,问卫成,“卫成哥,你会把抢来的粮食放在自己家的粮仓里面吗?”

卫成一想也是。

“不管了,先去最后一个仓库看看吧。”

“难道粮食根本就没放在宁府?”

孟玄摇摇头,“不会的,阿姐说,他们府上的下人吃的都是南方来的粮。”

“他们下人吃的饭都是在一起做的,每日早上,中午晚上,需要的量都很大。”

“要是从外面现运,怕是来不及。”

“而且一天三次往府里面运粮食,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

孟玄和卫成偷偷摸进了最后一处院落,孟玄正要走出杂草堆,向着仓库摸过去。

突然后脖领子一股巨大的力气,他整个人被拉回了草里面。

一看是卫成捂住了他的口鼻。

“先别过去。”

孟玄不知所以,顺着卫成指的位置看过去,他才注意到这破旧的仓库门板里面,竟然有两个满身甲胄的人在值守。

“有问题。”

孟玄点点头,不用卫成说,他也知道有问题。

不然哪个大户人家会派人在一个破仓库前面值守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