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重压释放
“这……陛下……这有些……有些不太合适吧。”张凡看着满案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糕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虽然说今日所要讲的书本。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微臣自然也是相信陛下已经是烂熟于胸了。可是。此时毕竟是经筵之上。就算是沒有外人。陛下这样子……这样子明目张胆。也是实在是……”
“哎呀。老师太过紧张了。”朱翊钧一副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何必在意那些。就如同老师方才所言。此处只有朕与老师二人。并无外人。再说了。偶尔放松一下不也是很好嘛。老师又何必如此。朕相信老师是不会出卖朕的。”说完这番话。朱翊钧还朝着张凡眨了眨眼。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
朱翊钧的这副模样。张凡是更加沒有办法了。若是刚才。他虽然也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还沒有到说不出來话的地步。但是现在。张凡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了。
“这个……微臣自然是不会到处乱说。”张凡似乎还想挣扎一下。让朱翊钧至少也能稍稍收敛一些。“但是等会万一有什么人进來的话。可不就露馅了吗。若是进來的是小太监还好。但若是冯公公进來的话。这件事情必然会传到太后那里去。不仅陛下要被责骂。估计微臣也是难逃其责。”
“放心吧老师。不会的。”朱翊钧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张凡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收起來。“这在怎么说也是经筵。冯宝那厮沒胆量闯进來的。所谓天子学业。若是被打扰了。这可是大罪。不论母后是不是信任冯宝。也是保不住他的。实际上。朕还巴不得他闯进來呢。正好可以藉此机会。把他弄走。最起码也要让他远离朕的身边。省的朕每天见到他就要烦心。再说了。就算是被太后知道了。朕自然会一力承担。老师放心。绝对不会怪到老师头上去的。”
面对主意已经是如此“坚定”的朱翊钧。张凡也是沒有办法了。他左顾右盼一会。也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最后也只得放弃。不过放弃了让朱翊钧“从良”的想法之后。张凡的嘴角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实际上。以他对于朱翊钧的了解來说。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张凡在为还是太子的朱翊钧讲授之时。虽然朱翊钧也是极为放松的。可是还沒有过头到这种地步。当然。大多数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朱翊钧。的的确确是对于张凡所说的东西非常感兴趣。自然而然地就只顾着听。顾不了去做那些小动作了。
如今。朱翊钧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张凡一开始见到也是非常不解。不过当他见朱翊钧主意已定。准备接受的时候。心中突然之间也是有了很多明悟。
经筵大典。张凡作为太傅。自然是必须到场。所以那上面是什么情况。张凡还是比较明白的。然而那个时候。在场的可不仅仅有张凡。其他能够有资格的大臣不少。也是全都到场。所以那个时候。张居正所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朱翊钧一个人。所以他讲起东西來。也是中规中矩的。
但是这小经筵可就不同了。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只有张居正和朱翊钧两人。而且。作为主讲官的张居正在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性。朱翊钧即便是皇帝。也得事事听他的。
张凡虽然沒有旁听过。不过如今。朱翊钧只不过是遇上了一次张居正不再的情况。就是放浪成这副模样。从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得见。张居正在经筵上对于朱翊钧的灌输究竟有多么的严厉了。
朱翊钧会如此。实在是因为平日里被压迫的太狠。这反弹起來也就越高。
想到了这些。面对着如今在他眼前是这么一副快乐模样的朱翊钧。张凡当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怜吗。不像啊。现在的朱翊钧是多么的快乐。最起码眼前是这样。
但是。他的快乐背后。也实实在在是有着一些很不忍让人去想的东西。或许有人会说。这算是受罪吗。他朱翊钧再怎么受罪。可是他毕竟是皇帝。沒有人会打他。也沒有人敢。就算是骂他。皇家中的事情。也不可能说那些难听话。最多是责骂几句。
可是。张凡心中却是明白。这种比之肉体上所受到的摧残还要让人难受。比起肉体上所受到的伤害來说。精神上的威压。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对于一个文人來说。书写文字的右手是他的生命。即便是将他的右手打断了。他只要还有那份心。可以用左手。就算是双手都断了。还有嘴巴。然而相比起來。若是不管如何都不让他去碰笔墨纸砚的话。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处刑。
好在。朱翊钧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并不光是因为他如今还是个孩子的原因。朱翊钧天生如此。天生就是如此的乐观。所以。张居正妄想要控制他。从而在这种精神上给予他的重压。在张凡看來。效果是肯定会有。但是张居正必须要持之以恒。毫不间断的才行。
就拿今天來说。今天是因为冯宝的原因。以及内阁当中的确是有事情要做。所以临时决定让张凡來代替张居正为朱翊钧讲经。但是不要小看了这仅有的一天时间。这一天的放松。绝对会让张居正这几个月一來在朱翊钧身上所下的功夫大大地倒退。甚至是白费都有可能。
这点。恐怕张居正自己都不知道。他还以为一切都在按照自己所预计的那样进行。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无伤大雅的。却是沒有想到。只不过这一天。说白了也就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一切就都有了巨大的改变。
要说这种改变的话。很有可能就连张凡一开始也沒有发现。他也是刚刚才看出來了一些什么。
而正是因为看出來了这些。张凡心中对于自己以前所选择对待朱翊钧的方式很是欣慰。朱翊钧。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被人牢牢控制住的人。除非已长年累月的。一刻都不放松的盯着他。要不然只要让他稍稍有些空闲。他便会很快恢复过來。
幸好张凡并沒有那么做。张凡也不想那么做。他也沒有什么需要去控制朱翊钧。现在。他跟朱翊钧之间的关系对他來说就已经是非常好了。虽然明白将來。他们二人之间必然是会有所疏远。但是以今日的这种势头。却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隔阂。这才是最主要的。
“既然陛下主意已定。微臣也就不再多说了。”张凡说道。“只不过。恐怕下次。张大人再來为陛下讲经之时。怕是要问起陛下今日微臣所讲的东西。微臣只怕……”
“这个还请老师放心。”朱翊钧拍着胸口说道。“朕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完全沒有忘记过。不会出问題的。”
见朱翊钧如此的肯定。张凡也就不再多啰嗦什么了。
“既然如此。如今该做些什么呢。”朱翊钧突然又变成了一副无聊的模样。趴在桌子上。仿佛就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老师虽然有事情要办。可是这里都已经來了。自然不能现在就离开。今天所要说的东西。朕也都全都明白了。难道说。就这么无聊的坐着。打发时间不成。”
“确实沒有什么可做的。”张凡说道。“不过。微臣倒是可以跟陛下说说话。若是陛下有什么事情想要问微臣的话。也行。”
“说到这件事情。朕倒是的确有件事要问问。”朱翊钧突然之间似乎是想起什么來了。抬起头看着张凡。说道。“朕想要问问老师。那个……阮儿姐姐。最近如何了。老师也是知道。最近那么多的事情。而且这身衣服穿在身上。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偷偷出宫了。朕已经很久沒有见过阮儿姐姐了。”
“这个陛下还请放心。”张凡说道。“阮儿姑娘在微臣家中住的好好的。从无怠慢过。偶尔。微臣家里还能听到阮儿姑娘唱上几句。老实说。在这京城北地。能听到海盐腔。而且如此正宗。也算是一件喜事才是。”
“这样啊。阮儿姐姐好就行。”朱翊钧听说阮儿过的很好。这就放下心來了。“唉。只可惜如今不方便。要不然朕定然也去老师府上看看她才是。”
“等以后吧。会有时间的。”张凡怕朱翊钧会一时冲动。赶紧以话语将他心中刚刚冒起的那份“危险”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见到朱翊钧的面色恢复平静。张凡这才算是放下心來。只不过。张凡的心中。在这一刹那。产生了一丝丝的怪异。但是这丝怪异的情绪并沒有持续多久。便被张凡抛之不顾了。
“对了老师。朕又想起來一件事情。”朱翊钧说道。“不知老师还记得那个努尔哈赤吗。”
“努尔哈赤。微臣自然是记得。”张凡说道。“陛下此时提起他不知是何意。”
“他昨天给朕來信了。”朱翊钧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