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药(上,6000+)

夜色幽静,在广袤的丛林中更添几分诡谲和沉闷,淡淡的星光洒落在那片林地中本不应该形成的空旷的灌木林上,也点亮了一双双碧幽幽的“灯泡”。

那一对对绿幽幽的“灯泡”在灌木丛周围缓缓移动着,犹如坟头鬼火,在深深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饶是黑袍老者这样历经过数十凡尘的老头子背后也不禁有些微微发寒。

那抹因为黑袍老者戳穿树皮,从树洞中窜出来的白绒绒的影子,在那些绿幽幽的灯泡出现的一瞬间,就向着闪着绿光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飞快,轻盈得似乎不带风声,犹如雨燕,冒雨疾驰,翅翼却不沾染半点水珠。

渐渐的,那些绿莹莹的“灯泡”向着黑袍老者站立的方向缓缓逼近,移动的时刻,林中陡然变得寂静下来,只听得见,林中的枯枝腐叶被悄悄踩断的异常轻微的“咔哧”声。

黑袍老者捂住被那抹突然窜出的白影划破的遮脸的巨大帽檐,紧紧盯视着逐渐逼近自己的大部队,虽然还不及看见到底是一群什么东西,可是他虽然年迈却对危险仍旧敏感的五官暗暗提醒着他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的强大。

一手紧紧把住右手中的尖头拐杖,另一只手伸向腰际,黑袍老者屏气凝神,身体不自觉的摆出亦攻亦守的姿势。

那碧色的“灯泡”慢慢地从黑暗的林中掠出,移动到黑袍老者身前,天上的星光瞬间照亮了眼前的场景,那是一群狼,一群结成族类一同生活的狼。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当亲眼见到狼群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黑袍老者还是瞬间倒抽了一口气。一般而言,野外生存的狼都是极度孤傲的,虽然也有结成群族类的,但是至多也是十只左右结群而居,像黑袍老者身前这一群,那无数亮亮莹绿的灯泡似的眼睛。却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庞大数字,完全违背了狼群种族的生存习性。

不论是人或是兽,一旦在一个点的数量超过了容积,必然会产生争端,而眼前,这一群狼。显然有几只头狼,可是它们现在碰撞到一块,彼此之间却完全没有争斗的意思,反而是群聚而起,把黑袍老者半包围起来。

想不通为什么。此刻也不容许黑袍老者多想什么,眼前他被这上百只狼团团围住,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转身离开,二是把这些狼全部消灭掉!

可是,好不容易,借助傅家和傅昀的手弄到了完整的藏宝图,又突破傅昀的重重阻截,来到这西南蛮荒之地,眼看着宝贝就快要到手了。他怎么能退却!不能退便只有战,眼睛紧紧盯住越发逼近身前的狼群,黑袍老者心里默默估算着要怎样做,才能让自己拥有最大的机会。

就在北、西、东三面的头狼向黑袍老者走进,猛地伏地身子,准备一跃而起,咬上黑袍老者的要害之时,黑袍老者的行动也丝毫不慢,像是早已经等待着这一刻一样,抓住拐杖的右手五指狠狠下压。就听咔嚓一声,那拐杖木质的身体瞬间裂成四瓣,掉落在灌木丛上,前端仍旧是尖尖的钢刺,而仗身已然变为了锋利又纤细的刀刃。

而同一时间,黑袍老者放于腰际的左手也瞬间抽出,一把铮亮的手枪在星光下闪烁出危险的光芒,双管齐下,刀刃横在胸口,向外狠狠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弧度,锋利的刀刃冲着正匍匐弹跳而起的三头头狼露出的脆弱肚皮狠狠割去。

就在其中一头头狼发现危险想要撤退重来的档口,黑袍老者左手的手枪却是弹无虚发,“碰”的一声在暗夜中响起,“唔喔……”一声长长的哀鸣在林中显得尤为凄厉,只见那被子弹打中的头狼,居然在最后时刻一个侧身,撞上?黑袍老者划向其他两头头狼的刀刃,竟是替它们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浓重的血腥味道给繁密的林木中本就压抑的气氛增添了一笔浓重的色彩,那两头被救的头狼,撞到替它们挡住刀刃的头狼之后,落地瞬间便窜到那已经肠破肚开,鲜血淋漓的头狼身前,蹭了蹭那头倒地的狼,刹那间爆发出尖锐凄厉的吼叫,“唔喔!”

这是进攻的号角,这是为了同族报仇的信号,所有看着刚刚那一幕的族狼全部都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暗夜星光之下,闪现出一片幽寒。

黑袍老者见状却是冷哼一声,低骂了句,“毛/畜/生居然还知道报仇雪恨,真是笑话!”话罢,便主动发起攻击,子弹和刀刃齐飞,在群狼向他逼近的时刻力求以最低的付出飞速消灭这些不速之客。

早已寂静的林中不时地传出凄厉的狼叫,间或也夹杂着人类的痛痛抽气之声,一场单人挑群狼的混战进行了一刻钟,黑袍老者浑身的黑袍已然被狼爪抓得到处都是破洞,手臂和腿上也有被咬掉了皮肉的伤痕,可是这对比与地上累累数十狼尸,却压根不算什么。

狼群似乎终于认识到黑袍老者的疯狂,有些微微的退却,黑袍老者见此桀桀大笑,“毛/畜/生就是毛/畜/生,再怎么团结,再怎么通人性,也是畜/生,敢和人斗,特别是敢和我斗,你们就是和这些尸体一样的下场!

这名叫手枪的东西,还真是好使啊,要是当年有了这样的东西,什么君王,什么圣女,都只能是我的阶下囚,啊哈哈哈哈哈哈!”说着,黑袍老者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癫狂,左手的手枪瞬间被扳动?,“嘭嘭嘭、嘭嘭嘭”子弹朝着狼群胡乱射去,其间,又有几头狼死去。

“唔喔!”一声脆脆的急急地低吠在狼群中响起,一抹白色的影子瞬间出现在一头被子弹打中身体,不断**的母狼身旁,那抹白色的小团团低着头轻轻蹭着那头伤口不住流着鲜血的母狼;

母狼似乎在极力忍住身体的疼痛,转过头,拉直身子。露出肚皮下藏得很好的粉色/奶/头,让白团子可以张口吮吸,然后伸出舌头,舔吻着白团子的身子,喉咙中还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似乎在安慰着小白团子。

就在白团子在母狼肚皮上狠狠动着小嘴的时候。母狼的眸光越辨越淡,最后连呼吸也渐渐消失。好半晌,那白团子似乎吃饱了,抬起头,想去蹭蹭母狼的脑袋的时候,却发觉。无论它怎么闹,母狼都不给它回应了。

黑袍老者可是没时间来看这兽/兽/情深的一幕的,持续不断地扳动手枪,挥动刀刃,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猎杀。血液飞溅的场景似乎能够刺激他最深沉的神经,越杀他的身子越是激动的颤抖,精神似乎也越是疯狂。

不断地有狼惨败在黑袍老者手中,那埋首于母狼尸体中的白团子似乎终于知道母狼不会再哄它,再爱护地蹭它的头,再轻轻的安慰它,那子弹的声音在白团子耳中不断回响,它知道就是那个东西让母狼不再理它,不再看它。

轻轻的从母狼怀中支起四肢,小小的白团子转过身子。在狼群的包围中那稚嫩却充满愤怒与恨的眼睛紧紧向黑袍老者看去。

“唔喔!”一声尖利清脆的啸声在这面灌木林上响起,却似乎瞬间影响了一整片巨大的丛林,如果说方才因为聚集的狼群让这片林地一片寂静的话,那么此刻,就是连草地中树叶里轻微的虫动声都消失无踪了。

夜,越发深沉,星星却陡然间明亮起来,丛林中自刚刚那充满着威压的稚嫩叫声起,陷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静默,整个狼群。包括两只剩下的头狼,都在这声清啸之后,自动的退回白团子身侧,瞬间深深匍匐在它身前。

白团子昂首挺胸,缓缓地向黑袍老者逼近,那金色的双瞳和雪亮的不见一丝杂色的毛发与星光交相辉映,闪亮地就如同雪地里的珍珠。

这种状况让黑袍老者的浑身一怵,看见眼前这只白团子不似狐又不似狼的真貌时,不知怎的,他全身的汗毛都站立起来,危险,一种无法预知的深刻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但是眼前这只小小弱弱的白团子怎么可能威胁到他?

黑袍老者不知道这一瞬间的自负与不在乎,将给他带来多大的损失,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只白团子在黑袍老者身前一跃而起,黑袍老者照旧以刀刃和手枪作为武器,想要把白团子瞬间射杀。

可是,黑袍老者忘了,同样的一招用过太多次就会失效的,不仅仅对人是这样,对于通人性的狼更是这样。狼是一种不下于人的狡猾动物,即使眼前这只白团子也许并不能用狼来定义它,可是和狼混久了,它的聪明似乎比狼更高。

在黑袍老者动刀动枪的那一霎那见,白团子却是在空中一个后翻,软绵绵的小脚掌轻轻地借助那刀身的力量使劲向上腾跃,然后再空中一个前扑,在黑袍老者有所反应反应之前,落到他的肩膀之上,朝着黑袍老这会儿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狠狠咬了下去。

吃痛的黑袍老者“哇”的一声叫出声来,右手抬起刀身便往左肩上砍去,白团子却比黑袍老者的动作更快,在那刀锋将要划伤自己的前一刻,瞬间跃起,让黑袍老者来不及收刀的砍伤了自己的肩甲,本来只是小小的两个牙齿洞,这时却变成了巨大的伤口,黑袍老者瞬间懊恼自己的情敌,却也知道眼下这种状况,不能够再逞强,只能先撤退再从长计议。

但是狼群怎么会轻易放过杀死这么多同族的黑袍老者,就在黑袍老者动身后退的那一刻,群狼鼓动,全体向黑袍老者身上扑腾而去,黑袍老者为了抵挡,也只能边开枪边出刀。

那只小白团子似乎记得是那会发出嘭嘭嘭声音的黑色手枪杀了母狼,看准黑袍老者的左手便腾跃而起,狠狠咬上黑袍老者的干枯手腕,吃痛的黑袍老者右手要用刀刃抵挡狼群,只好边开枪边拼命甩着左手,想要把小白团子摔下地去。

可是小白团子咬地死死地,一点不放松,黑袍老者感觉虎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也顾不得眼前的狼群,手枪在手中一反,便朝着小白团子狠狠砸去,小白团子一个不防被手枪狠狠击中,嘴巴一瞬间放松,黑袍老者趁机准备加上一枪。可是随着小白团子落下,而瞬间性黑袍老者衣袖里落下的绿色翠珠却是让他顾不上去给小白团子补枪,就要蹲下身子去捡拾翠珠。

被甩落在地的小狼却是比黑袍老者的动作迅捷得多,瞬间便衔含起那穿着翠珠的红金色绳子,一溜烟炮灰狼群之中,黑袍老者眼见着重要的东西被小白团子抢走。心中那叫一个恨,可是眼前一拥而上的狼群已经用刀刃和枪口去阻止了,黑袍老者知道逃命重要,终于不再逞能,从怀中掏出一颗烟幕弹。“砰”地一声砸落在狼群之中。

然后,朝烟雾中射/出枪中的最后几发子弹,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身飞奔而去。

夜尽天明,不论黑夜有多深多冷,等到白日的阳光辐照大地的时刻,温暖和光明似乎就会重回人间。

说是要离开地下研究室外出两天透透气的温邑终于回到了傅家大宅,还未踏入自己的研究室,便被傅昀给拦下了。

“温邑啊,这两天在外面散心散的还舒畅么?”

被拦下了。温邑似乎也不恼,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一脸正色的傅昀,施施然道:“舒畅,怎么能不舒畅,这几年来积压在身体里的存货可都是奉献给了一些年轻皮肉白嫩的小伙子,味道还真是值得回味;

不过,倒是上将有些奇怪,这我才刚刚回来,就像是在审讯似的。莫不是,这才短短两天,堪堪48个小时未见,上将突然因为我的偶然离开发现了其实上将你的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么?”

“你……说的像什么话!”傅昀见温邑竟然又旧话重提,不禁恼怒道,“要搞什么龙阳之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做什么总要扯上我。”

“上将,其实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么?”温邑见傅昀恼羞成怒,又急着否认的气怒模样,一时间却是更增添了几分调戏的兴致,看着傅昀生气,他却是高兴得紧。

“胡说!我傅昀的取向正常得很,温邑你别在这里胡诌了,行了,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管你的私事了!掐着时间来找你我是要说正事的。”傅哲瀚皱了皱眉,挥挥手,让温邑不要再插科打诨。

温邑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便不再开口,等着傅昀的正事。

清了清嗓子,傅昀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温邑啊,你也知道,上将我从把你接回家里合作以来,你的要求,我是能做到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想了办法替你做到了,为了支持你的研究,我尽了我的努力,现在呢,为了上将我的家事,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点什么?”在一般情况下,傅昀自认为是一个不喜欢动用暴力的人,虽然傅家是军人世家,但是还是需要一点文人体面的。

温邑闻言,挑了挑自己妖冶的眉毛,耳朵微动,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傅昀什么时候是因为支持自己的研究才绞尽脑汁?自己做的那些研究,有哪一项,傅家是没有从中获得暴利的?也亏得傅昀年纪大脸皮厚,居然说出如此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和傅家翻脸的时刻,他还要等,等到最后一刻,淡淡吐了口气,温邑开口道:“有什么事情,上将直说就好,这么客气,倒是让我有些不习惯。”

“也是,从来咱们之间都是直来直往的,用不着官方的那套,”傅昀像是没有听出温邑话语中的讽刺,自己打哈哈般圆说着,“那我就这么说吧,我那孙子,傅哲瀚,你知道吧。他呀,就不是个让我省心的,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人家女孩却不喜欢他,然后又利用他做了跳板。

这前段时间,我那孙子不是转不过脑袋,觉得那女孩子一定会回来找他,被我关禁闭了么?现在,我家哲瀚终于清醒了,但是他心中始终有口气咽不下去,想让那个女孩尝尝后悔痛苦的滋味……”

“这样不是很好么?”温邑打断傅昀的话茬,“对付这样不听话的人,傅上将应该是最拿手的。”

虽然被温邑打断了自己的话,傅昀心中有些恼意,但是毕竟有用得着温邑的地方,他还是压下了这股情绪,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你就错了,我家哲瀚他现在就一根筋了,非要想着一报还一报,按他现在的想法,感情债应该用感情来还;他啊,想要先让那个女孩子爱上她,然后再由他甩了那个女孩子,让那个女孩子也尝到心碎的滋味儿!”

“哦?”温邑双手缓缓环胸,“所以傅上将把这些和我的说的意思是……”

“温邑你不是一直都在研究各式各样的药品么?我就想着这能控制人情感的药水你也应该有才对,不然,你那‘鬼医’的称号总不会是摆着好看的罢?”这一夸赞,一逼迫,傅昀用的可是恰到好处,让温邑不好答应,却是更不好拒绝。

眯了眯眸子,温邑的食指在上轻轻敲打一阵,然后才噏动嘴唇,“上将,我这一回来,你就提出这么大一个难题,可是有些考倒我了;”深吸一口气,温邑抬眸看他,“不若这样吧,能让我和傅少爷单独见一面么?我想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也好对症下药,想必上将也不愿意在傅少爷感情的这件事情上再出什么岔子吧?”

“这……”傅昀听见温邑这个要求,有些迟疑,可是温邑说的的确也有他的道理,最后还是点了头。

温邑和傅哲瀚的见面,傅昀并没有安排地下研究室,而是让他们去了傅家大宅中光线最好,空气最清新的植物园圃,长年处于地下研究室的温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阳光雨露这种物质,于他而言,还是深沉的暗夜和喷涌的血液才适合。

不过既然是傅昀的安排,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傅哲瀚进入园圃的时候,温邑早已经在里面等待着,坐在植物园圃中的白色凳子上,温邑翘着腿,双手撑着椅子,带着黑色的墨镜,仰望着头顶有着一层玻璃隔离的天空,他似乎有几辈子都没有好好看过蓝天了,一种深沉的寂寞与隐隐为癫狂在他身边发酵。

“是温邑博士么?”傅哲瀚轻轻走过去,出声打破由温邑主导的氛围。

缓缓侧过头,瞥了傅哲瀚一眼,温邑伸手取下脸上的墨镜,也不去看傅哲瀚见到他一副妖娆的不似男人的样子的表情反应,淡淡吐出一些似乎文不对题的话,“傅小少爷,你觉得这些园艺美么?在你们眼中,因为他们能够制造出美的效果,所以园丁才会专程创造它们出来,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花草本身希不希望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呢?

说实话,我不喜欢和人交流什么心得之类的东西,我也不喜欢阳光,不喜欢白天,不喜欢讨厌的一切,甚至现在你站在我眼前,我答应你爷爷帮助你,其实我也不喜欢,可是我却不得不做,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自己!”傅哲瀚却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和温邑辩论,他知道,他必须从温邑这里获得一些东西,这样他才可能再次接近马娉婷,才能够进行和温然探讨过得计划,所以他必须博取温邑的注意,温然和他交代过,像温邑这种性格奇怪的人,就不能用寻常的面貌去对待,越是直击内心和刺痛真实的越是要说出来,“在这世上,每个人,作出每一个决定,其出发点,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现在,我来找你,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