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打个平手

自八月十一日上午开始,日军支那南方派遣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指挥所属的主力部队,将近四十余万兵力,对中央军在重庆以南的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娄山关,展开了猛烈进攻。

上午,日军以四个重炮旅团的炮兵火力,对娄山关防线,进行了第一次凶猛炮击,大口径重炮炮弹,呼啸着落在中央军阵地上,娄山关高地,处处冒起乌黑的烟团,炸飞的碎石乱飞,腰粗的大树,在纷飞的炮弹爆炸声中,轰然倒地。

薛岳在前沿指挥部里,脸色严峻的看着处处火起,笼罩在硝烟之中的主阵地,没有说话,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该做的战前动员,几天之前就已经做了,只有一点他没有料到,日军的第一次进攻,就摆出这么凶猛的架势。

连一次试探性进攻都没有,上来就是凶狠的攻击,主峰上的工事和隐蔽部,能否禁得住日军只有猛烈而密集的炮击,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几发大口径炮弹,呼啸着落在指挥部附近。

顶上覆盖足有四五米厚泥土的隐蔽部,一阵剧烈的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顶棚“哗啦”掉下一堆泥土,又是十几发炮弹,落在更近的地方,地动山摇,硝烟混合着泥土和碎石,从瞭望孔处猛然窜进来,薛岳身边的几名卫士,猛地把他扑倒在地。

过了两三分钟后,硝烟散去,薛岳气恼的爬起来,面色不善的低吼道:“干什么?日本人几发炮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打死我的炮弹,还没造出来呢!”说完。又开始观察阵地。他倒是满不在乎,可把他的卫队长吓得半死。

几块不规则、边角狰狞的弹片,从瞭望孔中钻进来,击碎了隐蔽部柱子上挂着的马灯。两个参谋被弹片击中,负了重伤,如果不是卫士们机警,指挥几十万部队的前线最高指挥官,就会被弹片削碎脑袋。

一块弹片,还插在瞭望孔的边墙上,好悬呢。由此可见,日军炮击的密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在火山喷发般炮火下。一个将军和一名普通士兵的命,没有什么两样。

其实,薛岳也是一阵后怕,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小小的瞭望孔,都能钻进弹片,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幸亏钻进没事儿,阵地上。那些蹲在简易隐蔽部里的士兵,会怎么样呢?这是薛岳最担心的事情。

一个半小时后。日军炮火开始延伸,薛岳头也不回的命令通讯主任,“立即联系各前沿阵地,报告伤亡情况,准备迎击日军的第一次进攻。”

通讯参谋们摇着电话,一通猛喊,通讯主任脸色难看的过来,“报告总指挥,与前线的有线联系,全部中断,”薛岳猛地回头,喷火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嗓音低沉的问道:“什么?全部中断?战斗刚刚开始,你就让我这个总指挥,变成聋子?嗯?”

通讯主任浑身一哆嗦,他看出了总指挥眼里的杀机,可他还想解释一下,“总指挥,我们埋设的电话线路,都严格按照战时要求,只是,没有料到日军的炮火这样猛烈,所以。。。。。。”薛岳的脸色缓和下来,是啊,他也没有料到,寺内寿一一上来,就拿出了全部重炮,进行饱和炮击。

与前沿阵地的有线联络全部中断,日军炮击范围之大,炮击密度之强,前所未有,他无力的摆摆手,吩咐到:“立即回复通话,我要了解前沿的具体情况,先用电台联络,”通讯主任,如蒙大赦般,急忙下去布置。

前沿阵地情况不明,薛岳在指挥部里,看到漫山遍野的日军士兵,发起了凶猛的冲锋,他倒吸一口冷气,日本人疯了,最起码有两个师团的兵力,投入到第一波攻击之中,到处都是日军士兵狂热儿粗野的呐喊声。

“怎么这么前沿阵地还不开火还击?难道在日军的炮击中,全都阵亡了?”薛岳焦急的想到,并担忧起来,忽然,密集的枪声,暴雨般响起来,这个娄山关阵地,如果刚刚复活般,射出密集的子弹,冲锋的日军士兵,在密如飞蝗的弹雨下,纷纷栽倒,滚落到山脚下。

薛岳松了一口气,感到浑身发软,也难怪薛岳担心,日军冲锋的士兵,距离前沿阵地,不过几十米远,说起来够悬的,奇怪了,国军部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打法?把日军放到最近,突然开火,能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

薛岳高估了中央军的战斗力,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了娄山关所有的阵地,中央军士兵在猛烈的炮击之中,被震得晕晕乎乎,更有不少隐蔽部,被炮弹炸塌,等日军炮火开始延伸后,中央军士兵从泥土中钻出来,日军士兵已经冲到眼前。

与日军有过战斗经验的部队,率先开火,一处动,处处动,娄山关防线所有阵地,重新活过来,倒是打个出其不意,严格来说,中央军士兵是仓促开火,取得的效果,却非常之好,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不用瞄准,轻重机枪加劈头盖脑的手榴弹,把日军士兵打得人仰马翻。

一个小时之后,日军的首轮冲锋,被击退了,留下几千具尸体,不得不撤退,接着,又是凶猛的炮击,然后是冲锋,从上午打到黄昏,在十一日一天时间里,日军就对娄山关阵地,发起了师团规模的冲锋八次。

夜幕降临,晚风吹进这弥漫着硝烟,浸透着血腥味的战场,中央军娄山关阵地,寸土未失,薛岳看着各部队报上来的伤亡数字,一阵心惊,仅仅一天的时间,伤亡就达到一万六千余人,不过,日军也没有占到便宜,阵地前,至少留下一万多具尸体。

中央军主守,日军主攻,基本打个平手,这得益于娄山关的有利地形条件,薛岳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说道:“命令后勤部,把伤员立即转移到后方,前沿各部队,连夜补充兵力和弹药、给养,修复工事,还有,加深和加固隐蔽部与防炮洞。”

第一天挺过去了,只要能挺住三天,坚守娄山关问题不大,就是拖,也能把日军拖垮在这里,薛岳暗自庆幸自己头脑清醒,把娄山关作为底牌,没有在遵义与日军死拼,想了一下,他对参谋长说道:“给委座发报,报告今天的战况,嗯,把困难说得大一些。”

夜色中,中央军各前沿部队,紧张的进行着补给,修筑工事,与此同时,寺内寿一也在召开军事会议,看着正襟危坐的高级将领们,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一天的进攻,伤亡和战果,让寺内寿一很是愤怒。

付出一万余名皇军士兵的生命,竟然连支那政府军一处阵地也没能占领,哪怕是在半山腰取得几处立足点,对于要求速战速决的寺内寿一来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扫视了众将领一眼。

“诸君,今天的战斗,大家都有目共睹,结果如何呢?很不理想,是支那政府军变强了,还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变弱了?谁能告诉我?”寺内寿一语气之中,带着怒意问道。

在总司令官阁下盛怒的时候,谁敢接这个话茬儿,那是自找不自在,这些日军高级将领们,也不大明白,从黔南到贵阳,一路败退的支那政府军,怎么突然能打起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竟然还创造了近战的打法,在这些日军高级军官的记忆里,中央军从来没有这样强悍过,不可思议。

寺内寿一想不出要斥责那个指挥官,他亲眼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每一支参加进攻的部队,都打得及其勇猛,炮火的密度和时间也足够,可怎么就没能突破支那政府军的阵地呢?还是地形不利。

娄山关的地形条件,不但限制了皇军部队展开,更削弱了炮火的作用,否则,以今天炮击的密度和猛烈程度,支那政府军的伤亡,将会是惊人的数字,可从他们反击的枪声密度;来判断,没有遭到严重的杀伤,该死的娄山关,寺内寿一忽然有些头疼。

这种情绪,寺内寿一是不会让这些指挥官们觉察的,他凶狠的说道:“诸君,我们没有时间在娄山关前浪费,明天的攻击力度,加强到一倍以上,各军、师团的炮兵,集中在一起,统一归总司令部指挥,我要用钢铁,把娄山关淹没,都准备去吧。”

在重庆的蒋委员长,自从娄山关开战以来,心神就没安定过,娄山关是堵住北上日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必定会遭到最猛烈的攻击,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接到薛岳的电报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伯陵将才啊,与几十万日军,打个平手,不容易、不简单,”蒋委员长连连赞叹到,看到后面的电文,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他完全相信薛岳的话,能够击退日本人八次进攻,伤亡能小得了吗?还有他的担心。

“给四川省府主席刘湘将军打电话,就说,我要去拜访他,”蒋委员长吩咐侍从到,能让国民政府第一号人物,屈尊降贵去亲自拜访四川王刘湘,怎么着事情都小不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