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喝下一碗粥,情绪仍不太高,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没一会儿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洛锦替他掖了掖被角,并没有开什么补药,他的身体虚不受补,只能一点点慢慢养回来,然后再辅以药膳治疗。

人寻回来了,如何安排住处又是一个问题,只能再在屋子里头多抬两张架床,凑合着挤挤。

端了碗,赵洛锦退出了屋子。

看到携着赵钰回来的裴宴,最后不知怎么,她就跟他散起了步来。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走至了梯田处。

远处一轮红日渐渐谢幕,横渡而过的人形大雁,给天幕增添的几分生动的色彩。

连绵的山如同绘制的水墨画,被晕染的墨色渐渐铺开。

梯田里,衣着朴素的寨民还在辛勤劳作,虽然忙了一天满脸疲惫,可眼神里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寨主说过,不收租不收税,开垦出来了就是他们的。

这让他们对寨主感恩戴德的同时,又极为迫切地想要拥有自己的一块地。

这样,只要好好打理,种出来粮食,就再也不用因为以后的日子而担心了。

虽然寨子里能给他们免费提供吃提供穿,但寨主说了,只供应到他们土地有收成的时候。

而且他们不能懒惰,懒惰可是会被赶出寨子的。

赵洛锦和裴宴站在落光叶子的柿树下,昏黄的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无限拉长,看着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裴宴从层次渐清的梯田收回目光,看向身侧那张被夕阳染上一丝暖意的容颜,眸光有刹那的失神。

他顿了顿,心中不由失笑,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别人过于好看的容颜恍神。

甩开那丝莫名的情绪,他道:“这些梯田……我听说是由你提出来建造的?”

赵洛锦被他的话拉回了注意力,“是我提出来建造的,但不是我发明的,这是属于劳动人民的智慧。”

“哦?”裴宴很好奇:“何处的劳动人民?”

他虽然不能说见多识广,但大晋和境外诸国,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从未听闻过,有这样的耕作方式。

赵洛锦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杂书上记载的,在这个世界以外,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那个世界,有一个叫华夏的地方,那里人民生活富足,国家安定强大,有无数逆行将身赴死以换取现世太平者,亦有舍身殉道为民请命者,民爱其国,国护其民,国家和人民是双向奔赴。”

“那里的灾情,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那里的军队,不叫军队,叫人民子弟兵,他们为民而战,为民族国家大义而死。”

仅仅只是几句话而已,却让裴宴心如擂鼓,被她所描绘的那个名为华夏的国家所撼动。

如果他们的大晋也能如此,何愁国不强民不富?!

然而现实很快就让他冷静下来,如今大晋里外腐朽,如同一个被蚁虫蛀空的巍峨高楼,虽外表看起来完好,但内里早已千疮百孔了,随时都有倾塌的可能。

他们的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的军队只是九五至尊手里的刀,随时都有可能指向自己人,而他们的国家,只知道践踏底下的子民。

求天下大同有多难,他很清楚,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可尽管如此,裴宴还是问了出来,“那本书,可否借我观阅?”

那是他所向往却求而不得的,他很想知道,那个名为华夏的国家,是世人臆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赵洛锦说得煞有介事,“那本书被我拿来垫桌角,后来当柴火烧了。”

看到裴宴脸上隐隐龟裂的表情,赵洛锦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

她眸光一转,“虽然书烧了,但是那些知识都在我脑子里,你要是想了解更多的话,可以拿钱来换。”

赵洛锦是打算薅他羊毛的没错,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很干脆地应了下来,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眼前这个可是金光闪闪的金羊啊,哪怕薅下来一根,都足够她的寨子吃喝不愁一整年了。

说实说,赵洛锦很激动,睁大着眼看着他的动作,见他掏出来一块极品羊脂玉佩,嘴角咧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马上给她,只是又往衣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锭金子。

赵洛锦还挺失望的,但一锭金子……也还可以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以为是蚊子,可事实证明,那是微生物!

望着他手掌心里的一块铜板,赵洛锦心中重新刷新了对于他抠搜的认知。

一个铜板?侮辱谁呢!

赵洛锦黑着脸呵呵一声,“你想知道书上说了什么吗?”

“想。”

赵洛锦:“想就对了,我就不告诉你!”

她气哼哼地转身就走,还专门踩着他的影子走,在他影子的头部还偷偷踩了一下。

让你抠搜!

裴宴:……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长风寻过来的时候,正好裴宴盯着手里的铜板发呆,他看了一眼赵洛锦离开的方向,问:“主子,您怎么又惹人家姑娘生气了?”

“又?”裴宴歪了歪头,拧着好看的眉,很是不解,“难道在此之前,我还惹过她生气吗?”

长风:……

照这样发展下去,主子很有可能还没开始追妻,就先把人得罪完了。

身为裴宴身边的随侍之一,长风很清楚主子对赵洛锦的特殊,他从前笑,大多都是笑不至眼底的,从未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

更别说是主动去逗人家姑娘了。

然而主子的迟钝,让长风感到忧心。

果然还是缺乏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啊,虽然他自己也很缺乏,但老天喂饭没办法。

“您讹了人家姑娘五千两的时候。”

还有更早之前的,但长风没说。

裴宴:……

“那怎么办?”

“主子只需投其所好。”

“我投了啊,可是她不要。”

这话说得,莫名有几分可怜。

长风按耐不住好奇问:“您投的什么?”

裴宴手掌一摊,露出躺在手心里的一枚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