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儿能想到要为他以牙还牙报仇,他心里的欣慰的,但更令他在意的事情是,曾经连杀只鸡都怕的闺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造成这一转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看来他不在的日子里,小锦儿吃了不少苦头。
赵山心情沉了沉,联想到赵如珠表现出来的深刻入骨的恨意,皱眉问道:“小锦儿,我离开淮阳村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但在没得到证实之前,到底不敢下结论。
赵洛锦见他问起,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于是一五一十将赵老太跟赵石一家当初做的恶事悉数抖落出来。
“要不是女儿得了机缘,咱们一家现在还不得道落得何种境地。”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全,赵山攥紧了拳头,眼眸通红,“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怪爹爹识人不明,险些害了你们。”
他隐忍着怒气,一想到赵老太跟赵石一家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心冷。
他未曾离开之前,如此厚待他们,对他们事事有求必应,无非是想让妻儿在村中生活得好一些罢了。
虽不说让他们多感激自己的付出,起码也能照应一下他留下来的一家子。
谁能想到竟是一窝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说什么也要自立门户,而不是念着那一丝血脉亲情,致使妻儿落得这般境地。
“是爹爹识人不清,对不住你们。”
因为心中充斥着愤怒,赵山落笔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他极力压制住心中的火气,才满心自责地写下了这句话。
赵洛锦看见他流露出来的痛惜还有懊悔,软和了声音安慰道:“这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爹爹不必苛责自己,我跟娘亲还有阿川小钰现在都过得很好。”
“而且,他们也付出应有的代价了,赵石想玷污娘,我把他给杀了,还有赵老太,她后来中风死了。”
“爹爹。”赵洛锦抬眸,见赵山怔住,抿了抿唇:“……您会怪我吗?”
虽然赵老太跟赵石罪不可赦没错,可终究是跟赵爹有一层血缘关系在的。
动手的时候赵洛锦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却是有些担心赵爹会介怀。
然而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那样做的。
“傻丫头,爹爹怎么会怪你,你做得对,就算是爹爹在,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对于赵老太跟赵石的死,赵山并没有多大的心绪波动,比起怜悯他们,他的妻儿遭遇的一切,更令他痛惜。
苦难能让人成长,小锦儿如今的独立坚强,还有那份从前没有过的漠然手段,未必不是被他们给逼出来的。
他都不敢想那几年她们所遭受到的一切。
赵山伸出大掌摸了摸赵洛锦的头,眼里满是愧疚自责:“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们。”
“爹爹又怎能预料到他们一张人皮子底下藏着的兽心?这事不怪您,您别难过。”
“我们离开淮阳村之后,都过得很好,我们现在定居在虎头寨,爹爹要是到了虎头寨,也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虎头寨?”
沉浸在自责中的赵山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暗自皱了皱眉,只觉得这怎么听都像是个土匪寨子。
“对呀!”赵洛锦一点头,杏眼里泛起了点点笑意:“我们的藏身地被那些人给发现了,当时又遭遇了大旱,所以只能离开淮阳村了。”
“杨烈叔叔他们也跟着我们一起迁移,现在虎头寨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那里的人都很好相处。”
见赵洛锦轻描淡写说过了一路上的惊险,赵山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这又是逃荒又是被追杀的,稍有不慎可能就丢了性命。
虽然赵洛锦没多说,可赵爹已经能想象出来其中的险象了。
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淮阳村的。
见赵山出神,赵洛锦道:“爹爹,我知道你要救父王,但是我希望你先跟我回去,然后再作打算。”
听到父王这一称呼,赵山回过神,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了?”
赵洛锦点了点头,“杨烈叔叔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就有怀疑了。”
见赵山踌躇,她笑着说道:“爹爹,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你都是我爹爹,还是说你不愿意当我爹爹了?”
说着,赵洛锦扁了扁嘴,神情间流露出一分委屈,好似赵山真的会因为亘横的他们之间的身份而不认她了似的。
赵山急忙写下:“没有,你永远都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的心头宝。”
虽然因为尊卑的缘故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但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没办法,要是日后王爷有意见的话……那他就憋着吧。
赵洛锦笑了起来,也不逗他了,“爹爹,我给你看看嗓子吧?还有脸上的伤疤。”
赵山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把脸上的面具揭下来,“我怕吓着你。”
赵洛锦哼哼:“我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吗?赵如珠被毒虫咬得到处是疤的脸我都见过,有什么好怕的。”
赵山一直都被关在暗牢里,只知道近段时间赵如珠没有到过他那里,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听得这个消息,不免有些意外,“可我昨天看她脸上,并未留下被咬伤的痕迹。”
赵洛锦扬起了脑袋,十足骄傲的模样:“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治的。”
她冲赵山眨了眨眼,笑道:“爹爹,你就放心吧!”
看她这副模样,赵山哑然失笑,倒是没了顾虑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他面部线条刚毅,浓眉俊目,一双与赵砚川如出一辙得凤眸里,历经风霜,有着赵砚川所没有的稳重跟成熟。
光看那优越的面部线条就能看得出来,未受伤前,他必定是个中年美大叔,只是可惜,那道道交错纵横狰狞的伤疤,让他看不清原来的面貌。
赵洛锦盯看他的脸,怔怔道:“爹爹,是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