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仁佳瞬间扭转局势。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扣押信件的问题了, 还涉及到巨大金额钱款。

大队长本以为这女人会抓着胁迫知青结婚这件事不放,因为之前王敏已经去公社闹了一通,这件事在公社领导那边挂了号, 不仅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们受到了批评,吴癞子更是被警告, 如果再骚扰女知青就送到农场改造。

所以大队长并不怕。

可他没想到, 这人没管那件事, 反倒抓着那几封信。

“你胡说, 她哪里来的钱?还五十块钱?”依旧是那个叫王莉的,双手环胸,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鹿仁佳眉心一蹙, 看着她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头蠢货。

“大队长, 这位同志是你们村里的谁?是干部么?”鹿仁佳无视王莉,继续询问大队长。

大队长揉揉眉心:“不是, 是一个知青。”

“那我在和你说话,她插什么嘴?”

鹿仁佳冷笑一声:“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大队干部呢, 还是说,她和哪个大队干部有什么关系,能做大队干部的主?”

她嘴一张,也开始把王莉往男女关系上引。

从刚刚起她就发现了, 这个叫王莉的对王敏恶意很大。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莉不是蠢蛋,一听这话脸色都白了, 她确实想毁了王敏名声, 让她嫁给吴癞子,好一辈子留在村里, 可她没想过把自己也栽进去啊。

而且大队干部们都是已婚的, 王敏和吴癞子还能叫男未婚女未嫁, 她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那叫什么,那叫搞!破!鞋。

这女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恶毒?

王敏看着王莉被怼的脸色惨白,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对鹿仁佳的信赖也多了几分。

鹿仁佳负责冲锋,但也不能一味冲锋。

这时候沐胡杨出来了。

他穿过人群走到大队长面前:“现在重要的是那些信件和钱的去向。”他今天没穿军装,远远瞧着只觉得气势不错,走到跟前来,才发觉,这人很可能是当兵的,沐胡杨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明来意:“……王敏同志的哥哥很放心不下她,若不是实在不方便出来,他会亲自过来。”

沐胡杨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才回来几年,就跟小夫妻俩学坏了。

说一半留一半。

你说他撒谎了,他句句属实,你说他没撒谎,说的话却叫人不得不多想。

什么叫做不方便出来?什么叫做亲自过来?

王知青的哥哥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出来找妹妹这件事,都要一个营长来办?

大队长的额头冒出一层白毛汗。

沐胡杨略带心虚的以势压人:“知青同志们下乡搞建设,王知青有医术,是你们大队自己推举的卫生员,如果有人不满,完全可以撤掉让她去干农活挣工分,结果呢?就因为当了卫生员,被这群人带头排挤,你这做大队长的看到了不仅不阻止,还任由吴癞子纠缠她。”

“王知青虽然下乡做了知青,但她依旧是父母兄长疼爱的孩子,大队长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受到这样的委屈,你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拼命呗!

大队长一瞬间对鹿仁佳的愤怒感同身受。

鹿仁佳乘胜追击:“所以,今天你们村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是说知青下了乡就没亲人了,咱们可还没死呢。”

说着,她将王敏往怀里揽了揽:“小敏别怕,你跟姐说,你那信是自己去邮局寄的,还是交给别人帮你代寄的?”

“下河村离镇上远,卫生室又离不得人,王莉她们……和我关系不好,不愿意帮我代寄,所以我的信都是交给大国叔的儿子许雷,他是公社的邮递员,专门负责送信的。”

所以她将信交给许雷,他帮着寄出去。

“所以说,你并没有看着信被送到邮局去?”鹿仁佳抓住重点。

“对,可是许雷……”

王敏想替许雷辩解,因为自从来了这个村子后,大国叔一家对她挺好的,尤其是大国婶,还会帮忙她打理卫生室门口的自留地。

却不想,鹿仁佳阻止了她的话,扭头看向大队长:“请问许雷现在在家么?我需要和他见一面。”

“他,他去上班去了。”

人群中一个小媳妇儿弱弱地开口说道,这是许雷的大嫂。

鹿仁佳看她一眼,只见那小媳妇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哦吼,看来有猫腻!

“上班了,那咱们就等等吧。”

鹿仁佳一副大度的模样,叹了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总不能叫人家工作干不成。”

一直是隐形人的妇联主任赶紧出面泡茶。

鹿仁佳拉着王敏坐下,一边招呼沐胡杨:“沐同志也别干站着,坐下来喝杯茶,对了,戈壁同志呢?”

戈壁同志立刻出现:“我在这呢。”

演技自然且纯熟。

“你去,到那个镇上招待所开两间房,看来这事儿今天是处理不完了。”

戈壁同志立刻狗腿的表示:“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去办。”

闺房之乐喊‘领导’,不算说谎!

说完就打算走。

谁曾想沐胡杨喊住了他:“拿我的证件去办入宿。”说着,将自己的证件递给沐戈壁,还不忘回头给鹿仁佳解释一下:“我是部队的证件。”

招待所对当兵的比较优先,当然,沐胡杨不是为了这点福利,单纯怕这俩人玩脱了。

“不用不用。”大队长赶紧拦住沐戈壁,脸色愈发难看:“我找人去喊许雷去,这事儿今天肯定能解决。”

就算不能解决也得把人给拖着。

不然谁知道是去开招待所,还是跑公安局去报警啊。

“行吧,既然这样的话,小敏,走,先带姐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鹿仁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脾气就是太软和了,也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拍拍打打,推推搡搡间,几个人就出了大队部。

鹿仁佳跟着王敏回知青院,而沐胡杨和沐戈壁则默契的在村里晃悠,沐胡杨盯着大队长那边的动静,而沐戈壁则盯着那群知青。

下河村的知青不少,一共五男六女。

沐戈壁站在知青院外面,身高腿长,长相精致,穿的也精神,自然吸引了那群知青的目光。

沐戈壁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只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便的继续目光悠远的看着不远处的山上,知青院靠近后山,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悄无声息的上山,惹到野猪的原因。

这群知青年纪都不大。

若是沐戈壁态度温和些,说不定还敢上前来套套近乎,奈何沐戈壁此时走高冷人设,更是拿出上辈子装X用的首领表情拿出来用,以至于这群知青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耸着肩膀进了知青院。

尤其王莉张琴两个女知青,脸色近乎惨白。

毕竟平时就她们俩爱欺负王敏。

张琴纯粹是因为她一来就当了卫生员,心存不满,至于王莉,那渊源就远多了,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不过……王莉倒是没听说过王敏家里有什么大官亲戚,只记得王敏家时十年前搬到县城的,王敏的爸妈一来就进了医院当大夫,那时候她爸得了阑尾炎,手术就是王敏的爸给做的。

“王莉,怎么办?”张琴都快吓哭了。

王莉冰凉的手攥住张琴:“别怕,肯定是虚张声势,他们家哪有什么大官亲戚,我们住一条胡同的,她爸妈就是当大夫的,现在这形势,说不定都送去劳改了,怎么可能……”

她嘴里念叨着‘别怕’,可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这一边知青们吓成了怂鸡崽子,另一边的沐胡杨则是先跟着大队长,看着他让人去找许雷,只说让他赶紧回来,还特意警告不许把村里的事告诉许雷,可见他也怕许雷意识不好,提前跑了。

这要是跑上山躲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们村可就倒霉了呀。

也不知道这来的是哪路的门神,大队长寻思着,是不是得去公社一趟,有公社书记在,他这个大队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沐胡杨确定许雷能回来后,就转去盯着许雷的嫂子。

他虽然一直没说话,但一直都在观察人群。

许雷的嫂子在听到信件,尤其在王敏说到许雷替她送信的时候,那女人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哪怕很迅速的恢复了平常,沐胡杨还是瞬间抓到了。

这会儿看着她心神不宁的回了家,想了想,沐胡杨还是跟了上去。

许嫂子还是很小心的,一进家门就赶紧关上门,回头就看见自家婆婆盯着自己:“这青天白日的关什么大门?”

“妈,你快别说了,许雷闯大祸了。”

许嫂子走过去一把攥着婆婆的手,另一只手则捂住她的嘴。

她知道,自己这话一出,下一刻婆婆肯定要扯着嗓子骂人,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果不其然,婆婆眼睛一瞪就要开骂,却因为被捂着嘴给咽了回去。

“我的妈,你千万别嚷嚷,许雷藏起来的那些信在哪里,咱们赶紧烧了,不能留下把柄,那王知青家里来人了,这会儿正闹着找公安呢。”

许雷妈又是眼睛一瞪,一把扯掉儿媳妇的手腕:“那王莉不是说王敏家不可能来人么?”

“这我哪知道啊。”

许嫂子叹了口气:“你是没看见,大队长在他们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怎么办?”

许雷妈也慌了,紧接着就是愤怒:“我就说那王敏是个狐狸精,这还没结婚呢,就把许雷迷得五迷三道的,这要是以后结了婚可怎么好?”

许嫂子向来不喜欢小叔子,因为许雷妈极度偏心,吸大房血养许雷不说,许雷的工资还都被她攒着,留着以后给许雷结婚用。

所以她忍不住怼道:“可别想什么结婚不结婚了,我看呐,许雷的工作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这话顿时刺穿许雷妈的肺管子,抬手对着大媳妇就是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大嫂吃痛惊呼,嘴上却也不饶人:“难道我说错了?人家要是知道许雷拿了人家的信,不收拾他才怪呢。”

许雷妈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却完全没主张,这会儿完全慌了,拉着大儿媳的手就问:“你说咱们可怎么办?这许雷回来了,要是人家来搜房子可怎么办?”

许大嫂其实也怕,但这会儿必须镇定:“妈,咱们先把那些信给毁了,到时候死无对证,谁也不能说咱家许雷有问题。”

“对对对。”

许雷妈觉得儿媳妇说的对,于是婆媳俩大门一关,就开始烧火塘打算毁尸灭迹。

沐胡杨虽然没听见院子里说什么,但看见烟囱冒烟,这不中不晚的,午饭刚吃完,晚饭没到时间的,蹊跷的很,立即抬起脚对着大门就是一踹。

这庄户人家的大门多是木板的,本来就不厚,里面的门栓也没栓,只掩着,结果这一脚,门就给踹开了。

更巧的是,沐胡杨一抬头,就跟许雷妈看了个对眼。

而许雷妈手里正好拿着一沓子信,许大嫂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

“哐当——”

手里的火叉掉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

大队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雷妈和许大嫂,以及她们面前桌面上,那一沓子厚厚的信。

作者有话说:

这一波的MVP是大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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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