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之当然不是逃课出来的。

“我像是那种人嘛!”陆言之一边乐滋滋带着越青菱往屋里走,一边埋怨他爸,顺便用屁股把亲爹给挤到了后面去,“我可是老班开了条子,说让我回家来庆祝的!”

陆言之高三的班主任,依旧还是蒋思恩。

进入高三后,蒋思恩作为班主任,工作量也增加了。

平时和越青菱的见面也少了。

但不妨碍她时刻关注越青菱在娱乐圈的现状。

得知她提名了,不仅第一时间就给越青菱发过去恭喜的信息,想了想,还把陆言之给送回来了。

越青菱嗯嗯笑着:“思恩是跟我说了。”

得到了肯定,陆言之更加骄傲,对着亲爹“哼”了一声。

陆清珩自觉刚才冤枉了他,也没跟他计较。

只任劳任怨地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拿下来,往屋里拿。

小少年已经逐渐长成。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陆家长辈的教养,也或许是因为附中的学习管理严格。

十六七岁的少年,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经常会有的浮躁和迷茫。

他下巴高高抬着,混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对着越青菱展臂,展示他刚定做好的展示柜时,更像个孔雀了。

“看!我找我同学的爸爸定的柜子,实打实的小叶紫檀打的全木柜子,用个百八十年都不会变形,还有这个样式,你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陆言之在展柜前炫耀了一圈。

然后满脸迫切地看着越青菱。

恨不得当场解密的模样。

越青菱一手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啧啧”了几声:“哎呀呀,这是什么呀?我猜猜?”

陆言之更急了:“你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连陆清珩这个被陆言之故意落在后头的人都能看出越青菱眼底的戏谑。

偏偏陆言之这个局内人,就是被逗得看不出来。

不仅看不出来,他还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整个人上蹿下跳,偏偏又不甘心,自己一番心思还要自己解释说清,那岂不是太没排面了!

眼看着陆言之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越青菱才倏地一笑,一下拍在陆言之的头上:“你傻了我都不会傻,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就说……”陆言之嘟囔着,又赶紧笑着催她。

越青菱说的是实话。

她自己演的剧,还是刚拿了奖的剧,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没错,这展示柜的造型就是《登雀枝》中,临安郡主前期最喜欢的一枚子母玄鸟玉佩的造型。

在临安郡主成亲后,子母玄鸟换成了鸾凤和鸣。

但是……

她指着子母玄鸟展示柜明显大一些的玄鸟造型:“我没搞错的话,这里放的是我的奖杯。”

陆言之嗯嗯点头。

“所以……”她眉梢一挑,指着另一侧,“这里呢?”

子母柜两侧有明显的风格差异,一看就知道不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她这一问,就见陆言之很是自信一笑:“那就得放我的乐……”高这个字还没说出来。

边上就同时响起了陆清珩的声音:“肯定是言之的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一本!!

陆言之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没厥过去。

“爸!你是我亲爹吗……”

就刚过去不久的模拟考里,他的成绩满打满算,也就能考上个二本。

他指着亲爹的手指都在颤抖。

结果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下一秒,被他指着的陆清珩煞有介事地点头:“也是啊,我怎么能这么小看你呢!”

陆清珩十分自然的将越青菱手上的奖杯接过,替她放在了高高的展示柜最顶上也最大的那个位置上。

又指了指子柜差不多高度的一个位置:“看,再过几个月,那里就会放上言之985211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又抢在了陆言之开口辩解之前道:“言之,你该不会还没考呢,就先泄气吧?还是你觉得,一个普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能和这奖杯分量等同啊。”

陆言之的话,被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他又是抓耳挠腮,瞧着已经被放到柜子里,被柜子里装置好的顶灯照射得格外耀眼夺目的奖杯。

他毕竟不是以前的陆言之了。

怎么也算是对娱乐圈的事情有些了解。

加上身边还有几个自从知道越青菱是他后妈后,就开始关注娱乐圈八卦,还总是要说给他听的死党。

他知道,这奖杯一拿,往后越青菱要是想接戏,不管是片酬还是剧本角色的可选择性,都比现在高了几个层级。

就算是撇开了这个原因,陆言之在心里一遍一遍跟自己说:“这是激将法!这是激将法!”

一开口。

“考就考!谁怕谁!”

六个字刚出口,他就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或者是原地穿越回到一分钟之前。

但偏偏,就在他话音刚落,耳边突地传来一阵“咔嚓”声。

“爸!!”

陆言之简直要崩溃了。

因为在他面前,陆清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个录音设备,

堂而皇之地按下了备份案件。

陆清珩按下播放键后,整个公馆都响起了他的声音。

“考就考!谁怕谁!”

“考就考!谁怕谁!”

“考就考!谁怕谁!”

还带循环重复的!!

陆清珩敛眉浅笑:“我儿子有志气,要考985211,这种神圣的时刻怎么能不记录呢!”

陆言之跺脚:“爸!!”

偏在此时,管家伯伯张波还让佣人端着夜宵出来。

一听这录音,老人家乐得直点头:“好好好,咱们言之也懂事了,知道学习重要了。”

陆言之简直崩溃,扭头去看越青菱,委屈巴巴:“妈~~”

!!!

说实话,越青菱在听到这声称呼的时候,瞬间后背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这就是无痛有子的感觉!

以前陆言之也不是没叫过她。

但要么是嬉皮笑脸的一声“后妈”,要么是直接说事。

还真没怎么叫过她“妈”这个称呼。

更别提,还是这么肉麻的语气和委屈巴巴的姿态。

越青菱倒是没有原地生出什么母爱来。

但不得不说,有点爽。

越青菱也搞不明白这种爽来自哪个点。

还没等她捋明白呢,陆言之接着道:“你看我爸,他就知道欺负我,而且我都知道要给获奖的妈妈准备礼物,我爸却没想到,他对我们母子俩一点不上心!”

话音刚落,管家张波就皱眉:“言之说得对!先生啊,你这可不行啊。”

陆言之看着亲爹不常见的憋屈表情,得意地笑了。

还顺带对着越青菱挑了挑眉,一副“看我给你谋福利”的表情。

越青菱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但下一秒,她就飞快整理好表情:“你爸给不给我送礼服另说,但你高考还是这个家的大事,还是得回学校。”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觉得陆清珩刚才的事情过分了。

陆言之瞬间脸一垮。

“是的是的,高考是大事。”张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跟着附和。

越青菱眼底带着笑意。

飞了个眼神给陆清珩,让他自己领会。

陆清珩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发现了,不管是以前和青菱的关系保持在合作关系上,还是如今更进一步,她在自己面前永远如此自在。

就像是现在。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看看,我对你多好,多给你面子”这几句话。

粉丝说的“盛满了星光”的眼睛里,如今全是狡黠和戏谑。

简直就像是一只坑死人不偿命的小狐狸一般。

陆言之作为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没看懂越青菱和陆清珩之间隐晦的眼神交流。

只觉得崩溃。

最后的救命稻草反而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稻草啊,可真悲催啊!

陆言之委屈巴巴想。

最悲催的是,现在回学校,竟然还能赶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偏偏今晚的晚自习,上的是数学课!

天要亡他陆言之!

可他不会屈服!!!

陆言之“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摆到一半……

“不过呢……”越青菱突然开口。

他“唰”的一下,飞快看向了她。

越青菱憋着笑:“今晚太晚了,而且念在你是专门回家给我庆祝,还给我送了这个礼物,算你有心,今晚在家。”

"yohooo——"陆言之庆祝的投篮动作刚做到一半。

“明天一早送你回学校上早早读!”越青菱下半句话一出,陆言之整个人往边上一倒,直接倒进了松软宽大的沙发里,发出一声惨叫。

什么叫悲极生乐,乐极生悲啊!!

一通笑闹后,陆言之到底还是被陆清珩以“明早要四点起床”为由,赶去睡觉了。

别说是打游戏了,就是连电视都没得看。

张伯他们也被两人劝着去早点休息。

毕竟是老人家了。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越青菱才看向了陆清珩:“你该不会真的没给我准备礼物吧?”

陆清珩还真的沉吟片刻。

“的确不算礼物。”

不算?

越青菱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

“那就是……准备了?”

越青菱猜测道。

陆清珩却没说话。

只伸手牵住了她。

带着她一步步往楼上走。

这是,要去书房?还是卧室?

越青菱脑子里胡思乱想,嘴里也没闲着:“珠宝?还是礼服?包包?”

全程,陆清珩都没反驳,也没肯定。

等到越青菱跟着他,真的走到了卧室门口。

越青菱猜测的角度更偏了:“不会是你自己吧?献身可不算……”礼物两个字,在卧室门被陆清珩打开的同时,悄无声息没在了唇齿之间。

门后,是用一簇簇的玫瑰花铺成的一条花路。

新鲜的玫瑰花氤氲出芬芳的香味。

隐隐还透着股别的香味。

很复杂, 却不难闻。

在花路的两侧,是用珍珠做出的箭头形状,指引着越青菱往里走。

越青菱下意识看向了侧前方的陆清珩。

他眼神平和,带着笑意,和一丝鼓励。

越青菱心里有一点猜测,却无法确定。

不、不是吧?

她跟着珍珠摆出的箭头一步步往屋里走。

往日只觉得卧室大,不逼仄。

如今却只嫌弃这卧室太大,怎么老也走不到头。

尤其是,她脚上还穿着搭配礼服的镶着细钻的细高跟鞋。

这种鞋子吧,穿着好看,还真就只能走走红毯,平时要是穿着走路,非得磨脚磨到皮开肉绽不可。

不过,现在虽然还没皮开肉绽,也差不多了。

越青菱踢了一脚滚到脚下的珍珠。

还没等她说什么呢,就见陆清珩低头敛眉看着地上那些珍珠。

像是在看着什么碍事的玩意儿。

最搞笑的是,他眼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杀意。

还没等越青菱反应过来呢,下一秒,她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啊!”

她只来得及抓住眼前最近的东西。

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是男人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陆清珩长期锻炼结实的臂膀将她牢牢锁在了怀里。

姿势极为有力,将力道控制在了既能牢牢抱着她,又不会弄疼她的力度上。

让越青菱有种错觉,她可以在这个怀里随便动,陆清珩都不会让她掉下来。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清泠泠的询问。

她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开口:“我在想,你抱我这么紧,我乱动也不会掉下……”

话没说完,她意识终于回归。

也终于体会到了刚刚陆言之,恨不得当场回到一分钟前的羞愤情绪。

“不准笑我!”

她“命令”陆清珩。

陆清珩如她所愿的闭上了嘴,但眼底的笑意和勾起的嘴角,无一不暴露着他的内心。

“嗷呜。”越青菱把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发出投降崩溃的声音,“太丢人了。”

陆清珩却在一刹那的笑意后,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当然会抱紧你,不会让你掉下去。”

他沉声道,像是在说这件事,也像是在承诺,属于他们的未来。

连越青菱都被吸引,重又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眼底的郑重,原本微微绷紧的眉间终于松快下来。

她把脸凑近了男人的颈项,感受着他的脉搏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跳动。

按理说,这是一个常人都会敏感,会不自觉避开的位置。

就像是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命门一样,非全然信任的人不可靠近。

但陆清珩就真的丝毫没有躲避的想法, 只管抱着人,一步一步,稳稳的往房间里走。

终于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珍珠路标指示,一段又一段玫瑰花路,在花路的尽头,在落地阳台前,一个偌大的用香薰蜡烛,各色花瓣和珠宝拼出来的爱心赫然出现在越青菱面前。

越青菱看着那个爱心,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我猜,这些……仪式,是刘特助教你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