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到身契，寸步难行。
可老太太这样儿，瞧着明显是不愿意给的。
苏锦搓着手指在心里盘算用点儿别的手段拿到的可能有多大，还没能从乱麻似的脑子捋出来一条线，顾瑀就说：“不急。”
苏锦不满瞪眼：“你说不急？”
人身自由被别人捏在手里，她怎么可能不急？！
对上苏锦裹着怒的双眼，顾瑀玩味地呵了一声，抱着后脑勺慢条斯理地说：“你急也没用。”
“一会儿去找个人帮我送一样东西出去，再急也要等到明日。”
苏锦无言以对地看着闭目养神的顾瑀，气得手掌攥成了拳头，可一时间也的确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难以言喻的安静中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外头老太太呼天喊地的叫骂声，顾瑀似是听烦了，掀开眼角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扔给苏锦，不紧不慢地说：“拿着这个去村东尽头的最后一家找一个叫霍三的，让他来见我。”
苏锦捏着手里掉色的剑穗表情微妙，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小声说：“找帮手跟老太太硬刚？”
其实要是真动手的话，她自己也可以。
只是以强壮欺年老，多少那么点儿不太好下手的不好意思……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顾瑀要笑不笑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凉悠悠地说：“打打顾云泄愤就得了，把老太太打死了是要偿命的，不值当。”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去你就去。”
苏锦……
她忿忿地哈了一声捏着剑穗起身大步就走。
顾瑀说得很明确，苏锦找人的时候一点儿都没费劲儿。
只是看到顾瑀要找的霍三就是大婚那日趴在他床头哭得死去活来的小伙儿，苏锦心里的期待突然就像水面的泡泡似的，吧嗒一下就破灭了。
这小伙子遇上事儿只知道嗷嗷扒拉开嗓掉眼泪，他能顶啥事儿？
难不成让他去跟老太太对着看谁的嗓门儿大？
苏锦不抱任何希望地把顾瑀的话转述了一遍，带着霍三回去的一路上脑瓜里想的都是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斗直接拿走身契。
等到霍三进屋后对着顾瑀嗷嗷一通掉眼泪，她的这种想法顿时就更加强烈了。
屋里一个伤残一个废，指望这俩能啥用？！
万念俱灰的苏锦没什么形象地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叹气，屋里顾瑀不知跟霍三说了什么，等这人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手背一抹眼泪，掷地有声地喊：“瑀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事儿办妥了！”
霍三喊完就走了，苏锦两眼茫然地看看透风的屋里又看看霍三带着悲壮的背影，出口的话声都有些艰难。
“不是……”
“就这么走了？那我的身契咋办？我……”
“少不了你的。”
顾瑀漠然地打断苏锦的话，也不看苏锦是什么表情，费力地在**转了个身，背对着苏锦就不说话了。
苏锦讨了个没趣糟心得很，没捋出个思路肚子就咕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
破门而出前老太太等人正准备吃饭，灶台上吃喝都是现成的，苏锦懒得穷客气，自力更生填饱了肚子就歪在柱子上打瞌睡。
放血救人极损元气，再加上原主的身子本就体弱，吃饱喝足精气神弱下去，脑壳里的脑浆马上就沸成了一锅浆糊，没多久就陷入了乱七八糟的梦乡。
顾瑀伴着平稳的呼吸声缓缓转头，看着歪在一边睡了个七荤八素的苏锦面上多了几分莫名的无奈和说不出的烦躁。
看着鬼精鬼精的，实际上却连点儿基本的戒备心都没有，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到底能活几天？
顾瑀忍住不耐往苏锦的身上粗暴地搭了一床薄被，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头顶长了蛛网的横梁沉默不言。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隐隐的鸭蛋青，苏锦还迷迷瞪瞪的没能太清醒，眼皮还没支撑起来，就先听到了门外的叫嚣之声。
“瑀哥！”
“瑀哥我把人弄来了！”
霍三带着一脸激动丝毫不见外地冲进了屋里，就跟没看到睡眼迷蒙的苏锦似的，冲着顾瑀就喊：“人就在外头，我还带了几个兄弟，现在就等着你出去呢！”
顾瑀也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清醒的速度就是比常人快，霍三的话刚说完他就站了起来，眼里清明一片全无困倦之色。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下意识抱住被子甚至还把脖子往被子里蜷了蜷的苏锦，飞快地闭了闭眼说：“去把顾云揪出来扔到院子里。”
霍三杀气腾腾地咬着牙用力点头。
“好！”
霍三一阵风似的又冲出去了。
苏锦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揉着眼睛说：“抓顾云帮我换身契？”
“还不算太笨。”
顾瑀走到门边余光落在苏锦的身上，见她似乎有要起来的意思，索性说：“在里头待着，没人顾得上你。”
顾瑀说完拔腿就走，干脆利落一点儿迟疑的意思都没有。
支起了半边身子还没起完全的苏锦见状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憋着火揪着被子狠狠地扯了几下，没好气地说：“你当姑奶奶乐意管你的闲事？”
“要不是身契还没到手，我都懒得看你！”
刚走出去的顾瑀听到身后传来的怨念说不清什么滋味地扯了扯嘴角，再往外走出几步紧接着耳边炸响的就是顾云惊恐的惊呼：“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杀人了杀人了！这里有人杀人了！”
“娘！娘快出来救我啊！娘！”
顾云尖叫着被霍三扔沙袋似的往地上狠狠一杵，砰的一声闷响听起来就全身都疼。
还没起的顾老太被吵醒顾不得穿好衣裳就冲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顿时怒得嘶声大吼：“干什么干什么！”
老太太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披头散发地往顾云的跟前一冲，张开了胳膊挡在顾云面前，急赤白脸地冲着顾瑀就吼：“杀千刀的畜生！你带着这么些狐朋狗友来家里喊打喊杀的是想干什么？！”
“你别以为自己在外头胡作非为没人管，你在家里也能这么胡来，老娘告诉你，你要是敢动顾云一根毫毛，我……”
“啊！顾瑀你干啥！”
顾瑀看似搀扶实则暴力驱逐直接双手钳住老太太的胳膊把人栽葱似的往边上一挪，对霍三使了个眼色，霍三马上就会意大步上前朝着顾云的膝盖弯就是狠狠一脚！
“啊！”
顾云惨叫着跪倒在地，老太太见了双眼赤红爆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可拦着她的人是两个彪形大汉，她纵是喊破了嗓子也冲不过去。
苏锦听着外头实在热闹，没忍住好奇抱着被子往门边挪了挪，从门后看到顾瑀居高临下抬起了顾云的下巴，冷冰冰地说：“现在晓得疼知道怕了？”
“那你在外头醉酒轻慢了好人家的姑娘，还栽赃到我头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能有今日的下场？”
“你胡说！”
顾云被摁得整个人都险些埋到了泥里，可还是强撑着嘴硬说：“顾瑀你少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压根就没做过那种事！你分明就是咎由自取！”
“是么？”
顾瑀要笑不笑地呵了一声，懒洋洋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随手一招冷冷地说：“把人扔进来。”
砰砰砰！
几声皮肉砸地的闷响，苏锦看清被扔进来的两个人马上就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俩人不就是那天晚上跟着顾云在路上堵她的酒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