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姑娘,我在向你展示我的世界。◎

“治愈我?”黎锡然眉眼微弯, 笑意都更深了,“你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就很治愈了。”

尚禧暖就知道他没听懂, 朝人翻了个白眼后,拿着那张满满当当的A4纸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之前她还觉得书桌位置放得极好,只要一抬头, 就能看到黎锡然正脸。

现在大小姐恨不得在眼前束起一块屏风挡住他。

虽条件有限,但大小姐还是从黎锡然的书柜里挑出一本建筑图书, 从中间翻开直直竖在面前。

再看着眼前的世界建筑图, 她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连刚刚看不进去的A4纸文件, 都能静下心考究。

白色纸张。

似乎书写了黎锡然的个人生平。

黎锡然出生于英国伦敦,生日是二月一日。

毕业于麻省理工金融系, 本科时便于黎氏任职,二十八岁的春天接任了董事长一职。

这些尚禧暖都知道,但只不过都是她在百度搜索或者主动问身边人才了解的。

像这样被动了解, 还是第一次。且十分像黎锡然故意的, 向她展露隐藏在内心的自我。

尚禧暖从前只以为黎锡然有188,今日才知道他有191,她猜应该是黎家的基因加上白人血统的原因。

怪不得她有次踩了八公分的高跟鞋,下巴还只到他肩胛处。

大小姐冷切,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乔曦:【你舅舅是吃饲料长大的吧。】

乔曦回她:【和好了?】

乔曦:【这都开始研究我舅身高啦?】

乔曦:【大小姐170的基因, 以后小孩不得长到两米!】

大小姐无语, 狠狠骂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再继续往下看, 才发现他居然喜欢那么多极限运动。

攀岩,悬崖滑翔, 滑雪, 冲浪和潜泳等。

她眼中的黎锡然一直堪比石窟里的大佛沉稳, 还以为他只会喜欢高尔夫这类运动。

之后就是他的个人业绩成就,大小姐大多都知道,并不感兴趣。

以上,只占据了纸张的三分之一。

其余便是介绍黎锡然的日常工作安排。

黎锡然晚零点睡觉,早晨五点起床。五点半会在家中和纽约子公司开十五分钟的跨国会议,六点吃早餐,喜欢中餐但必须补充牛肉保持能量,西冷是他的首选。

早上七点到达公司,审批前日各部门递交的重要文件。九点黎氏所处的商贸大厦会喧嚣起来,他不喜欢在过于吵闹的环境中处理工作,便会端着咖啡杯坐在董事办的空中花园偷半刻清闲。

尚禧暖之前听前台小苏讲过,她们董事办的女员工称这是特殊的老板福利。当天就算有再繁琐的工作,都会看在黎锡然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干劲满满。

大小姐从前或许还会有感慨,但现在只剩下心底无尽的白眼。

然后她格外反骨地从建筑图册内探出头。

黎锡然正在翻阅文件,他眉心微微皱着,似是看到了提案中的存疑点。

连轻抿着的薄唇和疏冷的眸光,都散发着不甚悦意的威严。

而后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黎锡然突然抬头。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瞬间,他眉宇间笼罩着的愁绪都舒展了,眸底变得温润柔和,如一川春光,融化了皑皑涧雪。

大小姐的心跳都在此刻失了序,恍惚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春日。

随风来急的初雨,倾倒了整座城,也将少女心思填满了原本缄默的平湖。

“看完了?”黎锡然温声。

大小姐带着被抓包的心虚,刚好看到指腹所落之处,问道:“你九点半要见项目负责人,需要我回避吗?”

黎锡然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不用。”

“难道不会涉及机密?”尚禧暖嘟囔道。

“你之前说,从来只能通过新闻和他人口述,得知我的计划和商业目标。那既然现在坐到我身边了,我愿意亲口讲给你听。”

黎锡然的声音都变得更加宠溺,弯起的眉眼,就像是拿了一支糖果,以来诱哄幼稚园的小朋友。

但偏又给人一种真诚的态度,似是在说:亲爱的小姑娘,我在向你展示我的世界。

尚禧暖克制着心中疯狂的春雨乍停,强装淡定地梗着脖颈道:“谁要听你的计划和商业目标。”

说完,又生怕藏不住耳尖滴血般的绯红,抄起那张A4纸起身,“我要回避。”

再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黎锡然喉间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上班也能如此让人期待。

-

尚禧暖刚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朝黎锡然办公室闯去。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看着像是被拦了一路。

男人她认识,叫程国桉,是黎氏集团董事会股东之一,平时只参与部分重大决策和监督管理。

最重要的,程国桉和陈韶怡一派。

尚禧暖本来还想去茶水间,但见到气势汹汹的程国桉后,她转身进了与黎锡然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的休息室。

“黎董,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可是属于违法□□行为!”程国桉先发制人,怒气冲冲道。

黎锡然却是不紧不慢,惯性的温言柔声,“我母亲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在家中静养。且这属于我的家事,程总大概还没有资格插手。”

“黎锡然,你不会真以为大家都信这套说辞吧?你分明就是不顾母子情分,想要强硬地逼着韶怡交权。”

“程总,这里是公司,还请你注意言辞。”

“是你该收敛现在的作风吧!”

近一个多月,程国桉负责的伦敦项目处处被黎锡然压制。

虽然从前黎锡然对他们也多有发难,但都是温水似的打闹,就算最后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凭借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还有转换阵地的机会。

可黎锡然现在招招死手,甚至有时不顾自己所面临的风险,也决心要给他们雷霆重击。

突变的处事之风,搞得程国桉手下们人心惶惶。

“程总,我已经是看在家母的面子上,一而再给你机会了。”黎锡然的声线在这一刻都压得低沉,那是与生俱来的高位者压迫感。

程国桉自诩是陈韶怡最信任的人,所以向来无视黎锡然的警告,也打心眼里将他当成小辈看待,缺少些许的敬畏感。

“给我面子?你小子毛还没长齐的时候,我就跟着黎谦昀打江山了,这黎氏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我的名字。”程国桉恨不得冲到黎锡然脸上。

“听说你在追尚家的女儿,还把人弄到了集团里,你是准备把黎氏当成聘礼送人不成。”

黎锡然捏了捏鼻梁,耐心在此刻告罄。

“程总说完了?”他拉开办公桌抽屉,从中拿出一个档案袋,将一张张印有法务文件的告示摆出给程国桉看。

“程总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同我父亲一起的老人。所以失算的,只让人调查了程总自我接手黎氏后的丰功伟绩。”他看着面目狰狞的程国桉,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且不说其他,单每年你在采购部与项目部挪用的公款,已达上亿。”

“再往前,便是我刚接任黎氏,正与逢氏竞争一块地皮,也是程总故意走漏风声,害得黎氏丢了项目不说,还差点宣告破产。最后如果不是侥幸得了尚家的帮忙,现在的沪上估计早没有黎氏了。”

“这些年我睁只眼闭只眼,已经是看在家母的面子上。”黎锡然说着,拨通了陈缇电话,“通知法务部,可以清理程总这笔烂账了。”

原本等在办公室的两个保安,此时一同进入黎锡然办公室,两人像架肥猪一般的程国桉往外拖。

而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人,已如一摊烂泥,被清理出了董事办。

尚禧暖走出休息室时,就见董事办聚齐一堆人。

“程总以前仗着是太后的人,没少在公司生事端。时不时便闯进黎董办公室吆五喝六,恨不得全公司的人都跪下伺候他。现在被黎董大刀阔斧地清理,真是大快人心。”

“一头猪精,还真以为凭借点关系,就能霸占掉别人家的产业。”

“什么时候太后娘娘放权,黎氏才算真正的太平。”

“最近太后好不容易没来咱们董事办发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又要大驾光临了。”

“迎战,迎战!”

尚禧暖站在原地,多时才缓过神。

这是她不曾见识的。

在尚家,她从没听说过谁敢闯进尚遵办公室拍桌耍横。

就连尚宸郗和尚澹接任公司部分职务时,那群跟着尚遵打天下的老股东,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从无怠慢。

“站在这里发什么呆?”突然,黎锡然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尚禧暖转身,还在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低落情绪,却发现他连温润的笑意都不曾少半分。

大小姐惊叹,这人的忍耐力,真强。

“就准备回去了。”

“马上下班,中午想吃什么?”

尚禧暖盯着他眼眸,问道:“黎锡然,你不会生气的吗?”

“如果要为了每个不如意的人生气,那我们一生可要生太多气了。”他颔首含笑,微微眯弯了眼,“事情能被完美解决,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就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他摸了摸她脑袋,温声问道:“暖暖正生气的事,有想过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