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陆氏新政第一波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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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办公楼小会议室,椭圆会议桌旁。陆政东正默默喝茶,听着蒋凤娟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春节前的书记碰头会,气氛很压抑,只有蒋凤娟那比较尖锐的声音在会议室上空回**:
“我的意见,政府要储备土地这是应该的,但市政府办公会议作出的决定太过简单,没有考虑到一些困难企业的实际情况,要储备土地也要考虑这些企业的现状嘛,要发展也要求稳定嘛。”
蒋凤娟说完。拿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似乎意犹未尽的还想讲,但看到钟柏发微微皱眉,这才闭上了嘴巴。
市政府很快转发了关于规范土地市长的文件,特别是对于国有企事业单位的土地出售出让进行了规定,大部分工作还算顺利,但有极少的企业职工却是又借此到市政府讨说法,要求市政府同意变卖土地来发放欠他们的工资和春节的福利。
讲如果说市里不让卖地,那市里就得出这笔钱,这口子一开,其他企业自然也就会找上门来,市里那点用于启动土地储备的资金根本就不够,还谈什么储备土地?
而如果同意其请求,那也就意味着这项政策可以通融,一开始就变得很水,一项政策的推出。开始实施阶段是最为关键时刻,如果这样水,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失败。这实际上不是工人们来找事,而是某些地产商打的如意算盘。陆政东很清楚,他这一规范土地市场,就等于断了很多人的财路。这些人终于发难了。
根据陆政东的了解,在九二年南巡讲话之后,安新为了解决财政困难,开始大肆卖地,开发商拥有土地动辄几千亩。在和城乡接合部,土地几万十来万一亩,全卖出去了。以至于安新市要修建政府设施和建筑还得要向这家开发商回购。
特别是市里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在九三年囤积了大量的土地,该开发商获得包含上述部分项目的一片一千多亩土地,成本在每亩六万元到八万元,而在卖出的时候,目该地段的土地市场价已达到每亩九十万元到一百一十万元。
不但陆政东等政府人员清楚,就是一些地产界人士保守的认为,自从安新市有房地产以来。安新挣钱最多的房地产企业既不是那些修房最多的房地产企业,而是这家几乎就没怎么造房的企业。其原因在于土地的巨幅升值。
而现在安新大大小小的困难企业上千家,正是企业改制的时候,正是卖土地的时候,很多地段的土地都很不错,增值空间巨大,也正是发大财的好机会,如果允许这些企业将土地卖出去,那那些地产老板可以赚的土地增值更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如此巨大的一个蛋糕就这样白白的没了。这让一些人很是不甘心。
但他们就是心里对这项政策恨之入骨,也不能明的和政府相斗,而且政府出台的这项政策市针对国有企业的,他们出面也师出无名,于是就鼓动有些国有企业的那些负责人想办法。
而这些卖地的企业的负责人理由说得再充分,但里面或多或少有说不清的交易,于是就编造出种种理由鼓动工人到市里来到市里。
陆政东默默喝着茶,没有回应蒋凤娟地质疑。
钟柏发终于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摘下了眼镜。拿在手上,说道:
“我基本同意凤娟同志的意见,现在市里搞土地储备,这是好事,但不代表就要人民群众遭受损失,对于土地储备中出现的问题,我有一点意见,一是要确保社会稳定,稳定是硬任务,发展是硬道理,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发展离不开社会政治大局持续稳定,离不开社会长治久安。稳定是发展的前提和基础,维护稳定工作不仅要立足当前,确保眼前的稳定,而且要着眼于社会长治久安,着眼于稳定持久。不能为了眼前的稳定而忽视长远的稳定,更不能为了眼前的稳定而损害长远的稳定基础。要在高度重视解决当前突出问题的同时,在抓基层,打基础,管长远上下功夫,要注重夯实基层基础工作,立足整个社会的长治久安。要在抓好具体工作和措施的基础上,注重长效机制的健全完善,使维护稳定工作深入持久地开展下去。
当然经济建设离不开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没有稳定就没有发展,没有发展更谈不上稳定,没有稳定就不可能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没有稳定这个前提条件,什么事情也干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去,形成的大好局面也会葬送,更不可能实现又好又快发展。稳定,这一点在安新现在处于一个比较复杂的局面下显得尤为重要。
当然加快经济发展,才能更好地解决前进道路上的矛盾和问题,才能有效应对各种风险和挑战。经济发展离不开社会政治稳定,而社会政治稳定最终要靠经济建设的成果来保障。经济发展了,能为稳定工作提供有力的物质保障,稳定工作做好了,能促进经济工作更快更好地发展。稳定工作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要排除一切影响经济建设的干扰和破坏,进一步增强维护稳定工作的主动性,有所创新、有所突破、有所发展,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创造良好的稳定的发展环境……”
钟柏发讲完,会议室再次沉寂下来。
张泽高却是迟迟不表态,张泽高不表态,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开口。
不得不说。就理论水平而言,钟柏发要比蒋凤娟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把稳定和发展的关系阐述得很清楚;就把握事情的关键点,钟柏发也是直指要害。钟柏发深知直接批评土地储备政策这没有意义,钟柏发虽然通篇看似没有针对他的任何字眼,但在字里行间透出陆政东急功冒进,不够成熟。
陆政东对于钟柏发暗讽他急功冒进,不够成熟倒不是很在意,但对于拿稳定说事却是真的很讨厌。
“稳定压倒一切”是总设计师在极其特殊的背景下提出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各级领导长期坚持的行动指南或部门为保护既得利益而拖延、拒绝改革的挡箭牌。
说它是行动指南。即把党和政府的宗旨直接理解成就是稳定,稳定就是目的,稳定就是一切,稳定代表了社会和谐,稳定代表了政府形象,稳定代表了群众利益。果真能代表这些吗?我想不是的。
说它是保护既得利益的挡箭牌,即一提深化改革,如果触动了既得利益,就拿稳定说事。使改革难以进行或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政府本来是决策机构,现在却成了协调机构。涉及几个部门的改革事项,政府首脑出面如果协调不下来,这项改革也就流产了。即使不流*产,生出来的也是不健康的残障儿,也是伪改革。
稳定压倒一切,但不去解决矛盾,矛盾就会压倒稳定。
改革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和矛盾的过程。如果长期搞稳定压倒一切,结果只能是稳定压倒改革,压倒发展。压倒社会的锐气和活力,压倒执政党的宗旨和活力,压倒人民群众的期待、信任和党的威信,压倒一切真正能够保障社会长治久安的深层次的基本要素,因而最终就是稳定压倒了稳定之本身。
所以说,以改革求稳定则稳定存,以稳定求稳定则稳定亡。这才是真正的、正确的、核心的思想。
但这些陆政东却是没讲,退让不是软弱。而是因为收紧的拳头出击更具力量。
陆政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了笑道:
“我的意见倒和两位不谋而合,要发展就得讲稳定,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工人那边的工作,市政府会进行说服沟通的。”
其他两位副书记和与会的市委秘书长章可钦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他几眼,显然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这话时什么意图,按照陆政东上次在任命商业局长上在书记碰头会上的风格,这个时候陆政东肯定是要开始犀利的反击了,钟柏发讲理论是高手,陆政东讲经济,钟柏发同样无法招架,可陆政东却是一反常态的讲话没有半点火星子,陆政东这到底是真就示弱了呢?,还是钟柏发等人一拳打在棉花上了?这个年轻的市长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政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端着茶杯站在窗口,严冬已至,铅灰的夜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零零星星飘起了碎雪,如同米粒一般打在脸上冷冷的又带着一点微微的痛意。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永远有争斗,书记碰头会上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罢了,真正的根源陆政东自然清楚。
自己在香港招商成功极大的提振了全市干部队伍的士气,也给很多老百姓信心,不管干部也好群众也好,都希望市长是个能人,这样干部才会按时发放工资和能拿到福利,而对老百姓来讲,市长能干,大家也就有了盼头,这样让广大干部群众对他这个代理市长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初步认识。
而在土地上的新政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这把火是真的让市里上上下下的干部对于他搞经济的能力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而在处理市里和区县的事权和财权的关系上,让区县和市里的干部都很振奋,对于区县的干部而言,他是实实在在的给了区县更大的财权,而对于市里的干部来讲,他给区县更大的财权实际并不会影响市里的财政收入,联合区县,调动区县的积极性,这样才能把整个盘子做大,盘子做大了,虽然分配比例上没占什么便宜。但总量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这两把火极大的赢得了人心,只是这里两把火不但极大的烧旺了自己,同时,也烧痛了钟柏发等人,随着自己显露能量,而很有希望和自己争夺安新市委书记的钟柏发,也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也终于耐不住了,终于直接出面了。
原来的党群副书记走了,但其所在的势力毕竟在贝湖有极大的势力。在安新更是占据优势地位,虽然他因为稍微急躁了一些,得罪了李萌图背后的人以及省里其他一些领导大为不满,在一系列较量之后的妥协中,自己被推到了安新这个前沿,虽然他在经济上的作为会为他加分不少,但人事上的话语权却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对于一个领导来讲,最大的权力是什么?不是财权,不是物权。不是管理具体事务的权力,而是人事权。党委书记与政府主官最大的不同就是书记享有人事权。根据党管干部原则,党组织管理着政府及其他,通常一级政府,人事权必定掌握在这个单位最高领导的手里,有了这个权力,财权也好,做事的权力也好,都统统被捏在了手上,否则。这个最高领导就是徒有虚名。
眼下的安新就正是如此,张泽高是市委书记,但是人事权却在钟柏发等人手里,所有张泽高这个市委书记有时候还得看钟柏发的脸色。
陆政东深知他现在在财权上都说不上掌握住了,如果不想想办法,连做事的权力恐怕也会受到制约。现在自己的这些政策推行得总体上虽然还算顺利,这主要还是因为这样的政策。能够让很多本来属于对方阵营的人也受益,这样的受益至少让他们不会反对,所以才会如此。
随着钟柏发正式发力,这些人是不是好会继续和自己信赖的人联合起来一直支持自己。这就很难讲了,今后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所以综合这些情况,自己未必就占什么优势,虽然被任命为安新代理市长等于占了先机,但也不能就认为自己可以顺顺利利的接下张泽高的位置,鹿死谁手,现在讲一切尚早,前面,是一条漫长而又荆棘莫测的路,想走得好,走得稳,自己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水,思绪如同飘落的雪花继续飞扬着,其实,钟柏发恐怕一样是如芒在背,他这两手至少在选举的事情上就要轻松很多,虽然市里不少重要位置的干部都是钟柏发提拔起来的,但是对于穷怕了的许多人大代表来讲,钟柏发等人就是想做思想工作,代表们也未必卖帐,只好好好运作一下,他想要过关就轻松得多。
而且自己这两手应该讲也是打乱了他的阵脚,钟柏发这个时候出来,也不是坏事,比真正临近选举的时候跳出来好,自己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应对,陆政东仔细的思考着应对之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飘飘扬扬从天而降,不长的时间就让这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瑞雪兆丰年,似乎预示着新年之后的好兆头。
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陆政东不由想起了雪莱那首脍炙人口的诗句:“……把我的话语传给天下所有的人,就像从未熄的炉中拨放出火花!让那预言的号角通过我的嘴唇向昏沉的大地吹奏!哦,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叮叮”敲门声,安俊义走了进来,陆政东没有转身,甚至姿势没有一丝变化。
“呵呵,这雪下得好大啊。天可真够冷的,根据市气象台的预报,从今天开始,连续几天都会降温……”
陆政东这才回过头说道:
“那就通知市里各部门和区县,做好应对,确保交通安全,交通疏导工作,降低降雪对交通的影响。预防电力、通讯等设施受损,加强设施农业管理……还有通知市收容所,对那些流落街头的,住在桥洞下的,发放点御寒衣物和食物,不然要是有人出事了,有人讲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话了……”
陆政东并没有讲让收容所站收容这些人,收容制度一直被人诟病,收容一直实行封闭式管理,好的不说,坏的不提。不是媒体遗忘的角落,而是媒体不能进入的角落。它的封闭有好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这么多年的封闭,使它脱离了社会监督,出问题也就是必然的了;加之解释权在执法部门,收容又构成了随意性。收容工作的对象是人,采取一刀切,用对待不良行为人的办法对农民工,就会出问题。物品损坏了,你可以赔,人要被损坏了,那就是你拿什么东西都弥补不了的。
这个饱受诟病的制度几年后因为一条人命收容制度才寿终正寝。
陆政东现在并不了解安新市收容的情况,但根据安新的财力,估计不太好,而国家层面大的制度没有变,他也没有权利废止收容制度,他不想好心办坏事,只有在今后尽可能的规范和完善……
陆政东知道安俊义来他办公室肯定不是汇报天气的,多半是为土地储备的事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