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听了一会儿脉以后,耐心地解释道:“四肢麻木,问题大概在血虚,是肝不养筋导致的,脾阳不能制水,所以会下肢浮肿,肾中精气不足,导致腰冷腰酸。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生病才会有这些症状。”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再看看你的脸色和舌苔,能更准确一些,到时候就能给你开药了,你把麻袋摘了可以吗?”
张知和麻袋少女已经说了近一刻钟的话,而且语气温柔有耐心,少女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
她摘下麻袋低着头一动不动。
因为少女是坐在那的,张知弯腰打量她的脸色,即便脸色通红,依旧能看出来她面色皓白。
“伸一下舌头,我看看舌苔。”
舌苔薄白,张知基本能确定了,继续解释道:“真阳不足,不能温运脾土,所以胃纳少,脾不能统血导致血不循环,所以才会葵水量多时久,我打算先给你健脾固冲,柔肝化瘀……我们再让胡掌柜给你把把脉,再开药方可以吗?”
少女反应了一会才抬头,紧紧地望着张知,“我……我能治好吗?”
“可以的,先拿几副药吃,再来复查。”
少女点了点头,又把麻袋套在头上,跟在张知后面出去。
老太太见人出来,立马问道:“怎么样?”
张知摆手示意别急,“能治,我再嘱咐你几句,每次来葵水的时候,不要让你孙女喝冷水,不要吃水果,也不要过于劳累,别用冷水洗东西……”
听少女的叙述,应该是有人说她懒惰,而且受了不少委屈,张知不太放心,都嘱咐了一遍。
又补充道:“还有,她这个情况,多准备几条月事带,要勤换洗,洗过的月事带最好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月事带就是用麻布缝一个长条,里面包上草木灰,来月事的时候挂在腰上,这东西都是循环利用的,张知见她娘用过。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
见少女手紧紧握着,想来是很拘谨,不再耽误时间,张知领着两人去前堂找胡掌柜,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
胡掌柜也不多问,摸了脉后,就对张知道:“你写个药方我看看。”
张知琢磨了一下,开始下笔。
茯苓、山药、白术、砂仁健脾养胃,杜仲、白芍强肝肾,并用艾叶炭和棕炭止血,香附、泽兰以收祛瘀生新之功。
张知将药方递给胡掌柜,让他检查。
胡掌柜捏着药方心中震惊,张知竟然已经能开出这样好的方子了?真不知道这孩子未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但也不是没有缺陷,胡掌柜稍微加了几笔,“应该重用白芍,有柔肝敛阴的功效。”
张知乖乖点头,将药方递给老太太后,她就坐下完善脉案。
麻袋少女盯着张知的小本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夫……可以不记吗?”
张知顿了顿,解释道:“你别怕,我没有写你的名字,只记了具体症状和药方,若是下次你来复查,我就能迅速地查找到你的病例,不信你看。”
张知将小本子展示给麻袋少女看,上面确确实实只写了一个“十六岁女病患”。
少女不识字,见她这样坦坦****,就不再说什么。
老太太拿着十副药过来了,“大夫,不能一次多给开一点吗?我听说女大夫每个月只来一次,这些药吃不了一个月啊!”
胡掌柜为难地道:“不行,医馆的规矩,后续开的药方,需要根据病人的复查情况来定……若是能拿来方子,倒是可以给你抓药。”
麻袋少女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差点左脚绊倒右脚摔在地上。
她很害怕,如果是男大夫给她看病……
张知扶住她,拍了拍手安慰道:“我叫张知,家住在小水村,吃了药以后有好转的迹象,可以到我家去寻我,再吃几次药就好了。”
麻袋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是大夫嘛,本就该做这些的。”
张知可太需要病患了,不然怎么提高医术?
少女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倒是老太太热情地拉着张知的手,“真的多谢你了!小姑娘这么小就做大夫了?真是聪慧。”
张知笑着点头,“老师们教得好~”
老太太又夸了几句回春堂的大夫,才笑着和张知道谢告辞。
张知转过头讨好地看着胡掌柜,“胡爷爷,那个女孩子太可怜了,我下次不会再抢医馆的病人了……”
胡掌柜摆摆手,道:“没事,要不是你在,女病人也不会上门来。”
他诊治过的女病人也不多,穷人家的女孩和妇人,生了病都是靠扛,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被规矩束缚,轻易不得见外男。
而百步县这样的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女医。
想到这,胡掌柜嘱咐道:“你多学学妇人相关的疾病诊治,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这世间的女子求医着实不易……”
张知没想到,胡掌柜竟是这样豁达开明的人。
也对,若是迂腐之人,也不会教自己医术了。
又等了一会,见没人再来,张知收拾背篓,准备回家去。
胡掌柜叫住张知,将一包银子递给她,“这是上次在码头诊治的几人送来的诊金,不知道你的住址,我先替你保管了。”
还挺压手,张知抱住包袱,问道:“这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给咱俩的?”
胡掌柜道:“给你一人的,给我的,我已经收起来了。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抠门,王勇家给了十两银子,方县丞给了六两,其他人家受伤比较轻,给的一两银子,一共二十三两,你数数。”
张知打开包袱,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可能是做生意,经常数银子,她也就没有很激动。
倒是围观的胡莲心和小胡伙计很羡慕。
张知问起那个王虎的处理结果。
“从轻发落了,打了二十大板,家里还要赔十两银子。”胡莲心凑在张知耳朵边上,神神秘秘的道:“倒是那几个衙役被免职了,尤其是那个敲锣的,被关到牢里了,活该!”
“咳咳!”胡掌柜瞪了一眼胡莲心,让他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