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试试玩玩我,我也很有意思。◎

黎锡然突然就像个引诱单纯少女的狡猾狐狸先生, 所以尚禧暖连何时被他捧住脸颊,拉自己贴近, 都是被灼热的气息扑洒到她眉心时才反应过来的。

“你耍流氓!”大小姐又羞又恼地将他手打掉。

黎锡然立刻皱起眉头捂住心口, “哎哟,疼。”

“扯到伤口了吗?”

卖惨博关注,屡试不爽。

“应该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所以最近又疼又痒的。”

自他受伤,尚禧暖在他面前彻底收起了大小姐架子。

特别某次护工喂水呛到了黎锡然后, 此后连吃饭都是大小姐拿着小勺子吹凉喂进去。

“那怎么做, 你会舒服点?”满眼的关心, 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太宠惯了。

“或者拿手轻轻地顺一顺,会减少些刺痒。”他说道。

尚禧暖只每天看着护士给他换药, 就像是感同身受了被利刃猛然刺痛的瞬间。

更不要说去触碰他伤口了,平时连他皱下眉都会无比紧张。

“我不敢,我怕控制不住力气。”

“那我握着你的手?”

尚禧暖咬唇, 依旧十分为难, “一定要我吗?”

“你摸我的话,我会只顾着开心,就忘了疼。”

这话太肉麻涩气,尚禧暖顿时红了脸颊, 身上更是烧灼得紧。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色痞一样。”明明对着医护和黎氏的人都很正常, 但只要看向她, 那双眼睛就像是自带了奇奇怪怪的滤镜。

“暖暖。”他避开她的回答, 用指尖去摩挲她手背,“可以吗?”

最后, 尚禧暖还是败给了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 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将手递过去。

得逞的人, 五指穿过她手背,然后再带着她的手落在缠着厚厚一层纱布的伤口上。

“不疼吗?”她最近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疼不疼。大约是大小姐很怕疼。

黎锡然却是一脸满足,就连心口的刺痒感消退了,还是没松开她手。

两人就保持着,尚禧暖一只手臂撑在他身侧,一只手轻抚他胸膛的动作。

“你心跳会不会有点快?”尚禧暖忍了好久,然后问道。

黎锡然其实属于是正常心跳,盯着她眼睛反问道:“暖暖,你确定是我心跳快吗?”

大小姐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又是一阵烧红。

只是下一刻,她又立刻用另外一只手捂住自己胸前的领口,“你...”

“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像是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立刻回答道。

“流氓...”

“小姑娘,我什么时候对你做过流氓的事?”

他是个正直过度的人,是她醉酒面对面坐到他腿上都被推拒的人。

“我突然在想,如果在很早之前就直接妥协于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能快乐很多。”黎锡然抓着她手,“起码你能快乐很多。”

那样正处于少女敏感期的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心酸时刻,他宁愿她永远单纯肆意,可以不为任何改变。

“不会。”尚禧暖回道,“你不会。”

人都是在有了各种各样的经历后,才会有所改变的。

就像她虽然总是说如果回到从前,一定不要喜欢上他。

但如果再回到18岁的那年初春,她还是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动心。

那是从前就连自己都不理解的行为,为什么偏他站在自己面前时,会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足以吸引她整个目光流转。

直到如今,她才有了答案。

爱上一个人,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幸运。

他只是幸运地站在了她第一次怦然心动的年华里,是青春年少时肆意明媚的她做出的选择。

人是没有办法抗拒自己,让自己输的。

所以他只是赢了时光流逝里的她,才在未来的好多年,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他抗衡。

在青春高扬的那面旗帜里,就算是恨,也会永远在她的世界里拔得头筹。

“...”黎锡然没有再说话,只是攥得她手更紧了。

夏日的高级病房区十分安静,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讲话。

透着夏季病号服的袖口,她视线总会忍不住望向那个鸦色的纹身。

最后终于问道:“我想了解这些纹身。”

黎锡然明显愣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

低沉沙哑的声色,大约是回忆起了十分不愉快的经历。

“是陈韶怡。”他说道:“这些年,她的精神状态其实一直都不好。”

“伤人对她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只不过面对我时,下手会更狠一些。”

最初只是动手施暴,耳光,抓掐等。

后来便变成了随意抄起一件任何物品,就连烟灰缸也会成为凶器。

最后,突然有一天陈韶怡闯进他卧室。

她质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为什么不肯告知有私生子的事。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接黎锡然和安娅回家,还要将她赶回陈家。

黎锡然猜想她将精神错乱地认错了人,在一遍遍的拉扯中,陈韶怡突然不知在哪里摸出一把刀匕首。

“我去剑桥读书那年,学校附近有一家纹身店。我就给老板描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都是他给我设计的。”

他的处境就像是利剑深陷泥潭,被满身尖刺的荆棘缠绕牵绊。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有一双羽翼,逃出去,彻底逃出陈韶怡身边。

“那手腕上的呢?”尚禧暖低声问道:“像是女孩子的名字,是为了她纹的吗?”

黎锡然抬起手,给她看。

那是一串不加任何图案的英文,“Andrea,是我母亲的名字。”

虽然她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想,但听黎锡然说出来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满足。

“十岁那年,我父亲因为车祸去世,母亲也不幸成为植物人。后来和我一同被陈韶怡带回沪上,只是没多久她就在医院内失踪。”

从十岁开始,他就不断在国内外寻找安娅的行踪。

“我怕时间太长会忘掉她,就纹在腕肘处。”但事实上,没有人会忘掉自己的母亲。

“黎锡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她甚至庆幸安娅只是失踪,而不是同黎谦昀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人应该有许多念想,才能作为活下去的支撑。

她也会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质问“尚宸舒”,为什么不肯活下去,让她既没有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

“去年听人说在英国的私人医院,见到了和她很像的人。只是等我和陈缇赶去时,那人已经出院了。”黎锡然讲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和期盼的,“我们又追去乡下,一家一家询问。”

“可惜,仅是长得很像。”

黎锡然眼眶都开始泛红,“我还很搞笑的,非要住在那户人家里。”

“她...她真的太像我母亲了。”

以至于,会在街上看到与安娅背影相像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

“会找到的。”似有触动,尚禧暖回握住黎锡然的手道。

“暖暖,遇到你,我真的觉得是天上对我心软仁慈了。”他不再是陈韶怡口中那个被诅咒永远悲惨的杀人犯。

“那,你准备怎么陈韶怡?”

还没等黎锡然回答,就见陈缇敲了敲病房门。他身后,站着一众身着西装革履的人。

两人的姿势很亲昵,从背后看,很像是尚禧暖在俯身亲吻黎锡然。

见有人来,她立刻羞涩抽出手,“既然你还有工作,我就先回避一下。”

“不用,我对你没有秘密。”

旁边人的神情都开始暧昧起来,两两对视露出吃瓜姨母笑。

尚禧暖不是没看懂这些职员心里的想法,“我约了曦曦去逛街,谁要陪你开会呀!”她声音都似撒娇地娇俏起来。

说完,拿起手包便跑了出去。

-

直到尚禧暖背影消失在门口转角,陈缇才关上病房门,开始了今日的秘密会议。

“上午我们和黎逾湛先生通了电话,想要从法律层面判定陈韶怡,估计会很难。”

她先是有精神疾病,二又是黎锡然法定上的母亲。

陈家定然会以此为突破口,甚至再利用这特殊的养母子身份打伦理舆论战。

黎锡然因为是私生子,必然会被他们塑造成想要抢夺家产逼原配发疯的恶毒形象。

这对黎锡然于商界的名声有极大影响,也将影响他在黎氏内部的话语决定权。

他捏着眉心,愁绪变成眉心的“川”字。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以精神疾病为由,将陈韶怡送到疗养院,并且不追究此事。只有我们将它变成黎家的家事,才可以隔开陈家和董事会那批太后党。”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策略,黎锡然点头道:“那再配合着秘密收购股权,陈韶怡身后的那批人才是黎氏最大的隐患。”

“是,那黎董的期望时间大概是多久,我们好制定不同的方案。”

“十月之前,必须解决黎氏内部全部的麻烦。”

按理说,这类战役都需要漫长的布阵期。

从前黎锡然少说也会给半年时间,现在却要用两个月。

且能成为太后党的,多是黎谦昀留下的老人。

“十月前,会不会太仓促。”他们跟着黎锡然,早已习惯了打持久战。

最近黎锡然突然换成了大刀阔斧的快刀斩乱麻风格,他们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

“我家小姑娘十月要去国外读书,十月之后,我也不会常在国内。”

...

尚禧暖回来时,会议刚刚结束。

她和陈缇一行人迎面相遇。

“结束了吗?”她问。

“是。”陈缇自小苏和尚禧暖成了好朋友后,他们私下相处时也更加轻松,“黎董现在真的变了太多。”

“什么?”

“你自己问,他十月后去英国做什么。”

带着疑问,尚禧暖回到病房。

黎锡然先看到她手上提着的商品袋,“那是什么?”

“我给你买得一块手表。”尚禧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听店员说这款Apple Watch能监控你何时睡觉,心率,血氧等等健康状态。”

“这么高科技?”他接过盒子时,从里面掉落出一张收据单。

银联支付:9799元。

黎锡然挑眉,他的任何一块手表,都没低于过七位数。

“我还特意选的店里最贵的那款,怎么样?”大小姐一脸骄傲问道。

“嗯!以后我那些表都可以被收起来了,全都没有暖暖送的高科技。”

被夸的小姑娘一脸满足,立刻坐在他床边给他讲解,“我把你的手表连接到我的手机,这样就能同时在我手机上监控了。”

“哦?”黎锡然的好奇心这才彻底被激起,“除了监控睡眠,心率,血氧外。那我想你时,也能被监控到吗?”

尚禧暖手下动作一愣,甚是无语这人稍一康复,骚话就连篇。

“麻烦黎董正经一点。”大小姐抬眸瞪他一眼,“还没问你10月去英国干吗?”

黎锡然摸了摸眉心,“陈缇告诉你了?”

“他让我自己问你。”

黎锡然本来就没打算瞒她,直言道:“陪你去读书。”

虽然她没说过,但黎锡然能猜到大小姐对于留学生活是有着隐隐恐惧的。

童年留下的阴影,常常会伴随人一生。

“那也还有外公...”

“外公只能解决你生活上的难题,总不会一直留在国外陪你。”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特别尚遵有尚氏要管理。

“那你就不用工作的吗?”

“程国桉在伦敦留了一堆烂摊子,刚好趁此时间处理一下。”

原来是顺便陪自己。

大小姐刚刚还雀跃起来的心,失落半分。

“还有就是英国留学生圈传遍了,有个来自沪上的漂亮女生,”黎锡然戴上手臂,边拿手机似漫不经心的拍照,边说道:“我总要防着,万一就有人捷足先登。那我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从前都是她害怕黎锡然身边突然出现一些女生,所以就连沪上的大学也选了距离黎氏最近的那所。

大小姐喜欢黎锡然吃醋,就像是另一种被在乎的方式。

“我不和留学生谈恋爱。”她说,然后又补充道:“听说和外国人谈更有意思。”

黎锡然突然眯起眼睛皱眉,带着危险讯号捏住她下颌,“尚小姐,我也算半个外国人。”

“或许你试试玩玩我,我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