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老张家人住在作坊的第一排房子里,这会张老头和老王氏正坐在屋檐下,好几个村民在排队等着过称。

一个壮实汉子从篮子里掏出一颗连根带秧的草,往前递了递,大着嗓门道:“牛叔,牛婶,你看我这个是乌头吧?上面还带着秧子,你检查过了我再把秧子揪掉给你过称。”

老王氏一棵一棵检查过后,笑弯了眼,“你这收拾的好干净啊,洗过晾干水分才送过来的?”

壮实汉子憨厚的笑了笑,“对呀,这是早上挖的,下午挖的刚洗完,明早送来。”

老王氏顺嘴夸了一句,“你这孩子,婶子打小看着就是个好的,让你牛叔给你过称吧!”

是个实在孩子,洗完晾干才送来,又省钱又省事。

壮实汉子二话不说将乌头的秧子揪掉,方便张老头过称。

“刚好八斤,来,给你钱。”张老头数出一百二十文钱递给他。

现称现结,壮实汉子拿着一串多的钱,欢欢喜喜的走了。

张老头一个个给过称,每人带来的也不多。

多的人家有个十几斤,少的也有个五六斤。

大部分带来的都是乌头,谁让这东西值钱呢?

张信水着牛车回来的时候,只剩两个人在等着过称了。

张知从板车上跳下来,和几人打过招呼后,她翻检了一下收到的药材。

都还不错,没人以次充好,更没人以假乱真。

想来也不会有,这可是救命的机会,但凡敢糊弄一次,老张家肯定不会收第二次。

“娘,我来一起收拾吧!”张知拉了一个小板凳在小李氏旁边坐下。

今天的分工是,张老头和老王氏负责检查药草是否正确,张老头还负责过称找钱。

小李氏就坐在屋里面分拣清洗药草,怀孕初期这些简单的活还是能做的。

像小王氏,肚子比较大,四肢浮肿得厉害,坐在小板凳上窝着已经不行了,只等坐在高凳上,或者半躺在**。

草药种类多,小李氏有些手忙脚乱。

听到张知的声音,小李氏才注意到张知他们回来了,看到张信水搬了一筐犁进屋,眼里都是笑意,“你外公他们都好吧,今年的梨子成熟得这么早吗?”

“都挺好的。”张知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不是早熟,梨子被飓风吹掉了,外公愁卖不出去,我搬了一筐回来,想想办法把它卖出去。”

小李氏一脸淡定地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娘,你竟然都不着急的,这么相信我啊。”

“就你这聪明劲,要是没把握能直接搬一筐梨子回来?”小李氏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

“嘿嘿!”

人都回来了,大家自觉地坐在一起忙活草药的事。

乌头有毒,张知不让几人插手,自己单独找了三个篮子来分类。

这乌头说来也是特别,一种植物根茎却可以成为三种药材,乌头是主根,一般较大,附子是乌头侧生的块根,较小且有多个,天雄则是独生而不旁生块根者,形长而细。

乌头主要用于祛风除湿、温经散寒,止痛作用较强,多用于治疗风寒湿痹、心腹冷痛等病症。

附子回阳救逆的作用突出,常用于亡阳虚脱之证,也有补火助阳、散寒止痛之功。

天雄长于补阳,温肾壮阳之力较强。

老大夫中流传着一句“人参杀人不过,附子救人无功”的话,足见附子的功效之大,也说明附子的毒性之大。

也不怪乌头的价格贵了。

没有什么好工具,张知决定将浸泡和漂洗后的附子在蒸笼中九蒸九晒后去皮开片,制成白附片。

“这个五味子真好吃,甜甜的。”二娃一边嚼一边夸赞,红色的汁水从嘴角流出来。

“你这死孩子,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张信水着急地去掏二娃饿嘴巴,这种颜色鲜艳的果子,村民们在山上遇到了都会选择绕着走,怕有毒。

张知用小竹片慢慢地给附子去皮,“没事的,五味子可以吃,可以补肾嘞,二哥,你再也不用担心夜里尿床喽!”

二娃羞红了脸,“你胡说,谁尿床了?”

张知笑眯了眼一直盯着二娃看,直到把人看的面红耳赤才罢休。

出生就有自主意识的张知,小时候想尿尿了会哭引起大人的注意,长大了自己就能去茅房,从来没有尿过床。

反观二娃,从小就调皮,傍晚跑出去和小伙伴东奔西跑,回来就灌下去好几碗水,等到了夜里,小孩憋不住尿,自然就会尿床了。

五岁之前,小李氏经常给二娃晒被子,张知还为此笑话过他好几次呢!

大人们可不管二娃是否会恼羞成怒,一个个“哈哈哈”的笑出声。

二娃把嘴撅得老高,搬着板凳换了一个离张知远的地方,收拾别的药草,再也不敢碰五味子了。

忙活到吃过晚食,村里的奶奶婶子们又来送了一批药草。

种类就比较杂了,张知跟着老王氏一起检查草药,张老头和张信山两人各自拿了一个称称重,大娃二娃帮忙算铜钱。

婶子们拿了钱,一个个欢喜的往家去,在路上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语气里满是欢喜。

“打小,我看知了就是个好的,又聪明,性子又好,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

“是啊,这老张家也是真大气,这么赚钱的办法说分享出来就分享出来了。”

一个妇人压低声音道:“有钱也是真有钱,我听说他家一天吃三顿饭呢!”

“你听谁说的?”

“张信粮家老三媳妇,说老张家日子过得可好了,一天吃三顿!”

瞅着那人越说话里的酸味越重,另一妇人瘪了瘪嘴,道:“人家日子好那是人家有本事,这样还念着同族情分,肯定是祖宗保佑,过年我得给老祖宗多烧点纸钱。”

“我得叫我家那口子去县城买点粮食,孩子在家饿得哇哇哭呢!”

说完,她快走几步,不想和这群脑子不清醒的人为伍。

说到买粮食,几个妇人都捂紧了怀里的银钱,无语地瞥了一眼说酸话的妇人,快步走了。

“唉,我不是……你们别乱说啊!”

说酸话的妇人有些紧张,见四周没人,也加快了脚步往家去,得早点去县里买粮食,村长叔都说了,粮价一天比一天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