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对里世界心存敬畏,梭温说不定直接就让外面的亲兵把萧容堇拖出去灭口,身处他如今的地位,最被忌惮的就是拉党结派,更不提还是拥有一支超过一千人的私立军。

66师大都是从贫民区或者金三角征集到的三无兵,即——无纪律、无理想、无前途。上的是最危险的炮台,得的是最普通的嘉奖,连军功都排不上。梭温成为66师师长后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这点,这才使一部分人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养兵养兵,没有钱哪里来的兵?

梭温的家底也算不上丰厚,自然没有多余的补贴去养留下来的那些兵,那私立军怎么办?当然只有走非正常渠道获得支撑下去的钱、粮食和火炮!

梭温没想到萧容堇竟然直接把这件事情戳穿出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却又忌惮萧容堇另一层身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如果没有萧容堇拿出来的这份资料,他已经决定把他们打发走了……

“萧先生,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曾经是带过66师,但那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只跟少部分人还保持书信和电话联系,缅甸是不予许出现私立军的,要真有这么一千多人,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有作案。”

“所以他们上面肯定有一个对缅甸军部监督系统知根知底的人,而梭先生是最符合的一个。”萧容堇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也不可能查到缅甸的未来总理会养一支私兵为自己卖命,梭温在这几年来没少动用这支暗处势力,暗杀竞争对手、监视、间谍,因为这只暗地势力的存在,梭温从中不知得到了多少便利。

伪装从此刻开始崩塌,温和面具下的真实终于在阳光底下曝露,梭温包容和仁善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黑暗,之前的坚毅铁血只是军人性格里的一部分,长期在战场上厮杀所遗留在血液里对人命的轻贱,梭温现在就在展露这一点。

黎易倾眼神微沉,梭温的资料来自鄂霍茨克海岛,私立军的事情却没有包含在内!随即嘴角又扯起一抹浅笑,她又习惯性的庸人自扰了,鄂霍茨克海岛的势力只不过刚刚开始渗透,然后按梭温的生平经历,那只私立军至少也成立七年了!

66师是在东南亚金融风暴之后打散重组的,不愿意服从分配的得了一小笔遣散费回家种田,谁会想到还会出现后招?由此可见,梭温的行事作风确实够谨慎,布局就花了十年之久!

萧容堇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黎易倾身上,见她眉头皱起又展开,刚刚松开几分的手劲又回来了。

梭温心思有些凌乱,他没有想过,向来是以深谋远虑公私分明的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萧容堇说出那番话真的只是增加筹码?当然不可能,这是给他的通牒,不合作,他手中掌握的这些东西相信很快就会出现在全缅的报刊上!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对面的两人却如老僧坐定般不见急躁,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紫砂茶壶,一对素白的玉兰瓷杯,他们正在悠闲地品茗……

梭温觉得,就算他的脾气再温和,面对这样一个场景也会升起几分火气,偏偏那两个人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瓷,一副“有答案了吗”的模样。

“咳,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梭温轻叹一声,这是服软的表现,可是这句话不是黎易倾想要的,而萧容堇萧少将,始终坚定不移的以黎易倾的意志为转移,这次也不例外。

“等等!”见他们要起身离开,梭温不得不出声挽留。

今天这场谈判绝对称得上是他人生中的败笔,梭温不敢轻易叫来院子外面蹲守的警卫,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茶具提醒着他,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以科学为主导的,还有一些人,不能轻易惹得!

“梭先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直等待的机会,只有人哪怕头破血流也要捉住的命运!”从萧容堇拿出那些东西后,黎易倾就不认为自己的忍耐是必须的了。

这个男人,总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虽然占有欲强了些,人霸道了些,总体上绝对称得上是个三好男人!现在想起来,似乎在自己主动提出两人在一起之后,后面的都是萧容堇在主动?

注意到黎易倾的注视,萧容堇回视,“看得满意吗?”

“老实说,不错。”

萧少将高高地挑眉,这可是难得的称赞,“那么以后有事情都记得跟我说,除了要离开我,其他什么我都会答应。”

黎易倾错开眼睛,瞬间,什么感性都没了。

他们离开后,梭温陷入了有生以来所面临的最艰难的抉择,一步错,满盘皆输,再过半年,他就要出任缅甸总理,就要站在缅甸政坛的至高峰,但是这些是在他没有插手摩谷矿区的前提下。

一国总理,这样,真的就足够了吗?

不管内在是怎样的,在性格上,梭温更偏向于和风细雨的同化,而不是锋芒毕露的侵略,但是在66师的那几年,这种观念逐渐都被掩盖了起来,面对敌人,只能是不要命的狠,温慢要不得!

他清楚,只要他答应黎易倾,他就又有了其他人没有的庞大资源,他没办法想象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就是这样,他也对那个世界敬畏而非惧怕!

直到助理把晚饭端到病房的书桌上,梭温才猛然回神,反正到现在,名声和权利都有了,以他现在的岁数,再往上已是艰难,可是他的后半辈子到这里就知足了?不知足,那就做了!

男助理因为梭温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不敢问半句,放下餐车后低头离开。

做梭温的助理,工资高,福利好,却不能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没命享受!

可惜,这一次,他没能得到梭温对他态度的赞赏,做了他五年多的生活助理了,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呢,他喊他出去了吗?

“提撒,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提撒额上挤满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太紧张。

“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方去,回来以后,我给你申请加薪。”梭温的话清晰地好像刚讲过,实际上已经是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了,现在日头都已经整到正中间了,一栋标准的缅国小楼,里面季节正好,花枝摇曳,繁茂的树荫把院子都遮住了一半,比起他家的单身平房,这栋小楼就像酒店里的总统套房一样高级。

提撒再一次掏出手帕擦干净额头上的汗,公盘过去两天了,游客一下子少了九成,外面这么热,街上的行人更是少的可怜,提撒像做贼一样窥视了拉上的窗帘一眼,又跑到对面的阴影下面。

他听从了梭温的忠告,没有一大早来打扰贵客,但是谁能告诉他现在都已经午后两点了还算早吗?

作为一个三十高龄的单身男人,提撒表示一点都不想动这里面的有色场面!

等到提撒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要白跑一趟后,窗户上的浅蓝色帘子终于被拉开了,如果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允许,他都想热泪盈眶了,特么的太不容易了!

提撒是个近视眼,天气太热把眼镜摘下来落在疗养院了,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三楼的窗户边有人朝他看过来,他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神,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危险。

把胸前的巨大信件往身体内侧抱紧了几分,又等了半个小时,最外面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梭温的人?”说话的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提撒表示,他是个异性恋,但是如果有人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同性恋了,他绝对能够理解。

脑子突然不灵光了的提撒就这么直挺挺盯着萧容堇的脸猛瞧,直到,另外一个慢悠悠的婀娜身影背着阳光走来……接着,他听到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说:“梭温派来的人真有趣。”声音很温柔,他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天使一样善良美丽的女人。

“你好,我是提撒,是梭先生让我来找二位的。”提撒朝黎易倾伸出手来。

黎易倾伸出手和对方交握,萧少将在旁边干瞪眼,想要给对方一点教训,又被黎女王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堵回来了,对待有关自身福利以外都是个妻管严的萧少将立马老实了。

在萧容堇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提撒犹如惊弓之鸟,刚碰到黎易倾的手就像触电一样放开,萧容堇见状珠粉色的嘴唇掖起一抹浅笑。其实,萧少将真的不是幼稚!

“这、这是梭先生让我带给您的,请过目。”因为这个刺激,提撒又恢复成之前的谨小慎微,比之前更甚,伸出去的手还是抖着的。

“辛苦了。”

“一点都不辛苦。”提撒边说这句话,两只脚连续做远离运动。

黎易倾笑得明媚而惊艳,春光都弱了几分,提撒却更害怕了,几乎是迅速作出反应,朝来时的相反方向狂奔……

“容堇,你现在的行为就像是猫科动物撒尿占地盘了懂吗?”黎易倾木着脸道,昨天她就不应该纵容萧容堇,男人,绝逼宠不得!

“那小倾以后只能对我这么笑!”

“……”卖萌可耻你知道吗?对面的男人目光灼灼,眼里有些火花迸溅开来,似乎要被灼伤了,黎易倾转开视线,手中的巨型信封很有分量。

“小倾。”萧容堇执着于那个答案。

“现在,正事要紧。”说完,也炯炯有神地盯着萧容堇。

两人不知第几回的对峙,在萧少将的防水下黎女王获胜。

摩谷的河床贯穿缅北,河床下面就是还没被开采出来的石料原产地,如果没有被晁清流他们发现,说不定这里会变成缅甸铁矿产业的发源地。

验证了那批铁矿石的含量之后,梭温原本没怎么重视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许多,不是因为对黎易倾的妥协,而是因为下层官员的隐瞒。梭温说到底还算是一位好官,也许是存了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的心里,梭温一边纵容私军通过非法手段获取资源,另一边又尽力做一个好的父母官,这种矛盾的做法还真为他带来了正面声望。

新铁矿区说不定能开拓缅甸矿产也的改革,结果却被那些人隐瞒下来,梭温怎么能不生气?

花了一个晚上,梭温把萧容堇和黎易倾带来的东西加起来和现在缅甸的国庆联系在一起,总结出了现在黎易倾手上的计划。

黎易倾满意一笑,第一步终于踩稳了……

黎易倾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到b大不到一个星期就考试了,一回到学校,她就被传统中药学班上的那些学生包围了,大学里面,你请个长假别人都能给你整出无数个版本,什么婚假、堕胎假,甚至还有说黎易倾得了不治之症的,可惜此贴一出,后面马上出现红刀子地雷盖楼的。

马列隔壁,诅咒他们的女神早死是不是?

“黎老师,你咋就人心抛弃我们这么久?”

“黎老师,你不知道啊,姜教授的课真不是人上的,我们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离期考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全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了!”

场面有些不受控制的热闹,七嘴八舌,平时没见这群x几代这么会说话,如今看来那是人不可貌相,俗称——装逼!

“全部,退后五步,否则,后果自负!”一句话,效果立竿见影,黎易倾所谓的“后果”,是这群x几代们不愿意体验的。

一个人弱弱的问一句,“黎老师,那您明天会开始补课吗?”

“明天下午两点开始,按时查勤,外加随堂测验,算入期末总评,现在,还有疑问吗?”黎易倾笑靥如花,身后阴风阵阵,不知是谁先叫了句“妈的,老子已经半个月没碰过书了”,然后就像瘟疫一般,瞬间,黎易倾周围的人就跑得没影了。

不,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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