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不敢往深了想,忙打住这个念头。
安慰自己现在并非第一世,靖朝早在他这只蝴蝶的扇动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盛和梁守海早化为一堆白骨,赵进也把自己作死了。
弘明帝健在,下任君主也是位明君,定能带领靖朝走得更远。
这就够了。
急促的呼吸趋于平缓,苏源并未睁眼,只捏着袖口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万千思绪盘踞心头,却无人可诉说,其郁闷可想而知。
好在这股愁闷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兴冲冲登门的十二皇子给搅没了。
“苏兄兄,告诉你个好消息!”
彼时苏源刚回到家,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家里的三位女士回来。
今天抚育院的姑娘出嫁,皇后娘娘作为院长没法出宫,只能由宋副院长送嫁。
苏慧兰和元宵也过去凑热闹了,偌大的远靖伯府只剩下苏源一人。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孤寡的空巢老人的意思。
苏源:“......”
倒也不必如此。
赵琼就是这时候被管家领过来的。
“今天下午父皇跟我说,珍珠米已在皇庄上种下,三个多月后便可收获。”
赵琼说这话时,整个人透着股勃然向上的精气神,眉宇间满是恣意。
再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孔,以及张扬的赭色袍子,莫名让苏源想到了花孔雀。
苏源:“......”
“殿下若有时间,偶尔去皇庄上观察珍珠米的生长情况。”
获得成就感的同时,也能从中品出一丝独特的趣味性。
另一方面,也可领会农户种地的不易,体谅百姓之难。
一箭三雕,便是再好不过。
赵琼不疑有他:“三日后尚书房的师傅将要考校我们的功课,等过了考校再去吧。”
苏源露出欣慰的笑:“殿下今日过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当然不是。
赵琼的本意是想来看看元宵,珍珠米是其次。
苏源:“......???”
他只是个顺带?
赵琼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表露出来。
赵琼敢保证,要是被苏兄兄知道,凭他对元宵的疼爱,哪怕是龙子皇孙,苏兄兄也照打不误。
所以,赵琼求生欲极强地说:“珍珠米可是好东西,也是苏兄兄点出了它的用途,当然要知会一声。”
“正好顺便出宫取了给小侄子准备的生辰礼物。”赵琼隔着衣料摸了摸袖中的物件,“明日是他的生辰,希望他能喜欢。”
毕竟是皇家事,苏源无意探究:“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可是我排了许久才等到的,还是借了太子皇兄的名义呢。”赵琼嘿嘿笑了两声,像只狡黠的猫儿。
苏源知道他们俩关系好,只笑了笑,并未多言。
“可惜珍珠米数量不多,只占了一小块地。”赵琼又重归正题,忿忿道,“都怪扶桑国,要不是他们闹出幺蛾子,远靖舟都能出海了。”
看赵琼身后无形的尾巴都耷拉下来,苏源出言安抚道:“好事不怕迟,等船队准备妥当,说不定可以顺路走一趟靖地。”
靖地,即苏源等人在海外发现的那块无人区。
“这还得看父皇的决定。”赵琼忽然想到什么,猛一拍脑门,“我带了些番商卖的吃食来,都是御厨研究的新菜式。”
“下午出城一趟,我还是特意让人掐着点送出宫的呢。”
苏源自觉有暖流涌过心头:“多谢殿下,我倒是有些等不及了。”
赵琼笑着摆了摆手,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我没看到婶婶和嫂嫂,她们不在家吗?”
“她们去给抚育院的一个姑娘送嫁了,可能要等到迎亲结束才能回来。”
赵琼呼出一口气:“原本我还想正式拜访一下婶婶和嫂嫂呢。”
虽然苏源觉得自家亲娘和夫人哪哪都好,可向来没有皇子登门拜访臣子家眷的道理。
要是被御史知道,他估计要被唾沫星子整个儿淹没了。
苏源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殿下近来学得如何?不是说三日后考校,可要我帮着殿下查漏补缺?”
尚书房的师傅们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严厉,整日里顶着张冰块脸,活像谁欠了他们一百万两银子似的。
想当初赵琼六岁入尚书房,看着那几位黑脸罗刹,硬是被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丢脸的事不多赘述,赵琼深知苏源学识渊博,自然求之不得。
一捋衣袍起身,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先生,请。”
苏源忍俊不禁,左右书房里就他们俩人,便坦然受了。
问了赵琼的读书进度,去书架上取来一本书,开始考校。
三刻钟一晃而逝,苏源合上书:“殿下颖悟绝伦,大问题没有,小问题却不少......”
苏源将问题一一点出,赵琼全神贯注地听着,实际上却没打算改。
正好符合他混不吝、半吊子的人设不是。
查漏补缺结束,苏源朝外面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殿下若再不回去,可能赶不上宫门落钥。”
赵琼不想自己因为夜不归宿被亲爹和兄长训斥,也不想苏源再被自己连累得遭御史弹劾,二话不说就应了。
唯独磨蹭地面的脚尖,泄露出少年郎的真实情绪。
他大老远出宫一趟,还没见到想见的人呢。
有点不甘心,又不敢彰显出来,憋得胸口发闷,神情怏怏。
室内烛火昏黄,苏源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起身道:“我送你出门?”
苏兄兄亲自相送,再赖着就不礼貌了。
“那等我有时间再来苏兄兄家,上次说好的番邦杂记我只写了个开头,苏兄兄可别忘了。”
自从御史弹劾,苏源和赵琼鲜少见面,也就没机会再讨论海外相关内容。
对上赵琼满是期待的眼,苏源说不出拒绝的话:“好,我等着殿下。”
赵琼心满意足,由苏源一路送到门口,乘马车离开。
前脚马车刚驶出,后脚元宵三人就回来了。
苏源还没来得及关门,见三位女士陆续下了马车,又让人重新开门,迎她们进去。
不远处,赵琼似有所觉,蓦地撩起车帘往后看。
夜色中,视野不甚清晰。
但不影响他看到远靖伯府门口的马车前,那道鹅黄色的身影。
赵琼:“!!!”
差一点!
就差一点!
真气煞我也!
赵琼缩回马车里,郁闷得直拿头撞木板。
咣咣声响格外清晰,听得内侍和充当车夫的侍卫眼皮直跳。
好在赵琼自己想开了,明白不能再折回去,只能闷闷不乐地回了宫。
罢了罢了,下次再找机会。
今晚他得早点睡,明儿一早还要去东宫给小侄子送生辰礼物呢。
想到小侄子晨起时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礼物,赵琼搓了搓手,愈发期待新的一天的到来。
......
远靖伯府
苏源等三人进门,随口问了句:“我让人开饭?”
苏慧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呼吸有点重:“开吧,吃完饭也好尽早收拾了这一身的臭汗。”
苏源应了声,吩咐下人开饭,又探了探元宵的额发,湿漉漉黏糊糊,灯笼的映照下隐约看见热红的小脸。
“看来真热得不轻,我让人准备了凉饮,吃完饭可小饮一杯。”
宋和璧踩着树影往前走:“喝完正好洗漱,双重散热。”
苏慧兰哈哈笑:“那真好极了!”
一家人来到饭厅,围桌而坐。
注意到饭桌上有三道没见过的菜式,苏慧兰有些纳罕:“这是?”
苏源给每人倒了杯凉饮,放到一边晾着:“十二皇子送来的,是番商售卖的吃食,来给咱家尝尝鲜。”
宋和璧先给苏慧兰夹了一筷子,又自个儿尝了,中肯点评道:“味道不错,清清爽爽的,还有点脆。”
苏慧兰也跟着尝一口,深以为然,感慨道:“十二皇子跟源哥儿倒是好,什么都想着你,连吃的都不忘送一份过来。”
赵琼勉强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苏源心中熨帖,温言道:“殿下来是告诉我珍珠米种下了,顺便给小皇孙准备生辰礼物。”
元宵抱着碗,眨巴眼看了苏源一眼,夹了筷番邦来的菜到碗里,秀气地吃着。
宋和璧轻唔一声:“昨天嬷嬷有说过,这两日皇后娘娘在跟太子妃准备小皇孙的生辰宴。”
苏慧兰虽有三品诰命的身份,实际上还没进宫参加过宫宴,更别说亲眼一见小皇孙,因此难掩好奇:“小皇孙如今几岁?”
这点苏源倒是知道。
太子赵澹共有五子三女,其中三个儿子是太子妃所生。
生辰在明日的那位,是赵澹第三子,年方十岁,深得帝后喜爱。
今年乃多事之秋,突发事件频出,不好大张旗鼓地举办生辰宴,只在东宫一切从简,好让小皇孙不在整十岁生辰这天留有遗憾。
以上是苏源从赵琼的言语间拼凑出来的信息,准确度高达百分百。
“难怪呢,十岁生辰是要好好过的。”苏慧兰念叨一句,“好了咱们不说这个,赶紧吃饭吧。”
苏源应一声,不经意垂眸,对上元宵乌溜溜的大眼睛:“怎么了?”
元宵摇摇头,弯了弯眼:“好吃~”
苏源失笑:“喜欢就多吃点。”
赵琼对他这个兄兄素来大方,三道菜的分量足够元宵吃到撑。
元宵轻嗯一声,尾音上扬,听着软糯清甜。
用完饭小歇片刻,喝了凉饮,散去体内燥热,便各自回屋洗漱。
一夜好眠。
翌日,苏源照常上朝。
大军即将启程,连带着宋氏和赵洋这两个昭示着他头上绿的证据也将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只需数月,扶桑国就会知道何为宗主国,何为附属国。
身为附属国,就该老老实实趴着,向宗主国俯首称臣。
至于安庆府那边,孙见山去得及时,救下只剩一口气的怀宁县县丞,捉拿知府、扶桑密探归案,就立刻带着痘疹科的太医展开灭痘行动。
火烧水烫加药物,总算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痘疹的流窜,不幸感染的几十个百姓也都得到有效医治,有很大几率活下来。
再有皇庄上的牛痘试验,也有了初步进展。
以及天薯、珍珠米,这两样高产作物。
以上种种,足以平息宋氏给他戴绿帽的怒火。
更何况,今日是赵澹嫡次子的生辰,身为皇祖父,弘明帝理应高兴才是。
所以,整个早朝下来,陛下始终和颜悦色。
连御史弹劾宗室子弟当街纵马,以致于多名百姓受伤,陛下也不曾当堂暴走,只让大理寺前去拿人,再对受伤的百姓作出补偿。
待早朝结束,文武百官就一个字——爽!
神清气爽。
天高气爽。
就连奔赴断(点)头(卯)台(处)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苏源和范诩等几位工部官员走在一起,斜后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直奔前面的太子而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十三皇孙的生辰?”
苏源定睛看去,禹王单手叉腰,抬着下巴站在太子身畔,一脸......让人想要动手的欠揍表情。
他们脚下不停,却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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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澹略微侧首:“六弟好记性,今日的确是惇儿的生辰。”
禹王又问:“皇兄打算给十三皇孙举办生辰宴吗?”
赵澹微微颔首:“到底是整岁生辰。”
禹王啧了一声:“而今朝中事务繁多,又要出海又要开战,皇兄却在这个节骨点给十三皇孙过生辰,举办宴席,未免太过奢侈。”
看着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禹王,赵澹轻笑:“六弟误会了,只是摆一桌家宴,既没有歌舞也没有邀请东宫属臣。”
禹王呆住:“可我怎么听说,这两日母后和皇嫂都在为这事忙碌。”
赵澹双眼微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六弟不信,大可今晚来东宫参加家宴。”
“届时父皇母后都会出席,六弟也好当面问一问母后,是否真有此事。”
这几日母后和太子妃确实在为生辰宴做准备,却是在确认生辰宴的菜品。
弘明帝上了年纪,在吃食上愈发讲究。
倒不是挑三拣四,而是有些东西难以克化,可能丁点儿的配菜都会导致身体不适。
皇后和太子妃先后核对了好几次,确定主菜、配菜都没什么问题,才让御膳坊准备。
许是御膳坊的人跑得勤了点,被有心之人误传成太子在特殊时期为嫡次子的生辰大动干戈。
不作他想,定是他的那些好兄弟们。
他们深知禹王光长年岁不长脑子,空有一颗聪明脑袋,却最容易被人忽悠。
所以推禹王出来,拿他当枪使。
既能让赵澹名声有损,也能让弘明帝对禹王心生不满。
届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有渔翁坐收利益。
当真是好算计!
禹王听说弘明帝要去东宫出席家宴,瞬间化身为酸黄瓜:“父皇也去?!”
赵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近来父皇心情不算好,正好趁此机会让父皇松快松快。”
禹王:“......”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赵澹说话竟然这么阴阳怪气?
谁不知道父皇重视他,偏要在自己面前炫耀,故意戳自己痛处。
禹王冷哼一声:“心机男!”
说完一挥袖,拔腿就走。
余光瞥见苏源等人,又想起昨天被苏源下了面子,脸色更不好看。
冲着苏源冷哼x2,气咻咻地走掉了。
苏源:“......”
好好一个禹王,可惜长了张嘴。
长嘴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不带脑子。
明知道自个儿不是太子的对手,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撩拨。
结果攒一肚子的气,河豚一样滚走了。
活该被太子压得死死的。
苏源无语凝噎,和同僚们一起向赵澹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澹环视一圈,心知方才那番对话被不少官员听去了。
不过他行得正坐得端,一丝心虚恼怒也无,淡定点头示意,往御书房赶去。
他得赶紧处理完奏折,保证在傍晚前回东宫。
......
目送着太子远去,众人愉悦的心情平添几分复杂。
太子早几年就过了而立之年,陛下的身体却还算康健,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
太子地位稳固,可只要一日尚未登基,其他人就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
所以皇子们给太子使绊子,捏造捕风捉影的传言,意图抹黑太子......
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幻想着能让太子乱了阵脚,继而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范诩抖了抖宽袖,意味不明道:“这风何时才能停啊。”
无休止的竞争都是内耗,为何不齐心协力壮大靖朝呢。
范诩长叹,终究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同为龙子皇孙,谁不渴望登上那个位子。
便是嫡庶之分,也阻拦不了他们的脚步。
好在他们闹归闹,大多数都是有底线的,在大事上还是一条心。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苏源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他知道,好多年前弘明帝就有了退位的心思。
奈何朝政不稳,盛况之下沉疴颇多。
依陛下之言,应是打算将这江山打造成一方盛世,再全然交托到太子手中。
纵观现况,靖朝愈发有繁盛之象。
苏源私以为,弘明帝很有可能在灭掉扶桑国之后宣布退位。
当然,他也不是弘明帝肚子里的蛔虫,以上只是一厢猜测罢了。
思及此,苏源偏过头去,慢声道:“风何时停,单看天气如何。”
“天气好了,即便有些风也无伤大雅。”
“天气不好,也总有放晴的时候。”
范诩捋了把胡须,何尝不明白其中深意,只笑了笑,步行去往工部。
......
不止苏源,文武百官中有六七成都有类似的想法。
没等他们生出多余的心思,就得知陛下派临公公送了好些赏赐去东宫。
仔细一打听,原来是赏给今日的小寿星——十三皇孙赵惇的。
赵惇非嫡长孙,收到的生辰赏赐却比其他王爷家的嫡长子还要多出两分。
官员们都不敢去看和他们共事的诸位王爷的脸色,只一味地低头干活儿。
暗自腹诽着,他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陛下分明认定了太子这个继承人,连太子的嫡次子都得了陛下另眼相待,哪还有其他的可能。
弘明帝对朝臣们的心潮迭起毫不知情,帮着赵澹处理了奏折,爷俩收拾一番,乘轿撵前往东宫。
途中绕路去了皇后宫中和皇子所,带着皇后和赵琼一同上路。
三代八口人围桌落座,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家宴。
家宴结束,已是一个半时辰后。
弘明帝有些乏了,招呼小寿星上前来。
赵惇摸着吃得滚圆的肚皮上前,眼里满是孺慕:“皇祖父。”
弘明帝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赵惇:“这是你太祖母送给朕的生辰礼物。”
“玉佩共三块,老大和你各一块,剩下的等小五十岁那年给他。”
弘明帝停顿些许,若无其事地看向年仅五岁的太子嫡幼子:“若朕等不到那天,就由太子交给小五。”
赵澹等人脸色骤变,吉祥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吐。
皇后更是一改温柔形象:“呸呸呸,陛下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等着小五成婚生子呢!”
即便知道不太可能,弘明帝还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朕等着!”
接下来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两位嫡兄嫡弟给赵惇送礼物。
等到血脉最为亲近的四人送完,赵琼才慢悠悠站出来,眯着眼笑:“惇儿可带了十二叔给你的礼物?”
赵惇嗯嗯点头,拿出一个香囊。
赵琼说:“这可是十二叔特意去崇佛寺给你求来的,可保你一世平安。”
十几个叔伯里,赵惇最喜欢十二叔,看赵琼的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十二叔,我最喜欢啦~”
弘明帝佯怒:“难道不是最喜欢朕的玉佩?”
不仅他,皇后、太子和太子妃也都凑热闹似的,问出相同的话。
赵惇可不是苏源那样的端水大师,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都红了,大家才放过他。
送完礼物后,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回各自的住处去了。
赵惇抱着礼物回到屋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爱不释手极了。
奶嬷嬷再三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洗漱入睡。
屋里放了冰块,奶嬷嬷担心十三皇孙踢了被子受寒,下半夜进来瞧了眼。
却发现赵惇浑身滚烫,登时魂飞胆裂。
不多时,整个东宫都亮起了光。
擅长儿科的郭太医赶来时,赵惇已经开始上吐下泻。
郭太医眼神微变,忙不迭上前诊脉。
几息之后,颤着声说:“小皇孙极有可能......感染了痘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