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二 都是梦(3)

季斐倒地的那刻顾朗茳一下子懵了,一种熟悉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他呆呆站了两秒,突然疯一般冲了过去。

又一次进了医院。

苏行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季斐面无血色地躺在病**,顾朗茳颓废地守在旁边,那情形跟一个多月前一模一样,苏行突然就有些害怕。

他走进去后半晌才敢问,“怎……么样了?”

顾朗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头始终是低着的,哑着嗓子说,“医生说一切正常,只是身体太虚了,又受了刺激,一时不醒。”

“又受了刺激?”苏行的声音带着愤怒,但他强压下来了,问,“那医生说什么时候醒?”

顾朗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苏行再也忍不住了,抓住顾朗茳的衣领就打他,只打了一下守在门外的保镖就冲进来,像拎小鸡似的把苏行给拎开了。

顾朗茳却摆了摆手让保镖都退出去,声音还是哑哑的,说,“别打人,万一他醒了,知道我打了他哥,就更不理我了。”

医院里只剩他与苏行,两人对视着,苏行眼里都快冒火了。

这时候值班医生与护士来了,细细检查了一番,医生对顾朗茳说,“得在医院好好休养一阵。”

顾朗茳说,“这个没关系,他什么时候醒?”

医生顿了顿,说,“这个得看情况了,我一时也……”他话没说完就被打了。顾朗茳还要再打,被苏行给拦了,一个胆子大的实习生挡在医生前头,说,“一下午换了五个医生,再打就没人敢过来给病人看了。”

“那我就烧了你们医院!”

病**的季斐却突然坐起来了,拿起旁边插了花的花瓶就朝顾朗茳砸过去。

顾朗茳愣了一下,没躲,这回直接砸在头上,脑袋已开始流血,他愣愣地道,“原来你醒了呀。”

苏行一下子冲过去挡在季斐前头。

顾朗茳看着苏行护崽一般的动作,又看看季斐又恨又怕的样子,一时有些茫然,道,“我没想还手呀,我……真的再也不欺负你了……”他那副样子罕见地有些可怜,可是在场的人都不同情他,包括医生、实习生和护士,他今天一下午打了好几个医生骂了无数个护士,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与势力没人敢说罢了,想到院长还让被打的人道歉,小护士早已恨他恨的牙痒痒。

他脑袋还流着血,身处医院,却没人帮他处理。

门外的保镖怕出问题,可刚进来就被他骂出去了。

这样子呆了几秒,赵政来了,一看顾朗茳顶着满脑袋血茫然无措的样子一时觉得心酸的不得了,把医生斥了几句,最后道,“你心里再瞧他不顺眼也给我把伤口处理好喽,真在你当班的时候出了事,你觉得以后哪家医院还敢收你?”

医生顿时醒悟了,跟供祖宗似的带着他出去包扎。

顾朗茳头上缠了好几圈,跟赵政两人坐医院长廊的长椅子上。

赵政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说,“顾二呀,咱们换个地方坐不?这人来人往的,你不嫌丢人呀?”

“不嫌,我这地方能瞧着季斐病房那门,我想看看他。”

“可是人家不想看你呀。”

顾朗茳竟然扁了扁嘴,跟个无措的孩子似的,问赵政,“那怎么办呀?”

赵政突然有些心酸,劝道,“顾二呀,换个人不行么?你以前……以前那么对他,这心是不可能回的来了,你以前不是也不怎么喜欢他吗?”

“谁说我不喜欢,我喜欢,我就喜欢这么一个。”

“可你以前……打呀骂呀的,没见你舍不得呀?”

顾朗茳怔了怔,突然垂下头,“我是喜欢的,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打我,我自然要还手……也没人说我不对,你们不都说就是女人也不能由着她们打自己么?他也不是女人呀……我看到他身上有伤时也心疼,可他总跟我打,我忍不住,后来久了,也就习惯了……我说过喜欢他的,你们都知道的,可是都不提醒我……”

他一向是趾高气扬的,在谁面前都不肯服输,赵政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前也曾觉得他实在凶残,现在才知道他心里简单的很,就跟丛林里的野兽似的,只是习惯性的反击,根本想不到什么善恶对错。

赵政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把人抓回去?”

“你他妈的才把人抓回去!”顾朗茳嚯地站起来,下一刻却又没了力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不……”他突然道,“赵政,你带枪没?”

赵政一下子敏感起来,“你要枪干什么?”

“我让他打两枪,等他气消了,咱们再从头开始,对,就这样。”他说着自顾自站了起来,打电话给肖致富,说,“致富,你带把枪过来……”

赵政一把将他手机夺了,“你疯了!”

“拿来!”顾朗茳恶狠狠地瞪着,“你是不是跟他一样见不得我好?”

赵政一愣,随即就明白顾朗茳说的他指的是顾时殷,赵政心里一时有些怜悯他,好脾气地说,“不是呀,顾二,你想想,你那小情人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要是让致富拿着枪进去,万一他以为你要杀他,吓坏了怎么办?或者一个不留神,把枪对着自己了怎么办?”

顾朗茳这下子也不敢了,有些后怕地道,“是,不能这样干,他会被吓到。”

赵政道,“也不是没办法的”,见顾朗茳灼灼看着他,赵政道,“总之就是在他根前磨,跟孝子似的伺候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说东你就往东说西你就往西,久了他就知道你如今是真心想对他好了。”

“但他现在怕我。”

“那也没办法,怕你也要呆在他身边,久了自然就好了。”

晚上顾朗茳亲自捧着专门找师傅熬的小米粥进去,却见苏行扶着季斐下床了,他一愣,“你们去哪儿?”

两人都不看他,自顾自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走不了了,因为顾朗茳站在那,他人高马大的,把门给堵了。

季斐看着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顾朗茳连忙侧了侧身,说,“我不是要拦你,你喝点粥再走吧,下午没吃东西,没力气。”

季斐警惕地看着他,慢慢地往门外挪,等到了门外,突然拨腿就跑,苏行连忙追上去,“阿斐,你别跑,你刚不是说头晕吗?”

顾朗茳也在后头追,可他怕刺激到季斐,不敢明目张胆地追,只能根据他跑的方向估计他会跑到哪里去,再寻了另一条道去找他。

季斐并没跑多远,他如今脚不太灵便,跑不了多远,又累又疼。

苏行瞧着他煞白的一张脸又气又心疼,说,“你怕他干什么?大不敢咱们跟他拼了,这又不是古代,你还当他能一手遮天?”

季斐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摇了摇头,说,“他不能一手遮天,可是他能一手遮了我头顶上的天。”

顾朗茳就躲在他们附近的灌木后面,听到季斐这话跟心上有把锤子在敲似的,他想起季斐初初跟他在一起的样子,虽然内敛,却满满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顾朗茳想,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浑成这样了呢?

他从灌木后面出来,端着碗泼了一半的粥,扯出一个笑,说,“季斐,喝粥。”

季斐先是一惊,然后就平静了,竟然把粥接了过来,顾朗茳一下子就笑了,下一刻,季斐直接把粥扑他脸上。

苏行敢紧把季斐拉到身后,一时有些害怕顾朗茳翻脸。

粥碗掉在地上,索性是塑料的,但没摔坏。

顾朗茳头上缠着绷带,满脸的粥粥水水,他用手一抹,笑的露出牙齿,说,“泼了,我再去给你打一碗?”

苏行愣了愣,季斐的表情却没有变,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警惕中带着丝害怕,还有一种逃脱不了的绝望。

顾朗茳道,“不吃了啊?那好吧,就不吃了。”

苏行带着季斐坐车回家,招了辆出租车,顾朗茳也想上去,可是刚进去一个头季斐就要推门下车,他赶紧自己下来了,然后车子利落地开走了。

顾朗茳急着让司机开车过来,这时候赵政来了,说,“上来吧。”

他瞧着顾朗茳一脸狼狈的样子,心想,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呀。

苏行瞧季斐一直趴在车窗子上,不知再瞧什么,说,“阿斐,看什么?”

季斐道,“哥,他又跟着我。”

苏行一愣,然后拳头就捏起来了,他叫司机停车,可是季斐说算了,他说,“哥,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想救他,我只想他死,真的。”

然后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说,“算了吧,让他跟着,我对付不了他,你也对付不了他,白白吃亏。”

等下了车,顾朗茳果然跟在后面,季斐一看他他就笑,季斐不理他,被苏行护着往家里走。

等到了门口,苏行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顾朗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苏行总算松了口气,对季斐道,“阿斐你看,他走了。”

季斐说,“他还会回来的。”

果然,顾朗茳去酒店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但他也不强行入门,就在门口站着,站的累了,就直接坐下去。

半夜两三点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季斐穿着睡袍,宽大的睡袍套在他身上空****的,他的脸那样白,像游魂似的。

顾朗茳却不怕,满眼欣喜地看着他。

季斐说,“我跟你走吧,你别打我哥主意。”

顾朗茳知道他该向他解释,可他鬼使神差地就说,“好啊,跟我走就放过你哥。”

季斐脸上露出了然又讽刺的笑,说,“那你走吧,我明天下午去找你,我得寻个理由骗过我哥。”说着关了门。

那一刻顾朗茳的心里既悲哀又心痛,想,世上一定没人比自己更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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