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才是最贵重的存在。◎

不待尚禧暖反应过来, 她就被黎锡然抱进副驾位。

大小姐自然不安于坐在他的车里,更是想要挣脱出车厢, 他便直接俯身拦在车门前。

车厢外的滚滚日炎, 顺着敞开的门吹拂在尚禧暖脸上。

连她本就不甚平顺的心,也变得更加焦躁起来。

“黎锡然!”

黎锡然就看着怒目圆瞪的她,那张矜贵的脸上也除却温柔和耐心外, 再不见丝毫其他情绪,满心满眼都盛满了她, “大小姐, 这个时间点的出租车怕是都在金融区和商业街。”

言外之意便是, 避世的高档别墅区除了私家车外,很少会有出租车出没。

尚禧暖正气鼓鼓时, 就感觉到副驾位的空调风口被调整,下一刻清凉的风就穿过她颊侧,吹拂起她发丝。

躁意虽是被削减, 但这种挟制的霸道, 还是挑起了她的骄怒。

大小姐掀了掀眼皮,先是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口红已经涂均匀后,眼底才骤冷起来。

她捏着口红的手收拢瞬间, 浅粉色的膏体下秒便被涂在黎锡然脸上。

“都怪你!”

黎锡然似是根本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 翘密的眼睫尚缠腻着爱意。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 眸底先是翻涌过一瞬的难以置信。

再看向脸颊绯红的尚禧暖, 他莫名觉得口干舌燥,连带喉结都抵在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衣衣领处上下克制翻滚。

然后大小姐的手腕便被他攥在手心, 甚至他的指腹都在缱绻又暧昧地摩挲着她腕处。

比之六月午后的阳光还要灼热的气息, 也随着他呼吸, 喷洒到尚禧暖脸颊。

“你!”望着黎锡然渐深的眸底,又似感觉到更加巨大的暧昧暖流不断冲击他理智。

大小姐耳垂都裹上一层绯意的薄红,这是从前在向来冷静,克制的他脸上,不曾见到的表情。

黎锡然的声线都变得沙哑起来,随着她后仰的动作,不断倾身进车厢,掠夺她一半的凉意。

“大小姐,给人脸破相,是个怎样的道理?”

尚禧暖为非作歹的手被他控制住,但眼底的火气却燃烧更加浓郁,“黎锡然,你这是耍流氓!”

闻言,黎锡然只是挑眉,然后手掌攀爬着将她的口红夺过,“嗯?这可不算耍流氓,如果大小姐好奇真正的耍流氓是什么样子...”

但不等他说完话,大小姐已经被激怒,依旧是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抬起腿肘,猛撞击在他腹部。

看着他吃痛退后半步的动作,尚禧暖嘴角的笑意差点没忍住,“本大小姐不好奇,但如果你好奇耍流氓的下场,我可以再狠一点。”

这下,黎锡然的身子彻底退出车厢,只用手掌扶在车门顶端,俯身低笑出声,边是无奈的摇头,“大小姐,就看在我现在能做你司机,送你去机场接曦曦的份上,我们暂时暂停冷战好不好?”

尚禧暖看了眼时间,距离乔曦着陆只剩下十分钟,“首先,我没有和你冷战,我们是形同陌路的关系。其次,我是实在找不到车,才无奈坐你的车,所以你不能拿这件事,未来要求我做任何违背个人意愿的事情。”

黎锡然眼眸微弯,瞧着她的神情尽是宠溺,等她说完只是点头,“好,大小姐愿意用我做司机,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说完,他直起身子,晃了晃手中她的口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内,“还有这个,毁了大小姐一支口红,下次赔给你。”

尚禧暖眨了眨眼,这才发现他脸上还留着一团口红印。

待黎锡然上车,大小姐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擦掉。”

“什么?”他还边装傻,拉下自己那边的遮阳板,“哦。口红,大小姐恩赐的,就暂时留着也不错。”

顿时,尚禧暖有种被调戏,但又找不到理由的感觉。

那股憋闷的小脾气便释放不出地被压在胸腔。

如果真让他顶着这团口红印出来,指不定会被人误会些什么。

尚禧暖咬唇,伸手拉住他领带,果断狠的一扯,将他连带身子都正面朝向自己。

黎锡然没防住,失重的连忙扶在她双肩,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半分逾越的举动,“大小姐,庆幸我刚刚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

“别动。”她冷着声音,动作却是没有半分温柔,然后粗暴地将他脸上那团口红印记擦干净,“伸手!”

最后那团沾满口红的湿纸巾,被不留情面地丢进他掌心。

黎锡然挑眉,先是规规矩矩地将湿纸巾叠好,无比郑重地摆放在中控台上。

然后才笑着启动车子,“为了保证大小姐的安全,再想朝我动手的话,可要提前讲。”

“我需要把车子停到路边,再被大小姐教训。”

莫名的,尚禧暖胸膛前翻涌着怒气,脸颊却又灼烫绯红。

大小姐不能动手,嘴下却是不留情面,“以前装的人模人样,现在我都只能去搜狗才能找到你!”

“是吗?”黎锡然侧眸看她,不知是不是被她半是娇嗔半是嗔怒的表情逗笑,“或许大小姐可以把我的微信加回来,再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本人。”

“你是去敦煌莫高窟进修的吧?”各类壁画那么多。

黎锡然低声,似是安抚的语气,转移话题道:“不吵了好不好?黎氏集团的澄清声明你看了吗?”

他不提,大小姐差点都忘了,质问道:“你都不审核你们官方发言吗?一些言论,很容易被误会得好不好!”

“我有时候,也不会时时管控着。你说得不好言论,是哪些?我通知人删除。”

尚禧暖皱眉,点开昨日的黎氏集团官方澄清新闻主页。

尚禧暖:“这个!什么叫董事长去沙漠追大小姐,公司内部不便打扰?”

黎锡然:“合格的员工,知道不该在老板追姑娘时,还不断去打扰。”

“黎锡然,你那可不是追!”大小姐义正辞严道。

“不是吗?那我再学习学习,用真正追姑娘的方式,继续追你。”他一脸坦**,但尚禧暖却宛如看到了无赖难缠的流氓。

“还有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你黎锡然董事长,情系我多年!”

“尚禧暖,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恰时的红灯,他踩下刹车,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重复道:“尚禧暖,黎锡然喜欢你很多年了。”

“现在知道了吧?”

“黎锡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赖又流氓。”大小姐脸都被他气得通红,“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讨厌。凭什么我刚想放下过去重新生活,你就回心转意。”

“不觉得从前故作高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十分做作又讽刺吗?”

黎锡然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既想安抚她又觉只会进而激怒她的手,都颤抖地又收了回去,“暖暖,有时候理智和稳定的情绪,也会是一种痛楚。”

“没人比我更厌恶那段口是心非的日子。所以现在比起失去你,我更愿意冒险的,与未知的恐惧斗上一斗。”

“我不想听了!”尚禧暖捂住耳朵,正视着前方机场的5号出口,“快点,曦曦已经等很久了!”

黎锡然也不再继续解释,识相闭嘴,将车子驶向5号出口处。

乔曦已经不知等了多久,满脸呆滞地举了把小伞,强撑着最后一点的良好教养,才没瘫坐在石阶上。

待车子停稳后,大小姐拉开车门就跑下去,“对不起曦曦,来晚了,来晚了。”

乔曦一瘪嘴,瘫进她怀里,“你怎么才来呀!我都这么难受了,还要在太阳下暴晒,更难受了!”

下一刻,她就看到身后跟来的黎锡然,哭声立刻憋了回去,低声在尚禧暖耳边道:“这是...和好了?”

又看大小姐阴沉的脸色,“哦,懂了。这人还在死皮赖脸地贴着。”

黎锡然自然听到了,却没反驳一句,只是直接拿过乔曦放在一边的行李箱,催促道:“快上车,暖暖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在太阳下暴晒。”

乔曦颤了颤嘴角,“还有人性吗?我可是你亲外甥女,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

对于她的抱怨,黎锡然就像没听到。

只是继续搬运着行李,又将后座车门给两人拉开。

乔曦冷哼,挽着尚禧暖手臂,绕过车头时顿住脚步,“舅舅,你换车了?”

“这个车牌怎么也换了?沪A L520S。”乔曦念到最后一个字母时,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这操作。真!骚!”

大小姐刚刚只发现他换了车,并没发现车牌的变化。

再上车后,直觉车内的气氛似乎都变了。

“晦气!”驶离机场,半晌才从她后槽牙冒出两个字。

乔曦看得出来黎锡然意不在接自己,识相道:“麻烦送我到我舅家里,我找他聊聊。”

黎锡然将导航换至去向黎逾湛的家中,却还是对乔曦说道:“曦曦,感情于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感情确实是自由的。可白鹊思分明对我舅舅就是有利图之,反正,我不能接受!”乔曦说完,还试图拉拢黎锡然,“她之后万一嫁进黎家,你作为大家长,就没有任何意见吗?”

黎锡然语气仍是平和的,“据我了解,白鹊思和黎逾湛并非我们所想象的,是某一方带着利益目的才开始的交往。”

“且。黎逾湛是成年人,他有辨别的能力,也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所以,感情于他应是自由的,我没有阻拦的理由。”

乔曦紧咬牙关,“哼。说了你也不懂,我自己和我舅谈。”

这关于黎家家事,尚禧暖也不好插手,所以到黎逾湛小区门口时,也没跟着乔曦下车,“曦曦,找小舅舅聊感情,我就不陪你了。”

乔曦理解地点头,“好。后天我再去找你,陪你去拍卖会。”

两姐妹挥手道别,黎锡然才再启动车子,“你们要去拍卖会?”

六月中旬是尚遵的大寿,作为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外孙女,自然要提前准备礼物。

“关你什么事!”

“给外公准备生日礼物吗?”

“关你什么事!”

“后天是东方利德齐白石字画专场,你想要那副寿桃?”

尚禧暖双手抱臂,“黎锡然,你不许从中作梗!”

“大小姐,只要你说一句需要我帮忙,我晚上就把画送到你家里。”

“不需要!”

黎锡然叹了口气,无奈又尽是宠溺道:“好,都听大小姐的。”

再送她回到尚公馆门口,尚禧暖便迫不及待下车。

黎锡然也紧跟其后的,似是防止她快步逃离,直接拉住她手腕。

“先别急,有份礼物。”

“我不要!”

黎锡然也没顾她的抗拒,直接带着她到后备箱。

车门缓缓升上去时,只见一束由浅绿宣纸包着的一束花露出来。

“黎锡然,你不会庸俗到开始送花了吧?”

黎锡然取出花束,递到她怀里,“你先看看。”

尚禧暖颔首,只见写着古诗词的包装纸内是一束白玉兰。

而玉兰的花期分明是三四月,“这六月天,哪里来的玉兰花?”

黎锡然合上后备箱门,又举起一把遮阳伞,挡住大小姐头顶那炽烈的日头。

“大小姐喜欢的东西,我总能轻而易举搞定。”

对于深爱玉兰,家里,卧室,花园。吃的、用的、穿的都和玉兰元素分离不开的大小姐,眉梢眼角还是克制不出其惊喜之意。

在这六月天见到玉兰花,无疑像是沙漠中的绿洲,盛夏的鹅毛大雪般少见又稀奇。

她珍奇又小心翼翼地抚摸洁白花瓣,连说话声都不由温柔起来,“是假的?还是真的?”

“通草花做的。”黎锡然回道。

尚禧暖这才回忆起去年时,她曾与尚遵和黎锡然一同到扬州出差,其当地便有一门通草花非遗传承技艺。

手艺人将通草为原料,经过漂白,裱草片、染色、捏瓣、粘花等一系列复杂的工艺流程制成特色工艺品。

其花能做到永不枯萎,永久盛放,色泽如新。

因为技艺之繁琐,价格之高昂,时至今日差点面临失传。

当时尚禧暖还特地询问能不能定制,被只接受各地博物馆或公开场合订单的手艺人婉言拒绝。

后来更是听闻,一组通草花价格就要上千万不止。

“当时就知道你喜欢,所以和师傅一约再约。大小姐,这次就不要拒绝了吧,一束花而已。”

尚禧暖抱着花,心中冷哼,“价值千万的花,而已?”

黎锡然撑伞垂眸,看向她的眸底温润柔和,连就声线都宠溺又低又柔,“大小姐,你才是最贵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