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锡然,你永远都有我。”◎

再回到剑桥郡, 英国的冬更浓了。

素来不爱开车的黎锡然日日亲自接送尚禧暖上下课,大小姐买的厚重冬装都给教室的座椅靠背穿了。

每次回到家时, 黎锡然也早已将整个公寓的暖气打开。

英国枯燥乏味的生活, 被小情侣过得有滋有味。

圣诞节前夕,剑桥也公布了假期时间。

足有两周之久,尚禧暖趁着晚饭时间和黎锡然计划欧洲游。

黎锡然正在炒制火锅底料, 大小姐扳着手指同他讲,“我们先去巴黎, 看卢浮宫, 夜游塞纳河, 我还要和你拍著名的市政厅之吻。”

“再去米兰,之后约曦曦去佛罗伦萨, 最后一站我想去罗马。”她讲得激昂,整个路线都提前规划好了,“如何?”

黎锡然笑着点头, “我觉得很不错, 你计划多久了?”

尚禧暖愣了一下,没立刻承认,“就刚刚随便想的。”

黎锡然也没拆穿,只是附和她道:“那晚饭后, 我就让人订机票和住宿。”

大小姐踮起脚, 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来到英国后, 黎锡然并不清闲, 一天的时间几乎从早安排到晚。

要送她上下学,要去伦敦面谈生意。国内外不断的跨国会议、文件报告。偶尔周末, 他还要去周边城市见客户。

尚禧暖的小脸圆了一圈, 黎锡然早前的定制衬衣倒是宽松不少。

欧洲游则是尚禧暖刚来英国时就计划好的, 但她心疼黎锡然,多时出去玩也都尽量配合他的工作安排,忙里偷闲挤出一场电影一顿饭的时间。

她知道只要自己提出来,黎锡然一定答应,所以才迟迟没有讲。

“就知道,哥哥最宠爱我。”

哥哥二字几乎讲到了黎锡然心里,他拢着尚禧暖腰肢,掐了下她臀瓣,“再叫一声哥哥。”

大小姐偏不,仗着他离不开灶台躲在客厅耍赖,“就不叫,你来抓我呀!”

只是黎锡然刚关掉灶台火,准备收拾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茶几上的手机先响起。

黎锡然走过去,看到来电后整个人反而严肃起来。

尚禧暖同时也安静下,抱着黎锡然手臂,坐到他身边。

他没有要隐瞒尚禧暖的意思,直接打开了免提。

对面称是陈韶怡所处疗养院直属的医院,就在十分钟前,陈韶怡突发心梗抢救无效死亡。

“黎董,您那边是派代表过来,还是?”

黎锡然似是在平复心情,多时才声音低哑道:“我明天亲自过去。”

挂断电话,他双肘撑在膝上,不住地按捏眉心。

尚禧暖看不到他面部情绪,但却能感受到他表面越是平静,内心越是汹涌。

她安静没说话,只是抱住黎锡然,轻抚着他后背。

多时,黎锡然才回抱住她,声音低沉又悲戚,“我最后一个名义上的母亲,也没有了。”他是那样渴望一个家。

尚禧暖吸了吸鼻子,“黎锡然,我不去欧洲游了,我陪你回去。”

-

凌晨的国际航班,上万米的高空。

头等舱只亮着昏暗的灯光,在气流的颠簸摇晃里,尚禧暖始终握着黎锡然的手。

即使大小姐已经陷入深眠,还是抓他得紧。

像是在用无声的力量告诉他,自己永远会站在他身边,绝不会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着陆时,陈缇已经等在航站楼外。

接到他们后,便直接去了医院。

冬日的太平间,更显阴冷。

黎锡然在门前驻足,松开尚禧暖的手道:“乖,你在这里等我。”

尚禧暖只点了点头,将他衣领整理平整,“好,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一起回家。”

看着黎锡然独自走进房间,她搓了搓手,选择坐在走廊的连椅上。

陈缇来时,看她鼻尖已经冻红。

“暖暖小姐,车子就在外面,这里冷。”

尚禧暖将手揣进口袋里,摇了摇头,“我不想他出来后,见不到我。”

黎锡然性格温润有礼,但内里却是疏离的。

可她知道,无论是疏离还是温润,都是保护他细腻又充沛情感的伪装。

待黎锡然再出来,果不其然先在找尚禧暖。

一眼看到她坐在走廊,脸上才多了几分暖色。

尚禧暖立刻起身,贴进他怀中。

黎锡然只低声,“没事了乖乖,没事了。”

闻言,尚禧暖才松开抱着他的手。

但走出医院的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他脸上的情绪表情。

黎锡然却只是淡淡,无悲无喜,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摩挲烘热。

“暖暖,我接下来还有点事需要去处理,先送你去尚家好不好。”他温言说道。

尚禧暖咬了咬发白唇角,低声,“我想陪你一起。”

他揉了揉她脑后,声音更加温柔,“乖,听话,我处理完立刻去找你。”

尚禧暖不想这个时候让他分心为难,只好点头,“那你今天必须回来。”

她也有自私的一面,不想和爱人有半刻分离。

“好,我晚一些,一定回。”

黎锡然将尚禧暖送到尚家门口,也没进家门,直接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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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家人一早就听说大小姐回国,老爷子直接推了集团会议等在家里。

可一上午过去,还是没见到人影。

直到下午,才听门卫处来报,尚禧暖回来了。

她刚走到前廊,便见尚遵神采奕奕地大步朝她走来,“哎哟,我的宝贝公主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见到了外公,尚禧暖郁郁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直接飞奔进尚遵怀中,“外公,我好想您呀!”

“说着想外公,结果早上着陆的飞机,下午才回家。”尚遵看了看她身后,“那小子呢?”

陈韶怡病故的事,黎家还没有对外发丧。

她向尚遵解释后,老爷子都不由唏嘘感叹,“这黎家老二家里,只剩下锡然这一个孩子了。”

黎家两房,大房早年因娶妻差不多和家里闹翻。

结果二房迟迟无法生育,又英年早逝。

如果不是小辈兄弟姊妹间还维系着交情,只怕整个黎家真的只有黎锡然一人了。

“外公,晚上让他住我们家吧。”尚禧暖搀扶着尚遵,“他还是挺渴望家庭的温暖的。”

尚遵叹息一声,“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就好。”

活到他这个年岁,每年都能听到老朋友的死讯。

除了唏嘘感叹外,更多的是对生死的无奈,所以唯一的愿望也就只有儿女幸福平安。

因为尚禧暖回家,尚家整个都忙碌了起来。

尚宸郗原本和楚菱在苏州出差,中午时就开车往家赶。

尚澹和乔曦自见了双方家长,小情侣便住了出去,一早也同负责卫生的阿姨打招呼要回家住。

偌大的中式庭院,突然喧嚣起来,宛若过年。

一家子围坐在客厅,好不热闹。

这时厨房阿姨前来,说是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外公,你们先去,我给黎锡然打个电话。”尚禧暖刚在聊天时就显得有些不够专心,时不时就要低头看下手机。

尚遵摆手,“不急,我们去餐厅等他。”

只是还没等尚禧暖拨通号码,黎锡然已经推门进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尚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不少。”

“国外的水土,可能不太养人吧。”黎锡然同样打趣回道,面上半点低沉情绪不见。

“锡然看起来是瘦了,我们暖暖可半点没有,还圆润不少呢。”尚澹立刻接话道。

大小姐怒目圆瞪,“你也是,我看曦曦快把你喂成球了!”

兄妹俩斗嘴结束,尚禧暖才又去向黎锡然身边,挽住他手臂低声关切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黎锡然颔首,用下颌蹭了蹭她发顶,“处理好了,放心吧。”

这一餐,大家有意不去提黎家的事,尽量给黎锡然转换心情。

饭后,黎锡然被尚遵叫去书房聊天,尚禧暖则跟着蕙姨去换房间的床单被罩。

“用红的多好。”蕙姨边嘟囔,边收起她早准备好的龙凤呈祥刺绣红床单,“看着就喜庆,而且你是第一次带女婿回来,这也是好兆头。”

尚禧暖坐在地毯上收拾被她撒了一地的首饰,“我的蕙姨,你如果再在窗户上贴几个红双喜,不知道还以为今天是我俩新婚大吉呢。”

蕙姨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看着你一点点长大,终于带了个女婿回家,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嘛。”

她从来拿尚禧暖当小辈心疼,怜爱她自小没了亲爸妈。刚回沪上时瘦得像只小猫,每天晚上就蜷缩在墙角,明明害怕得瑟瑟发抖还不敢说。

现在看到她长大,出落成了大姑娘,她是既欣慰又高兴。

而尚禧暖对蕙姨的感情也如家人,就像是另一层面的母亲。为了让蕙姨安心在黎家工作,还将他们一家人安置到沪上。

“蕙姨你再等等,我保证很快就能让你给我铺红床单了。”尚禧暖哄道:“今天铺那套粉色的吧。”

“黎董好大一个男人,睡粉床单呀?”蕙姨笑着打趣。

“他如果觉得不舒服,也可以睡客房的灰床单。”尚禧暖捧着首饰盒,放到桌子上。

她话音刚落,黎锡然便推门而进,“我觉得粉床单挺好,比客房的灰床单好。”

蕙姨笑弯了眉眼,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模样。

边铺床,边不住地唠叨,“以前怎么也没想到黎董能成我家的女婿,有时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尚禧暖正在给黎锡然拿睡衣,闻言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你们早点休息。”蕙姨笑着给两人关上门。

蕙姨一离开,黎锡然才发现大小姐的房间,整个就是粉色海洋。

就连她拿给自己的睡衣,和内衣裤都是粉色的。

“乖乖,也不用从里到外都是粉的吧。”他抖了抖手里的平角裤。

“我就喜欢粉色的,你现在赶紧去洗澡。”她娇嗔道。

黎锡然格外不正经地抱住她,唇就凑在她耳畔,“这么着急?”

“哎呀,你吹得我耳朵痒。”尚禧暖挣扎着。她刚刚给黎锡然递衣服的时候,都看到他眼下明显的乌青了。飞机上那一晚,他肯定也没睡好。“快点去洗澡,然后睡觉。”

黎锡然却是突然丢掉手里的衣服,紧紧将她抱住她,久久地一句话也没有讲。

尚禧暖便也安静地站在原地,多时才说了一句,“黎锡然,你永远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