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好大一出戏(6000+,九、十合并)

看见卢芳的那一瞬间,俞越有片刻的晃神,总觉得他应该是认识面前这个酒红色西装的清秀男子的,可是搜寻遍了记忆,他都没有认出来,自己到底是在何年何月何地何时见过“他”。

就在俞越晃神的那几秒钟,在傅振汉的默许下,和天手上的拍卖槌已经接连响了三次,这之后,那尊福禄寿的三彩翡翠的主人便是卢芳了。

在场有些来宾看见最后拍到这尊翡翠的居然既不是俞家也不是傅家,而是一个在圈子里默默无闻的清秀男人,一时间有些扼腕,早知道,自己也参与竞拍不是挺好的么?现在居然被一个无知小辈得去了这尊翡翠,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等和氏珠宝的员工把那尊三彩翡翠双手捧住拿到卢芳身边时,出乎意料的,卢芳却是起身朝着傅振汉微微鞠了一躬,被她刻意压低了的微微有些暗哑的嗓音在场内静静响起,“方某拍下这尊三彩翡翠,都是为了傅少尉,傅少尉有句话说的好,要是他喜欢一样东西,千金万金都不算什么,这点恰恰合了方路的心,方路也是觉得只要能够做到自己想完成的事情,不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意有所指的,卢芳冲着傅振汉勾了勾唇角,才继续道,“所以方路见傅少尉以高价相争于这尊翠雕,便想说投傅少尉所好,不知傅少尉接不接受方路的这份讨好。”

这件事情在其他人看来,这红衣西装的清秀男人就是在赤果果的“贿赂”这傅振汉啊,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还那么理直气壮,真是……真是胆大直白的难得一见。

卢芳刚刚话罢,大家便都等待着傅振汉的反应,这位傅家的二少到底是会接受呢?还是会接受呢?还是会接受呢?按常理来看。傅家是华国的军政大家,傅昀为傅家营造在外面的形象一向是清正廉洁,爱护人民,坚守岗位,不多收一丝一毫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可是真要是那么干净,傅家又是怎么维持整个军队的需求的?有些事情放在私底下,大家不会主动去翻找,也不敢主动触碰,可是当有一天。别人换了一个方式,直接把一个巨大的**摆在面前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拒绝的。

特别是在傅振汉眼中。卢芳这不仅仅实在向自己示好,更是在暗示他,他有意和傅家统一战线,以如此高的价格拍下这尊三彩翡翠,却毫不犹豫的转手送给自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这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恭维,更是表现她财力的雄厚,如果自己现在拒绝她,等于拒绝了一个移动小金库,可若是不拒绝。他们傅家廉洁的名声……

就在傅哲瀚苦苦纠结的时候,却是有人站出来替他找出了一个台阶,“这位方先生出手也是真大方。不过即使傅少尉收下这份大礼,也算不得什么,如果我的记性没错的话,估摸着也就是这个月底,是咱傅昀上将的六十九岁大寿。我们卢家也正愁着要送什么给傅上将贺寿,以感谢这段时间卢家出了那么多事情以来。傅少尉又是派遣警员又是调来军队,来维护卢家那点已经快不成家的家,这不,我们都还没想好要送什么,这现成的就有人提前送了贺礼,这可是大喜事儿,貔貅可是镇宅辟邪、招财进宝的吉兽,这位方先生想得可真周到,这么早就开始筹谋,可把我们这些世家的人都将了一军呢!”

卢芬那好像十分有条理的声音在场内飘动着,卢芳侧目去看她,却见她并未看自己,而是直直地看着傅振汉,笑着翕动着嘴巴,傅振汉正是没有办法的时候,这会儿正困,突然就有人给他送枕头来了,他哪里能不欣然接受,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秦雨身边的卢芬,给秦雨递去一个“做得好,晚上好好疼你”的暧昧眼神,傅振汉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傅振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着卢芳点了点头,傅振汉便打出一个手势,藏在暗处的一个便服军人便出现在众人眼中接过了卢芳拍下的那尊三彩翡翠。

卢芳很是上道:“哪里哪里,只要傅上将看见这尊翠雕后喜欢就好,”然后她眼睛微微转向卢芬,“这位女士只是一下子就说中的了我的心思,感觉我们似乎是心有灵犀,说不定上辈子还是一家人。”颇有意味的,对着卢芬说出这句话,卢芳倜傥的坐下,让卢芬有瞬间的恍惚。

她站出来为傅振汉说话,当然不是替他解围那么简单,她只是在遵从着俞越的指令行事而已,要绊倒傅家,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是如果一点努力都不做,那么秦雨和傅家的这个傅振汉就真的要把卢家给刮分干净了,她作为卢家的法定继承人到时候却是一无所有,她怎么能甘心,而比起秦雨和傅振汉,卢芳就好说话多了,虽然,卢芳最后离家之前好像对她恨之入骨,可是她知道,比起秦雨,卢芳是个下不去手的,再者,就算她估算错误,和俞越达成的条件里,最后卢家和卢家的学院自己还是占了大头,不然她才不会傻傻地和俞越达成协议。

而卢芬身边的秦雨从刚刚起,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看见傅振汉扫视过来的赞扬眼神,她虽然笑着接受了,可是心里却是奇怪,这卢芬不是已经和自己撕破脸了么?怎么突然间还帮傅振汉说话了,不对劲儿,微眯着眼睛,她看向卢芬的侧脸,压低声音道:“小芬,我劝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做什么小动作,你帮了振汉,这当然是好事,但是你就一点都不很我么?”

卢芬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就听见秦雨疑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压抑下心中的憋屈和怒火,她对着秦雨巧笑言兮,腆颜道:“大伯母这是说的什么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上次我在您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小动作。不是都被你给揪出来了么?就算是我想陷害你和你的情人我也没机会,您那三巴掌的狠劲儿我可是记忆犹新呢,哪里还敢和你和傅家作对,我替傅叔叔解围不就是再向您示好么?你可是说了的,我在卢家大宅的居住权和学院的分红不能断了我的。”

不得不说,卢芬的演技在秦雨和傅振汉的高压下变得越老越好,以前那种跳脱暴躁的性子也一点一点被他们逼着改变,秦雨见卢芬诚恳又谄媚的一张脸,顿时心里的疑虑稍减,想着也是这些天在卢家卢芬就是属于一种囚禁状态。见不到光,见不到人,估计这人也是很被逼急了。关怕了,顺从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明白大伯母的苦心就最好,你放心,只要你顺着大伯母的话去做,好处都少不了你的。”伸手轻轻拍了卢芬的脸蛋。秦雨勾了勾唇,心下微宽地向着傅振汉的方向看去。

卢芬看着秦雨的样子直接想啐舌,什么玩意儿,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卢家本来就是她卢芬的,秦雨才是个外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苦心,她突然间就有些可怜起卢芳来了,有这样一个完全不关心自己。一颗心都在别的男人身上的母亲,她的卢芳姐姐还真是个可怜人。

拍卖会的节奏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停息,接下来,有颜色美丽的水蓝宝石,也出现了红的像血一般的鸽血石。还有一只冰种飘花的翡翠手镯分别以九十万、两百万、六百万的高价成交。

再来就是一些小小的物件,像是玉石小坠。像是戒指什么的,算是拍卖会的福利赠送,以来宾的请柬作为依据做了一个抽奖环节,这些并不是特别值钱的小件便一一送出。

这外间正忙得热火朝天,在内厅里的小包间里,那尊三彩翡翠被送到傅昀眼前,抚摸着翡翠那坚硬微凉的手感,傅昀回想着刚刚在内厅里发生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纵横在一张老脸上,但是那股子军人的气质却并未因为容颜的苍老而变得单薄,下一秒,小包间里便响起傅昀那沉沉的嗓音,“卫二,去查一下,那个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是个什么来头?”

“是”,傅昀话音方落,他身边一个穿着深绿色与深蓝色军旅制服的的男人便微微鞠躬,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内厅里的人们,完全毫无察觉包间里的动静,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帝鸿懿轩,卫二的身影刚刚从包间内消失,就已经被早已被一直呆在暗处暗暗守护者帝鸿懿轩和马娉婷的螟给瞧见,悄无声新的走到帝鸿懿轩身边,螟朝他做了一番只有彼此才能理解的微手势微动作,帝鸿懿轩却只是轻轻颔首,示意了解,让螟重新归位。

听着螟刚刚给自己的情报,帝鸿懿轩眉脚内敛,傅昀果然是一只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相信别人对他的示好,想要查出卢芳的身份?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倒是要看看傅昀这只老狐狸要怎么去查,即使等他查到了,这里的好戏只怕也已经到了尾声,有些是事情注定是要被爆出来的,卢家的不平可是能给上京其他世家一个大大的警示。法不责众,势力也不可能管住所有人,到那时,傅家在上京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鱼得水了。想找宝藏,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先是见着螟突然出现,又见帝鸿懿轩之后皱起的双眉,马娉婷直觉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帝鸿懿轩,怎么了,事情是有什么变化么?”

“丫头,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帝鸿懿轩闻言递给她一抹安抚的笑容,“我再次你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让你,让你的卢老师全身而退。”

马娉婷摇了摇头,抚摸着手上那块黑沉的墨玉,感受着自从刚刚墨玉到手后,胸口那颗翠珠不断释放出的一股股让人的舒服的暖流,认真道:“我不是想让你和我保证什么,其实你本来是没有必要为了我,为了卢老师冒这样的风险,还要和上京傅家对上,你能帮我帮卢老师,我心底很感激。虽然我总觉得我一直都是在给你添麻烦,但是帝鸿懿轩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不明白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但是我愿意相信你,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害我,相信你帮我,是出自真心。

我也希望不论这次我和卢老师所做的努力能不能成功。你都可以带着你的人安全离开,我不希望有无辜的人为了我的事情,为了我关心的人的事情而受到伤害。你们要好好保全自己才是。”

帝鸿懿轩深深看了马娉婷一眼,心中却是暗暗的叹息:丫头,我有时候真的希望,你不是这么敏锐,不是这么成熟。不是这么善解人意,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忽视你,像对待所有人一样去对待你,只履行我应该履行的承诺,只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去利用你,可是为什么。你让我无法忍心,让我不想看见不会微笑的你?难道那古蜀国占星师的一脉血液的人,都是如此灵气逼人的?

答案是无解。摇了摇头,帝鸿懿轩一个响指弹到马娉婷的额头上,轻笑着装作不在意道:“傻丫头,我当然是要先保全自己的人,丫头把自己也想得太伟大了。我还没有那种牺牲奉献的精神。”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马娉婷的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欠帝鸿懿轩的真是太多了,也许帝鸿懿轩并不觉得,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忽视,作为老师,他带着她走进她从来不曾知晓的珠宝世界;作为朋友,他带她去古玩街,见识珍宝,开解翡翠;作为一个时刻关心着自己的人,他救了自己一命。她虽然享受于帝鸿懿轩的保护,可是却没有办法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和阎誉的那点朦胧感情已经让她彻底明白,在这个世上,对你好的人,没有人是没所求的,除了养你爱你容忍你十几年的父母。阎誉对她要求的是服装设计,要求的是感情,要求的是自己眼里只有他一个。可是对阎誉而言,她却不是唯一的选择。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一个不公平的条件下开始了交易,所以后来的结局也是可以想见的。

现在,她单方面地依赖着帝鸿懿轩,除了感激,她却不敢对帝鸿懿轩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虽然有时候她真的被帝鸿懿轩那种成熟的男人魅力所吸引,但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除非有一天,她站在和帝鸿懿轩同样的高度,同样的世界里,她的手可以真实的触碰到他,她的眼能够和他一样看得宽广,她也可以成为帝鸿懿轩的助力,否则,她是不会容忍自己对帝鸿懿轩抱有任何的遐想的。

如果,将来,真的有可能,帝鸿懿轩若是橡树,那她绝对不是那攀枝的凌霄花,而是要做那株木棉,和他并肩同行,风雨共济,根在泥土下盘桓,枝叶在阳光下茂盛,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

这么想着,马娉婷的思绪飘远,眼神有些飘忽,直到舞台上那“咚咚咚”的落槌声再次响起,她才被猛然惊醒。

眼睛望向台上,那颗水灵灵的翡翠白菜已经被放上了拍卖台,鲜翠与雪白的色泽冲击着她的眼球,“不论怎么看都好漂亮啊,突然有种想吃掉的感觉……”不自觉的,心里的想法就被马娉婷喃喃出声。

帝鸿懿轩听见她的声音,看了眼那颗翠玉白菜,成色是挺不错的,如果丫头喜欢,拍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在帝鸿懿轩考虑着要不要喊价的时候,傅振汉那洪亮的嗓门再次响起,“一千万!”一出声就是个大数目,然后目光移转到俞越身上,满满的都是不屑挑衅之意,俞越的眼睛却不再傅振汉身上,而是看向了一身男装打扮的卢芳,如果说先前只是有几分眼熟的话,这时候,俞越就觉得这个清秀的男人像极了卢芳,但是这男人的眼神却是与卢芳有些不同,充满了一股卢芳不曾有过的恨意与戾气。

顿了顿心神,俞越决定观望观望再做决定,本来准备举起的竞价牌被他静静按捺下。

他并没有参与这可翠玉白菜的竞价,倒是让傅振汉由此而惊讶,而且这俞越一不出价格,原本等着俞越出价后再跟价的几个有钱无权的世家心思也是顿时蔫吧了,总不能就这么好傅家杠上吧。

没有别家争价,卢芳当然不会傻的再去把那颗白菜价往上抬,既然傅振汉已经出了高价,现场有没有人和他争价,多少万把它收入囊中就是傅振汉自己的事情了,故意装作看不见傅振汉投射过来的眼神,卢芳很细心的为温然梳理这头发上的碎发,把一位合格的男伴做到了极致。

傅振汉被这样一个场面弄得差点别过气去,他要是早知道俞家不和他竞价,这个叫方路也不会抬价的话,他怎么会喊出这么高的价格,这不是把这次来的一点底子都送给和家了么?不停地向方路递着眼色,可是人家偏生此时就是不往这边看一眼,都已经注定是你的了,别人干嘛还要抬价?

无法,在和天那金色小锤子三声响动过后,那颗白菜便被送到了傅振汉面前,几乎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把自己的那张银行金卡递给身边的随行便服军人,接过那颗翠玉白菜的当场,他恨不得一下子把它砸在地上,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这可是一千万呐一千万,傅家一个为了维持美好名声的军人世家有几个一千万能让他这样做?再说了,老头子给他定的最终目标可是那块人人想抢夺的玉璧。

心中憋着一口气,却又不能发出来,傅振汉一张脸都是沉沉的黑色,可是拍卖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不爽而停下,接着几个小物件拍卖完后,最终的重头戏终于上场,那块碧翠的玉璧被抬到了舞台正中央,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和天的眼睛此时已经黏到了玉璧身上,就连台下嗡嗡的议论声和响动声都没能让他回神,最后还是和氏珠宝的那位展示模特在一旁喊醒了入迷的和天。

念念不舍地把眼光从玉璧上移开,和天站回拍卖台前,看着台下眼中不掩灼热的宾客们,心底微微苦笑,这种场面,这块玉璧还有可能被自己家给拍下来么?看了一眼眼睛一直望着帝鸿懿轩方向的和玉,和天心中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可惜的是哪位神秘的言先生却不是一个好拿捏的。

心中低叹一口气,该来的程序还是要来,轻轻敲响了那只金色小槌子,“大家都看见了,这块玉璧便是言先生为我们带来的这次和氏珠宝联展的最重磅的一件玉器,这绿色幽邃的色泽,这像是氤氲着荧光的感觉,这玉璧中丝丝流动的白色玉絮,这玉璧外身气质古朴的饕餮纹,都证明了这是一块价值无可估量的无价之宝。

反正我和天是无法估计这块玉璧的价值的,也只有请这块玉璧的拥有者言先生来为我们定出底价。”

说着,和天便把目光投向了坐的怡然的帝鸿懿轩,帝鸿懿轩见和天把话语权交给了自己,不禁微微高看了和天一眼,他原本以为,这个和家的家主会因为想要占有那块玉璧自作主张,没想到还是有那么几分脑子的。

轻扯嘴角,帝鸿懿轩静静起身,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从他身上传来的气势却无法让人忽视,那清朗疏淡的声音轻轻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我给我的玉璧的定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