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启山淡淡地道:“男人和男人说话,自然是聊男人之间的话题。”

李玉娇不屑地“切”了一声。

但转念又想,荆启山前世能做到大臣,对付周冬这样的平民百姓,应该是不需要花太多心思的。

……

“你还说你不是懒婶婶!”

傍晚,书院门口,荆来福又指着李玉娇喊了起来。

李玉娇正忙着卖面包,就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认错人了。”

荆来福指着身后的荆启山:“他是我三叔,所以你就是我的懒三婶!”

李玉娇懒得应他。

倒是荆启山朝荆来福招了招手:“你过来。”

荆来福走到荆启山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问:“你是我三叔吗?”

荆启山问:“你三叔是长什么样的?”

“我三叔就长你这样,不过……他是个瘫子,我娘天天骂他是吃白饭的瘫子!”

荆启山动了动胳膊,又抬了抬腿,然后问他:“那你瞧着我是瘫子吗?”

荆来福就纳闷了,他三叔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回来后一直放在屋子里面,偶尔才被抬出来晒晒太阳,印象中,三叔一直是躺着的,可面前的人是坐着的。

瘫子哪里能坐起来呢?

荆启山给他下了定论:“小屁孩,你是不是以为叫我一声三叔,就有免费的面包吃?你们夫子就是这么教你的?信不信我去找你们夫子?”

荆来福被吓得撒腿就跑。

要是夫子知道了,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不一会儿,春哥也出来了。

春哥见李玉娇正忙着,就过来找荆启山。

荆启山问他:“今天学了几个字?”

春哥连忙将自己的纸笔摊开摆在荆启山面前:“今天又学了十几个字,都是出自三字经上的,你看,我现在认得好多字了。”

荆启山道:“那你给我背一段三字经。”

春哥就连忙背了一大段。

荆启山问他:“还有哪些字是你不认识的?”

“都认得差不多了。”春哥道。

荆启山道:“那你打开课本,我来考考你,第五页,第三列第三个字是什么?”

春哥道:“敬字。”

“第五个字呢?”

“悌字。”

荆启山又考了好几个字,春哥都回答出来了。

荆启山不由地道:“看不出来,你竟是读书的料呢!”

早知道上一世就让他去读书了,他又不是供不起。

春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只好道:“我会努力的。”

等书院门口变冷清之后,宋宁才出来。

宋宁像往常一样,走到李玉娇的面包摊前:“小娘子,来两个面包。”

不等李玉娇给他拿,他就将十枚铜板放在摊位前面了。

李玉娇就笑道:“宋先生,您真是客气。”

“应、应该的。”

自从那天见识了李玉娇打架的样子,宋宁每回见了李玉娇都会感到紧张,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这一幕被荆启山捕捉到了,荆启山不禁在心里吐槽:瞧这怂样,出息!

“宋先生,您是住在书院里面的吗?”李玉娇主动问他。

宋宁道:“是的,在下不是永安镇人,只是过来教书,平时就住在书院里。”

“噢,那是挺清冷的。”李玉娇又问:“那学生可以住在书院里面吗?”

要是凤霞再来要人,她就让春哥住在书院里。

“自然是可以,”宋宁道:“前提是还要再交一些银钱和饭钱。”

李玉娇笑道:“我只是提前了解一下,并不是现在就要住进去。”

宋宁却建议道:“像周春这样的年纪,若是住得不远,那、那最好是能回家去住,有家人相伴会好一点。”

“先生所言极是。”李玉娇和宋宁说着话,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文绉绉的了。

荆启山不禁又恼起来,那女人打听人家这么多私事做什么?

还说不是看上那书生小白脸?

简直是恨不得贴上去了!

李玉娇给了宋宁面包后,以为宋宁要走了,谁成想想宋宁突然指着她的外衣下摆道:“小娘子,你、你的衣摆好像破了。”

李玉娇低头看了一眼,下摆确实裂开了,不过她早就知道了,这是她在窑面包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扯破的。

“不碍事!”李玉娇笑了笑:“改天找人补一下就好了。”

宋宁却惊讶起来:“小娘不会补衣服吗?”

这个年代的女人个个都会做针线活的啊。

李玉娇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没有摸过针线。”

没想到宋宁突然从衣服上摘了针线出来,随后对李玉娇道:“要不,小生替小娘子把这裂缝补好吧?”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李玉娇道。

一个大男人给一个小媳妇缝衣服,被人看了会说他们不检点。

宋宁道:“小生动作快一点便是,不影响小娘子。”

荆启山眼神像是淬了火一样地盯着宋宁。

他对春哥道:“春哥,你不是会针线活吗?你去借宋先生的针线,替你小嫂嫂把衣服缝一缝!”

正在读书的春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荆启山叫他,那他就赶紧道:“好!”

春哥借了宋宁的针线,一边给李玉娇补衣服一边道:“小嫂嫂,我们宋先生可细心了,不仅随身带针线,还会带帕子呢。”

李玉娇笑道:“随身带针线,不怕戳到自己吗?”

“怎么会?睡觉的时候摘下来就好了。”

李玉娇不禁配服起古人来,听说那些大小姐出门也是随身携带女红的,一有空就绣绣东西。

宋宁瞧着正在说话的李玉娇和春哥,他也插不上话,便看了荆启山一眼。

只一个眼神,他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

又见李玉娇这边的衣服已经缝好了,他接过春哥递来的针线便转身回学院了,

“大哥哥!”

春哥见荆启山突然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书院门口,便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荆启山回过神来,见李玉娇在忙着收拾摊子,他便道:“春哥,你可千万不要住在书院里。”

“为什么?”

你要是住在书院里,李玉娇那女人就可以借着送东西的名义,天天去书院找小白脸了。

刚刚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让人家给她缝衣服,要是两人单独相处,那还得了?

荆启山问:“你知道书院霸凌吗?不管是世家公子哥读的私家学堂,还是皇子读书的上书堂,都有书院霸凌的情况,通常几个人住你一个人欺负,逼你喝尿、吃屎。”

春哥一听就被吓到了:“大哥哥,我不住书院!”

“不住就没事。”荆启山笑眯眯地道:“反正我现在无事,你回来我也可以教导你功课的。”

李玉娇收拾好摊子,转过身看到这一大一小聊天聊得一脸严肃,她不禁插嘴问:“你们在聊什么呢?为什么春哥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春哥正要说,但是荆启山小声说了一句:“别跟小嫂嫂说这事,她会害怕的。”

春哥想想也是,就连忙道:“小嫂嫂,我们在聊男人之间的话题,女人是不能听的。”

李玉娇不由地瞪着荆启山:“你别把孩子教坏了!”

荆启山道:“春哥是个会判断是非好坏的孩子,岂是我能教得坏的?倒是你……”

“我怎么了?”

荆启山见宋宁已经走了,就道:“罢了,不说这个了。”

李玉娇道:“你这个人,真有点莫名其妙!”

……

傍晚。

凤霞去田里除草的时候,看到王氏也在。

王氏知道春哥现在在李玉娇家里,便故意挑拨道:“凤霞,你如今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忙得过来吗?家里又没个老人帮忙,又要带孩子。”

换成平时,凤霞恐怕已经被激得跳脚了,是啊,她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多可怜啊,就这样,还落得个虐待小叔子的名声。

但是今天的凤霞和平时不一样了,她的脸到现在还是红红的,语气也温柔了:“我一个人其实也忙得过来,我家周冬说了,虽然我们干的活多,但是这么多地种下来,收成也都是我们的,不亏的。”

王氏见挑拨不成功,就又发动起新一轮挑拨:“但是如果多一个人帮忙,你总是能轻松一点对吧?春哥那孩子在我三弟妹家里可勤快了,天没亮就没一家人的衣服洗了。”

凤霞的心被刺激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周冬早上对她的样子,她就道:“不想提那小兔崽子了,他爱去哪里帮忙就去哪里帮忙。”

这时荆来福回来了,荆来福看到王氏,远远地就喊了一声“娘。”

“来福回来了啊。”

荆来福跑过来,道:“娘,懒三婶和三叔是不是在书院门口摆摊卖面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