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诛妖后!”

城楼下乌泱泱的大军守着,一波一波地攻击大门,人数差距太大, 御林军这边死伤无数, 已见疲态。

卫昭站在城楼上,拔剑斩杀了从云梯爬上来的一个敌人, 而后砍断了那个云梯缰绳,还未收剑,身后传来吆喝声。

“陛下驾到!”

秦惊鹊出现在城楼上,身后的人跪伏一地,她手中拿着一把长弓,站在城楼上瞄准赫连臣射出一支箭。

赫连臣的部下以为那支箭是皇帝要杀了赫连臣,为了保护赫连臣, 一堵人墙挡在赫连臣面前, 没想到那支箭直直射中了赫连臣身后的大旗。

旗杆被射中, 断成两半,黑色的旗帜倒了。

“赫连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城楼上传来皇帝的声音,赫连臣面前的人墙散开, 他骑着马走出来, 打了一个手势,而后撤退的号角声响起,顷刻间, 在攻城的叛军如潮水一般退下来。

“陛下, 微臣没有反意, 微臣只是想为死去的沈钧大将军讨个公道。”

在皇帝大婚之日带兵围攻皇城, 这就是他说的没有反意?

秦惊鹊笑了, 她穿着红色喜服,明明打扮热烈喜庆,但那一身凛冽傲然的气势席卷开来,端的是帝王桀骜震怒。

“赫连臣,你别忘了,你今日荣光是谁给你的?先帝封你为摄政王,朕亦是对你尊崇有加,如今你犯上作乱,违逆人伦,行此不忠不义之事,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吗?”

赫连臣慢悠悠地从马上下来,微微行了一个礼,道:“先帝知遇之恩臣不敢忘,但陛下如今圣听被妖人蒙蔽,娶了封氏一对妖人兄妹为后,让镇守边关的沈钧大将军枉死于凯旋归途,至今仍不能得到一个真相,杀死将军的真凶如今和陛下大婚,享受国母荣光,微臣心寒,天下人心寒!”

“你说什么?”

“陛下,封家小姐封灵疆就是那妖人,杀害沈钧大将军和舍弟的妖人,她还与卢国勾结,给陛下种那阴毒之物听心蛊。”

城楼上的皇帝仍是愠怒,道:“空口无凭,即使你所言为真,然如今你兵临皇城,屠杀御林军,把朕置于何地,你还说你不是狼子野心!”

皇帝怎能允许臣子的如此做派,赫连臣说是清君侧,但秦惊鹊很清楚,他只是找个借口给赫连章报仇罢了。

皇帝闭了闭眼睛,没有被臣子逼到绝路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她面上是沉痛,只是被臣子背叛的痛心而已。

城楼上搬来一架大鼓,秦惊鹊看着下方的赫连臣,道:“赫连臣,朕给过你机会了。”

言罢,城楼上响起震耳欲聋的鼓点,与此同时,远方传来千军万马的嘶喊声,数不清的兵甲骑着马从叛军后方出现,包围了赫连臣及其部下。

城楼上的严阵以待的御林军,后面是数不清的大军,赫连臣带的两万兵甲被前后夹击,场面形式瞬间扭转。

赫连臣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皇帝,竟然笑了,“原来陛下早有准备。”

大势已去,他却觉得意料之中。

秦惊鹊看着下面的情况,冷漠下令:“降者可留,反抗者诛,活捉赫连臣!”

与此同时,封灵疆趁乱逃出皇宫,一路直奔丞相府,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她穿着大红色的凤袍,像一团奔跑的火。

心跳如雷,封灵疆想着,可惜不能亲眼看到皇帝死了。

她推开丞相府的大门,丞相府内依旧是很安静,她还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摄政王谋反是顺应天命,皇帝也该死,她没错,她只是报仇而已。

终于大仇得报,却孤独的找不到人分享,封灵疆有些遗憾。

她做的那些事她自认为还算隐蔽,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大仇已报,为了父亲母亲少些烦忧,她准备带父亲母亲出京,离开骊天这个国家。

偌大的丞相府,安静得是有些过分了,一路上都是那些令人厌恶的红绸和贴着喜字的红灯笼,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封灵疆终于觉得不对,她推开封丞相的房间,没有人,推开封丞相的书房,看到了上吊自尽的封丞相,还有服毒自尽死在封丞相旁边的封夫人。

“父亲?母亲?”

封灵疆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这一幕,她愣愣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

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父亲还笑着送她上了花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走进屋内,哭着抱起封夫人的尸体。

“母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啊啊啊…”她无措极了,看着封丞相和封夫人的尸体悲痛大哭。

屋外,封黎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去,他看了看天,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灵疆,我们都是凶手,是我们逼死了爹娘!”

“哈哈哈哈哈!天底下还有比你我更不孝的子女吗?今时今日,犹如梦一场。”

他从怀里掏出刻着他和皇帝名字的玉碟,大哭大笑,疯魔异常。

“你胡说!”封灵疆赤红着眼,恶狠狠道:“是昏君无道,强娶你我,才逼死爹娘,是周醒!是周醒!”她大叫起来:“我要杀了周醒!”

“哈哈哈,灵疆,我到现在,我看不懂你,我看不懂周醒,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你和他一直在利用我。”

时至今日今时,他终于懂了一点,他看不到陛下喜欢他,不是看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喜欢,皇帝会说娶他,只是在做一个局而已,这个局和他无关,好想是为了他妹妹。

“你和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变成了你们的棋子……呵呵,我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任人摆布,被自己的亲妹妹和最爱的人摆布,到了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悲痛之下,他生生地咳出了血,极致的悲痛像是能夺走心肺里的一切,五脏六腑都被绞紧了,难受得无法呼吸。

封灵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只是哭,眼底弥漫着滔天恨意。

封黎倒在门口,仰头望着房梁上悬挂着的父亲,强撑着爬起来,走进屋内把封丞相的尸体放下来。

他没有发现,封灵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站在他身后,眼底翻涌着令人不适的情绪。

“我还有机会的,我还有机会!这一次,至少皇帝死了……”

封黎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不解地转身,下一秒,一把匕首插进他的身体里。

“哥哥,这一世,爱上皇帝的你实在太脏了,我们重新来过,下一世,不要喜欢昏君了……”

她后面还说着什么,封黎努力想听清,但意识涣散得太快了,他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终究梦一场。

他手里紧握着玉碟,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封灵疆杀了封黎后,把他的尸体和封丞相封夫人搬到一块,而后去厨房里拎了一桶油倒在书房里。

吹燃一个火折子落在地上,熊熊大火瞬间升起,封灵疆缓缓道:“爹娘,女儿下辈子还要保护封家保护你们……”

她以为她还有机会重生。

荼归隐于往生镜上,盘旋在丞相府上空,封灵疆和封黎身死,它便拘了两人的魂魄。

这封家两兄妹都是此间恶鬼,真不怪主人心狠,没有极致的爱欲嗔痴,恶鬼又怎会想要脱离这个世界,他们又如何能抓捕恶鬼?

东进门。

今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赫连臣反,才两万兵力他就敢逼宫清君侧谋反,秦惊鹊觉得自己高估了这个人,为了这一天,她秘密抽调了十万兵将埋伏在上京城周围。

这场□□终于还是停了,赫连臣和部下两万余人,投降者寥寥无几,东进门前宽阔无比,这里却让他们做了困兽之斗。

抵抗的部下全部被杀,尸体堆满了城门,赫连臣被作为俘虏捆到秦惊鹊的跟前。

皇帝仍旧是那般高高在上,狼狈不堪的赫连臣看着东林门前的尸山血海,跪在她面前苦笑道:“陛下为何不信微臣真的是来清君侧呢?”

秦惊鹊闻言,手一抬,一把长剑便横在了赫连臣的脖子上。

“你猜,朕拿剑架在你的脖子上,是不是为你好?”

赫连臣哑口无言,又听到皇帝道:“谋反就是谋反,什么清君侧?沈钧之死,朕说过,朕会亲自查明真相,你不信朕?还是你早就预谋这一天了?”

“成王败寇,当然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呵呵…赫连臣,一日为臣你永远都是臣,成王败寇?你也配?朕给了你摄政王的尊荣,是你非要做乱臣贼子。”

“那陛下杀了臣吧。”

“杀你?”秦惊鹊笑了起来,“朕从未想过要杀你。”

她说:“你说封灵疆杀沈钧,可有证据?燕微雨?”

她拍拍手,一个女子被卫昭带上来,秦惊鹊道:“这就是燕微雨。”

那女子一身白色衣裙,腰间挂着一块令牌,那令牌上有字,赫然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

见到燕微雨,赫连臣没有什么震惊的,但是秦惊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难以置信。

“赫连章死之前,告诉了朕一切,沈钧是燕微雨受封灵疆之命前去杀害的,赫连章好几次刺杀朕,也是封灵疆授意。”

赫连臣瞳孔一缩,他面色复杂道:“陛下既然知道一切,为何要娶那妖后?”

“封灵疆已自食恶果。”

秦惊鹊没有回答她为何要娶封灵疆这个问题,她走到赫连臣身边,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寒玉壶。

赫连臣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抗拒起来:“陛下还是杀了臣吧,同心蛊这种东西,臣不愿再受一次。”

秦惊鹊仍是那句话:“朕从未想过杀你,”

她手中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同心蛊,而是甄别妖魔的炼妖壶。

那壶靠近赫连臣后,便亮了起来。

“果然是你,厌翡。”

她把赫连臣带了回去。

恶鬼已抓,魔尊厌翡也有了线索,此间事差不多已了。

回忘川之前,她下了一道旨意,剥夺了上京城沈家和燕家所有官身,也就是说,这两个家族变相地成了庶民,衰落是迟早的事。

燕微雨因沈钧之事一定是逃不过惩戒的,但这姑娘太苦了,她也不是忘川恶鬼,秦惊鹊对除了恶鬼之外的生灵都抱有先天悲悯,她愿意帮这个姑娘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下个世界预告:

先说一下,下个世界女主会有点渣

谭谭是只妖,一只以爱意为食的妖。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有爱,一定会饿死。

为了吃饭,她骗了青梅竹马的一只朱雀妖,吃了他的爱,她做了道门道子的道魂,做过蓬莱岛主的金丝雀,还做了魔君白月光的替身,都是为了吃掉他们的爱。

后来,她盯上了佛子,想获得他香甜的爱,可是佛子心如止水,六大皆空,无论她怎么撩拨,他对她依旧是,女施主,女菩萨,她陪他六百年,和他一起普渡众生,和他谈经论道,见证他一步步从一个小和尚变成般若佛子,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没能爱上她。

她一次次和佛子说,你再不爱我,我就要死了,她当然没有死,佛子当然也没有爱上她。

后来,天地浩劫,佛子以身救世,而她以身救佛子,佛子回来了,功德圆满,即将证道。

她死了,死之前也没能吃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