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中大多数为男子,闻言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起来。

“男子的病是病,女子的病便不是病了?”

刚才还被大痦子抓着衣襟的军医一翻白眼,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况且这里有多少女子的病,是你们这群男人丧尽天良给惹出来的!”

他昨日听了阜平副将简述的大概情况,对这群难民们格外不齿,连连感慨未来将军夫人的远见和魄力。

“这,你是和他们一边的,自然要帮着他们讲话!”

大痦子脖子一梗,愤愤不平。

“女人的性命自然比男子要轻贱一些,你们把药都用在这群赔钱货的身上,我们这些男人就该去死了吗?”

“大伙儿说说,我说得对不对!”

围观人群连连拍掌称是。

军医要被他这副诡辩气得抓住胸口,当场昏死过去。

见状,旁边另一位稍显年轻的军医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

“崔老,您消消气,不要和这群没脑子的刁民们见识。”

林展媛这才缓缓开口。

她站起来,姿态端得尊贵,踱步至大痦子面前,脸上流露出傲慢轻蔑的神色。

“嘿嘿,就你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模样,要是落在大爷我手中,定然叫你跪下来舔我**。”

大痦子看着林展媛,露出**邪的笑容。

围观的男人们皆哄堂大笑,纷纷伸长了脑袋想去看林展媛被羞辱的模样。

可惜叫他们失望了,林展媛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娘子那样露出羞愤至极的表情。

她微笑:“是吗?”

下一秒,眉眼弯弯,朱唇轻启。

“张霖,给我把他那二两肉剁下来喂狗。”

转身,一脚踢在地上躺着的瘦高男子身上。

“咚”的一声脆响,瘦高男子的衣服下暴露出一口小锅。

瘦高男子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张霖的两个手下压制住。

瘦高男子急忙求饶:“贵人,贵人!小的也是受人逼迫呀!贵人,求您饶了小人一命吧。”

他把额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

“好呀,”林展媛答应得爽快,“只要你告诉我是谁逼迫你这样做的就行了。”

瘦高男子眼神飘忽:“这,这……”

“你也不用为难他,是我让他们这样做的。”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林展媛身后响起。

林展媛回首,心道果不其然。

“见过清淮郡主。”她行了个礼,也没等清淮郡主让她起身,便站了起来。

清华郡主冷哼了一声,快步上前。

“假模假样。”

“我听说忠勇侯也不算太穷,”她面露不屑,“怎么连个医师都请不起?”

林展媛没有理会她话中的挤兑,抓住重点:“郡主为何要差人这攻讦臣女?”

“既然是看你不顺眼,”清淮郡主翻了个白眼,“本郡主想要针对谁,还需要理由吗?”

林展媛笑了,是被她蠢笑的。

清淮郡主看不得她平淡风轻的模样,哼了一声便朝着在地上的大痦子和瘦高个。

“真是没用的贱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有指望你们做成大事。”

她扫了一眼坐在摊位后的两个军医,面露嫌恶。

“林展媛你可别是找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过来坐诊,到时候闹出了人命,我看你怎么收场。”

因为那两名军医为了避嫌,来时只换了两身寻常百姓家穿的衣服,所以清淮郡主并没有往傅霁手下方面去联想。

听见她说自己是不三不四的人,崔老气得面色发红,差点揭案而起。

他旁边的年轻军医又急忙给他倒茶。

“多谢郡主提醒,”林展媛含笑,“可叹我人微言轻,比不得郡主的本事。若是郡主能寻来太医,为这些难民们救治一二,当是大善!圣上听了,也会夸赞于你的。”

清淮郡主顿时被她这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根本没有听出其中绵里藏针的意味。

“那是自然,本郡主这就拿腰牌进宫去请太医。”

她转身朝那些难民,不忘道:“你们若是想接受太医医治,便不准在这里看病!”

人群立马开始人声鼎沸,嘈杂纷扰起来,个个恭维清淮郡主乃天仙下凡。

清淮郡主得意地看了眼林展媛,见对方含笑不语,感觉自己犹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林展媛不痛不痒,她顿时没了兴致,哼了一声便施施然离开了。

“小姐,这俩人怎么处置?”

张霖押着大痦子和瘦高个,问道。

林展媛看了眼,见大痦子下体血流如注,昏死过去,微微皱眉。

“惩罚也给了,就放了,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瘦高个诚惶诚恐地磕头谢恩,赶忙拖着大痦子远离林展媛的视线。

鲜血撒了一地,细长的血痕给众人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位忠勇侯府的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主。

林展媛慢条斯理地坐回凳子,这场杀鸡儆猴的戏也唱了,便是要开口立威的时候。

“我林某人并非随意善心的烂好人,”女子声音清脆悦耳,“诸位有困难,我这绵薄之力想当然诸位瞧不上,不过我也不会勉强。”

“但你们若是想利用我的善心攻讦我,方才那二位想来给诸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便不阐述后果。”

人群中有人低头悄悄地离开。

林展媛也没有制止,继续道:“以后若是想继续在我这里领一口饭吃,就需要遵守我定下来的规矩。”

“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视同仁,排队取餐。”

“若有人扰乱秩序,记名,不再接济。”

人群中离开的人更多了。

最后只剩下来寥寥几人,全是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年迈老人和肋骨明显的孩童,妇人们明显地抱团取暖,感激涕零地看着林展媛。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她们又哭又叫,啼笑道:“终于有人在意我们的死活了,在这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贱,更别说女人。”

“小姐你就是个大好人!”

林展媛有些啼笑皆非,她刚才说了自己不完全是善人,她们便要把好人的名头给自己安上。

“可是我们不能白吃贵人的粮食,我们会洗衣,会做饭,下田干活更是一把好手。”

其中有妇人直立起身,朝林展媛道。

“有什么我们能帮到贵人的吗?只要给口饭吃,把我们当骡子使唤都行!”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她。

一个身穿长衫的文弱男人站出来,朝林展媛拱手:“人若是靠别人接济,一辈子就要看人脸色过活。还请贵人伸以援手,给我们这群人指明一条活路。”

他读过书,虽然没能考取功名,但做了个教书先生,懂得做人道理。

“有了贵人相助,以后我们这群人,便唯以贵人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