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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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色的墙壁因为窗帘的遮挡有些暗,在直接镶入了墙壁和梁木之内的灯光照射下影影绰绰,镶嵌式的书架上摆放的书并不多但非常洁净整齐,古棕色的书桌上连张相框都没摆上,空空的蔓延出一种压抑的气息。最新章节来自??~www?)wenxUelou?[com]

一个男人坐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中,连人带椅都斜侧了过去,朝着被遮住的窗户方向,陷入阴影中的脸,上面的表情让人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隔着书桌,二十左右的男子眼中毫不遮掩他激动的喜悦,甚至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爸爸,您让余辰交代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把他入葬时那些记者“偷拍”到我对他的兄弟情深了。”

男人没有动,表情愈发的模糊了起来,支起的双手撑着下巴,传出的声音也如同表情一般的迷糊,“知道了,下去吧。”

“是,爸爸。”对于男人显得冷淡的言辞举止,年轻的男子并无半分不满,脸上的笑宣告着他的好心情。

待年轻男子离开后,一直坐着的男人依旧沉默如昔,抬起的脸暴露在亮堂的光线中,面无表情,就如同雕刻的蜡像,栩栩如生却缺少了那份人类该有的温度。最新章节来自??~www)?wenxueloU?[com]

一直都是这样,冷的让人打心底的发颤。漂浮在半空之中把两人对话都听入耳底的安溪微微的勾唇,笑容中带着自嘲的苦涩。世上还有谁如他这般无知?到死后才知道原来爸爸还有一个儿子,到死后才知道,原来他的死竟是他最重视的人一手的安排。

他不知道为何死了他还存在,更不知晓为何他能够穿过时间的帷幕回到过去,被迫看着一幕幕爸爸和他那个弟弟的相处,谈不上亲密,但绝对比对他好太多,最起码给了足够的正视,而不是像对他那般直接无视了过去,行如无物。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爸爸会如此厌恶与他,因为妈妈是爷爷逼着还羽翼未丰的爸爸娶的,这对于爸爸来说是一种屈辱,而他,对爸爸而言是一种屈辱的印记的延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时受制于人的滋味,这对于性格强势不喜别人干涉生活的爸爸而言是无法忍受的污点。尽管,妈妈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但迁怒这个词并不需要凭空捏造就已经存在于世上了。

所以,小时候的他印象中只有温柔的妈妈和喜欢抱着他逗他笑的爷爷,他爱他们。但对于爸爸,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对爸爸没多大的印象,只觉得是个冷冰冰的让他觉得害怕该是熟悉却陌生的可以的男人。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之后对爸爸的全心依赖,直到爷爷和妈妈相继离世,他只剩下了爸爸,在还稚嫩的心里,就把这个唯一的血亲当成了他的一切来依恋,只可惜,爸爸对此不屑一顾。

爸爸啊……呵,安溪无声的笑起,这个词对他而言真的足够讽刺的,本还奢望只是余辰他们的背叛,可刚刚的对话让他把最后仅剩的那丝自欺欺人打破殆尽。的确,他的父亲从爷爷手中夺得安家后一直对安家事无巨细运筹帷幄,余辰安排人杀了他又岂会是自作主张?没有父亲的认同又哪会成功?

明明有太多的方法达成目的,更多可以让他无知无觉的方法,偏偏他的父亲选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一种。父亲雇人杀死自己的儿子,这难道不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吗?

第一次那么光明正大的直视这个男人,安溪眼中隐隐的生出几分讥讽:一手安排我的死亡,趁事造势,利用我的死为弟弟铺路,让他顺理成章的进入安家还可博得一个兄弟情深的美称。杀了一个儿子捧高另一个儿子,父亲,你真的够魄力,不是吗?

像他们这种家族总是干净不到哪里去的,夫妻貌合神离的多的是,但不论情感如何,一直都只有婚生子地位高于私生子,可在他父亲偏偏逆其道而行,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婚生子连私生子的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也就只有他一人愚蠢的一头热追逐着这人吧,明知道一切期待都是那么遥遥无期。

世人皆认他资质平庸,暗地里说他是安家的耻辱,这些他都不否认,与安家的人比他的确够平庸,可他平庸并不是智障,父亲对他的漠视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知道而已。无知的人才可以幸福一些,不是吗?无知了,才可以继续去期待一些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也许,父亲也曾对他寄予厚望过吧,是他不够优秀才导致了父亲对他的放弃。他还记得在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紧紧拽着父亲哭昏过去之后,一向对他冷淡的父亲竟开始不再无视他,逐渐亲近于他。他兴奋他努力,可是他不够聪明,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达到旁人眼中的优秀却够不到父亲的满意。

是从何时起的呢?他父亲再次对他冷淡起来,那个时候的他还可笑的拼命寻找自己的错误想要改正来挽留住父亲的喜欢。可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行,父亲对他的亲近开始消失,现在看来,那应该是他那个好弟弟初展聪慧开始的吧,两相比较,父亲自然选择了深得他心又比自己聪慧的弟弟,很简单的选择,不是吗?

疲惫的叹息一声,安溪突然生出了一股解脱的快·感,一直以来的追逐和勉强太累,至今终于可以放下,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缓缓的闭上了眼,似可以清晰的听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留恋从心脏上慢慢剥离的声音,灵魂中升腾而起的轻盈让他舒服的想要呻·吟,嘴角的笑第一次可以那么明媚而满足。终于,他的生命完全属于自己,不需要把喜怒赠与别人的感觉真好,尽管这种醒悟来的太晚。

安溪的意识逐渐消失,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那个被他放弃的男人终于不再一径的沉默,从椅子上站起,缓缓踱步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硕大的雨滴拍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噼里啪啦的炸开成为一滩水迹,倒映着破碎的世界。

天空阴沉沉的不透半丝光亮,乌云压下来倒映在男人的眼底,那黑沉竟似深深刻印在那双黑眸之中,寒冷如冰,如进食前的野兽,泛起了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