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李玉娇睡得并不踏实。

以前她和荆启山躺在一张大**勉强能睡,但现在多了一个春哥,她只能蜷缩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

荆启山也没有睡着,他也在担心着春哥的身体。

但是他不没有问李玉娇关于春哥的身体状况,问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凌晨的时候,春哥醒了。

李玉娇很警醒,春哥一动她就跟着醒了,接着就去点烛灯。

点烛灯的时候,李玉娇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给春哥做手术的时候,忘记给屋里点灯了。

荆启山在外面一定会怀疑的!

他会怎么想呢?

算了,既然他不问,那她就不解释,很多东西本来就是解释不清楚的。

春哥慢慢睁开,看到面前的人是李玉娇,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眼泪就又流下来了,小声地道:“小嫂嫂,我没有偷钱,你能不能相信我?”

李玉娇连忙安慰他:“春哥,你没有偷钱,小嫂嫂相信你,明天小嫂嫂会去跟你嫂子说清楚的。”

春哥连忙摇头,眼泪大颗地往下流,“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再见到我大嫂了。”

李玉娇见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忙哄道:“好,那咱就不回家了,你先睡一会儿,我保证不送你回家。”

春哥到底是孩子,没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李玉娇和已经醒来的荆启山大眼瞪小眼。

荆启山用眼神询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李玉娇用眼神回他:我自有办法!

双方后知后觉:他们居然可以读懂对方的眼神?

李玉娇好一阵尴尬,连忙躺了下去。

荆启山则盯着房梁。

有些东西,似乎真的和前世不一样了。

……

翌日,春哥的大哥一大早就来敲门了。

这敲门声带着几分犹豫与忐忑,敲几下又停几下。

大哥叫周冬,二十多岁,在附近的石场厂挖矿,平时不怎么在家,这次是听说春哥儿差点被打死了,这才赶回来的。

周冬对李玉娇道:“荆三娘子,春哥在你家吧?我来接他回家。”

李玉娇隔着篱笆,却没有开门,她语气清冷地问:“接他回去,然后呢?”

周冬礼貌地道:“昨晚辛苦你了,我把春哥接回去后,他嫂子会照顾他的。”

李玉娇算是听出来了,春哥这个大哥也是个怂的。

若不是他长期的放纵,凤霞不可能敢这么欺负春哥。

“春哥就是被你家凤霞打成这样的,差一点打死了,你知道吧?”

周冬点了点头,“我已经说过凤霞了,凤霞说以后不打春哥了,昨晚是误会。”

李玉娇冷冷地笑了笑:“她说什么你都信?你知道春哥有多怕他大嫂吗?周冬,我知道,照顾弟弟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凤霞的责任,但是你们既然把冬哥当牲口一样使唤,那至于要保证他吃饱穿暖,阿贵家里养一头干活的牛,都舍不得打得这样的。”

周冬被说得满脸通红。

可是李玉娇还是没有把门打开,他只能隔着篱笆和李玉娇说话:“我、我这次一定要好好说说凤霞。”

门却在这时“砰”地一声打开了。

周冬虽然听说过李玉娇,但是此前没有见过,只听说是个懒婆娘,嫌贫爱富。

然而,当李玉娇站在他面前时,他整个人都怂了一下。

她站得笔挺,气质清冷,眼神锐利,似乎比矿场上的老爷还要有气势。

“三娘子……”周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玉娇冷冷地道:“你不必回去说凤霞了,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吧!”

周冬诧异地问:“你要见族长做什么?”

李玉娇道:“春哥差一点被死了,如果这次我把他交给你,等他回到家,想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我得找你们族长,让你们族长来定夺!”

周冬仍然顾忌着家里的妻子,担心凤霞要说他,便道:“我回去和凤霞商量一下。”

李玉娇没理他,只朝屋子里面喊了一声:“荆启山,我出去一会儿!”

屋里,荆启山面色一沉。

他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替春哥讨回公道。

他朝外面喊道:“李玉娇,你力气大,若那些人不听你的,你就揍他们一顿,揍到他们服为止!”

李玉娇无奈地回喊一句:“你且在家等着吧!”

……

半个时辰后,李玉娇带着周家的族长以及周家的几个长辈过来了。

路上有村民看见了,都觉得形势不对,便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周冬跟在后头,只觉得忐忑极了。

李玉娇行动太快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去给凤霞报信!

李玉娇将周家族长和长辈带到院子后,就进去把春哥抱了出来,再放在荆启山平时躺的那竹**。

“各位长辈、叔伯,这就是春哥的情况,请你们仔细查看查看,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

春哥今天精神好了一点,但是还下不来床,脸色惨白,人又瘦小,像只小猫一样躺在竹**。

周家族长和叔伯前去查看他的伤势,都不用掀开衣服就能看到头上和脸上以及露出的手脚都是伤,再掀开衣服,只见身上全是淤青,全身没有一片好肉。

周家族长看着都生气:“打得这么狠,这还是人吗?”

叔伯们也气愤地道:“春哥的爹一直是个大好人,谁家有事都主动帮忙,当年他是为了参军才离开家里的,春哥的娘勤俭持家,辛辛苦苦把你们两兄弟拉扯大,没想到刚走两年,这小儿子就被虐待成这样了!”

然后他们一起指责周冬:“都说长兄如父,周冬,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弟弟的?你还记得你娘临死前说过什么话吗?不求你们把春哥带得多好,只求他能平安长大,可这样下去,他还能长大吗?”

周冬又羞又愧,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

族长和叔伯们看着周冬这样子,也只是摇头。

“春哥如今被打成这样,周冬惧内,是断不肯休妻的,今后春哥的去处是个难题!”

“不如就让春哥到族长吃百家饭吧,今天去我家,明天去你家,我们轮流给他一口饭吃,不愁养不大他。”

“我看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时,凤霞终于来了。

凤霞一来就冲向周冬,狠狠地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自家的事情,你找族长他们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然后凤霞也跪下来对族长和叔伯们赔笑道:“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昨天我们以为春哥偷钱,所以才打了他一顿,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春哥的事毕竟还是我们这房的家事,不如我和周冬先把春哥带回去……”

族长怒道:“毒妇!你若是再把春哥带回去,那这孩子还能长大吗?你干出这种残害兄弟的事,周家不休了你就好了!”

凤霞道:“那我能怎么样?谁家不打孩子?你们家孩子偷钱难道你们不打吗?我都说了这是个误会!”

周家长辈们见凤霞如此耍赖,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族长最后对凤霞道:“你差一点把孩子打死,竟还说是个误会!我周家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今天我就做主,哪怕是吃百家饭,春哥也决不跟你们回去!”

凤霞冷笑道:“百家饭?说得好听,今天去二爷家,明天去四叔家,后天去三叔家?进来就施舍一碗饭?那春哥跟乞丐有什么两样?我都说了我们认错了,有自己的家,总比四处乞食好吧?”

李玉娇终于在这时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