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道:“主子,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抓回来的,抓教书先生这种事情不像随随便便抓只鸡这么简单,还需要看运气的。”

“再说,从这里到荆武镇,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时间,哪怕现在赶去荆武镇,今天晚上,也不太现实。”

他到了镇上还得打听,打听完了还得给人挖墙角。

那个正经的教书先生会放弃在城镇里的教书机会,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匪寨子教书啊!

楼上不太正经的教书先生季夫子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尖嘀咕道:“莫不是我的哪个相好在想我?”

楼下,裴宴缓缓叹了口气,看起来颇有几分失落的样子,“那便算了,我只是觉得,夫子的身份已经严重占据了我的时间,并且严重阻碍到了我跟阿锦两个人的相处,既然这事急不得,那便慢慢来吧。”

什么!

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慢慢来!

这已经不是下山抓个教书先生回来这么简单的事了,这事关主子的人生大计啊!

长风立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看来,主子能否抱得美人归这事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他今天晚上敢不能把这个教书先生带回来了。

他能吗?

这必须能啊!

长风将手里的茶壶一放,郑重其事道:“主子!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还能再碰碰运气,毕竟运气这种事情有一次就能有两次,我现在立马下山。”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得很是迅速,那着急火燎的样子,跟那天晚上下山时候的样子,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情景再现。

“等……”

裴宴张了张口,最后一个等字都没说出来,长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能看得出来,他想撮合自己跟阿锦的心,是有多么强烈。

裴宴脸上失落的神色一收,抚了抚额,低声叹道:“好歹给我出个主意再走啊!”

他的聪明才智,在阿锦的事情上,完全发挥不出来,只要一想到她,想着想着就偏了。

不过,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带阿锦到小树林呢?他最终的目的不是让这批财物落入阿锦的手里吗?

这样换个角度一想,裴宴很快就有了主意,他起了身,提步往外走。

原本是想直接离开的,但想到他夫子的身份,脚步一顿,转而往楼上走去。

课堂里。

学生们在勤勤恳恳地书写文章,模样很是安静认真,他们尚且还不知道季夫子的月银已经从二十两降到了五两这件事情。

所以,孩子们上他的课,就像是在上裴宴的课一样,上裴宴的课他们是用喜爱来端正态度的,上季夫子的课……他们是因为钱。

季夫子坐在讲桌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学生们安静认真又乖巧听话的样子,很是满意,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之所以能维持得下去,完全是因为他的酬金。

借着课桌的遮挡,他翘着二郎神,模样不像是个教书夫子,倒更像是个吊儿郎当的无业游民。

虽然课才刚上没多久,但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午餐要吃什么了,酱板鸭,红烧肉,清蒸鲈鱼,白灼小青菜,再来点骨头山药汤。

一想到丰盛的午餐,季夫子美滋滋地颠着腿,兀自笑开了花。

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哟!

突然,一阵如雷鸣般的咕咕声响起,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明显,明显到认真写字的学生们都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朝季夫子看了过去。

季夫子老脸一红。

“自古民以食为天,人有七情六欲,饿肚子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学生们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懂得为夫子挽尊了,“季夫子,您一定是为了整理我们的教案没来得及吃早餐,我这里有阿娘给我准备的糕点,给您。”

虽然她今天早上在食堂碰到季夫子胡吃海喝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另一个学生也道:“夫子,您辛苦了呀!我虽然没有糕点,但我这里有阿奶早上给我装的柿饼,来,给您。”

吃吧吃吧,反正他不喜欢吃柿饼,都给季夫子吃。

季夫子收了满满一堆小零食,感动的眼泪差点没从嘴巴里流出来。

他的学生真是世间最可爱最暖心的孩子了,还知道投喂他这个夫子。

以前他教书的时候,哪里有这种待遇啊,那些学生规矩比他这个当夫子的还严,他压力很大的。

季夫子吃了口点心,心想,如果寿命允许,他能在虎头寨呆上一百年。

“季夫子。”

裴宴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没把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吃点心的季夫子噎死。

他连忙灌了几口水,缓过气后,愣是在一众学生担忧关切的目光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裴……裴夫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离开学生们的视线,季夫子挺直的脊背就弯了下来,颇有那么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

裴宴道:“季夫子不必惊慌,人有七情六欲,饿肚子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我能理解,下节课……”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寻摸着该怎么开口。

季夫子见裴宴没有问责于他,顿时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他有未尽之言,立马就道:“一节课的事情而已,裴夫子想挪用就挪用吧!不是什么大事。”

他很愿意为裴夫子提供上课的机会,这样他可以坐在下面旁听,受益匪浅。

身打季夫子加入虎头寨之后,便是由他跟裴宴轮着上课,这节课结束之后的下一节,是裴宴的课。

估摸着裴夫子是想上完一节课后再上一节课。

毕竟裴夫子学识渊博,想教多一点知识给学生,也不奇怪。

季夫子自动将裴宴口中的下节课理解成了等会儿他自己要上的课。

见此,裴宴捏了捏太阳穴,抬头看向他,认真道:“我的意思是,下一节课你继续上,明日我们再调过来。”

“啊?哦!这样啊,好的好的。”

见季夫子理解明白了他的意思,裴宴眉头舒展,客气地道了句劳烦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来裴夫子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啊,要不然,尽职尽责的他哪里会舍下一堂课的教书时间的。”

季夫子嘀咕了两句,也转身进了课堂,他可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预备夫子已经在找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