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天

“以后每餐加一道菜。”也不管邹盼舒是否吃好,自己吃过放下碗筷就离开到休息室去的人丢下一句话走了。

邹盼舒勾起嘴角,感谢不知道发生了的什么令得任疏狂这种态度,好像换个岗位也不那么差劲。

把东西都收拾好,转身出去前他看到任疏狂办公桌上一个熟悉的袋子,眨眨眼再看,确定是自己的环保袋。他呆了一下转头看向另一面画框里的门,任疏狂在那里面悄无声息的不知道是否真的在休息,想了想觉得应该不需要任疏狂的同意就踮起脚尖把自己的环保袋一起带上回了办公室。

下午一点,邹盼舒开始紧随任疏狂外出,还是那起YVA技术及设备引进的单子,为此任疏狂已经去过好几个国家,与德国的顶级J公司谈成了基本意向,接下来就是国内的疏通了。

邹盼舒被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前生他陪着任疏狂到国外出差时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旅游,任疏狂的工作时间他都无法参与,而这次不一样,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摆设般的陪同,哪怕他还是听不懂他们说的一些话,但是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任疏狂在与人谈判时的游刃有余和始终带着微笑面具的脸。

这是个不真实的任疏狂,带着和对方一模一样的假笑,开口闭口都是利益的瓜分,甚至还有随行秘书与对方秘书私下交流着礼品,他猜到那礼品不如表面那样简单。

这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邹盼舒很不适应,连晚餐都要陪着人到顶级餐厅就餐,餐桌上山珍海味这些人却浅尝即止,浪费了无数的好食材只为了酒桌文化的深意。

终于把最后一波今日要洽谈的客人送走,喝了不少酒的任疏狂才把其他人遣散,只留下邹盼舒上了自己的车,他交代司机开回公司就开始在车上闭目养神,脸色是说不出的疲倦,而这疲倦在之前竟然一点都不显露。

“我会按摩,你要不要试试看?”邹盼舒心里很不忍,自己跟了一天最终什么忙也帮不上。

任疏狂张开眼,在不明亮的车里看不清他眼底都是些什么,他没说话直接平躺了下来,把头枕在邹盼舒的腿上,再次闭眼休息。

邹盼舒抽了抽嘴角,这也太直接了,而且这个人真的是任疏狂吗?他怎么觉得一整天都做梦似地,这个人和几天前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好在他只在心里嘀咕,手还是很轻柔的按摩起来。他知道任疏狂一累过头就会头疼,指腹能很明显感受到任疏狂太阳穴附近跳动的神经,突突的一张一缩。

静谧的车里,偶尔响起邹盼舒伸手缩手摩擦到衣服的声音,谁都没有说话,任疏狂的脸色放松下来,柔和了他的五官,邹盼舒贪婪的看着,他不知道这种机会多不多,仿佛因之前的那些恶意拒绝带来的阴郁都不存在,只留下一心想为这个人做些什么的单纯心愿,也为自己还能离他如此近而感动。

这是一条朝圣之路,邹盼舒已经迈出了步子,中途没有回头的路,朝前走是他唯一的选择。

哪怕只能做这些琐事也好,他愿意就这样陪着任疏狂,他的人生没有想过惊天动地的英雄气概,没有想过需要多么大的成就来衬托,他一心一意只想拥有一个家,两个人的家,这就是他的幸福。

车子到了公司大门停下,任疏狂睁开眼,深邃的双眼刷一下看向毫无防备的邹盼舒,把他的憧憬他的温柔都看在眼底,垂下眼他拨开邹盼舒的手坐起来。

“那个,头发翘起来了。”邹盼舒想笑来着,他的一小撮头发高高翘起,难得的张扬与滑稽。

任疏狂听闻扭头看向车窗,伸出手扒拉了两下头发,把翘起的头发压平,对司机开口说:“下车。”

司机快速的绕到后面恭敬地打开车门,任疏狂回头瞥了一眼想说话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去了。

邹盼舒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否惹怒了他,不过突然看到那样有点可爱的样子,他是真的忍不住笑出声。看着竟然直接进入公司的人,他也赶忙下车跟上,邹盼舒还不知道自己上下班的具体时间呢。

“把今天的报告汇总后交给我再走。一杯咖啡。”进入办公室,任疏狂又是那个严谨生疏冷漠的大老板。

已经快8点了还喝咖啡,看来任疏狂今晚不到12点估计不会走了。邹盼舒走入顶层的茶水间,一眼就看到超大的全自动意式咖啡机,他按了几下按钮,咖啡机从磨豆到出咖啡都全自动完成了,他只需要最后清理一下咖啡渣以及把咖啡端走就行。

看着黑乎乎的咖啡,想了想今天任疏狂喝的量,好像这已经是第四杯咖啡了,邹盼舒翻看冰箱找出一盒鲜奶,直接倒出半杯牛奶放入微波炉温热后取出,再把黑咖啡倒入这个马克杯里,他没放糖,只是不想让任疏狂的胃再受到刺激,奶味可以缓和黑咖啡的刺激,也能补充因为喝咖啡而流失的钙。

任疏狂看到端来的竟然不是黑咖啡,拧着眉嫌恶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加了鲜奶的咖啡,这样不会刺激你的胃,味道挺好的,你试试看就知道。”邹盼舒无辜的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他想通了对这个人自然就好,反正对方知道自己的目的,那就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故作矜持了。

“换一杯。”

“好吧。”邹盼舒失望的妥协了,亮晶晶的眼瞬间黯然下来。

“等等。”任疏狂看他的样子心里一紧,没经过大脑似地伸手拦截了杯子,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急,他收回手故作大方的说:“你抓紧时间去写报告,咖啡放下,下不为例。”

邹盼舒的眼神又亮了起来,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咖啡的事情解决了,可是这种报告他从来没写过,先翻出几份李秘书给的范本研究了很久,才开始整理思路汇总。整合了一大摞资料他才勉强写了一份完整的出来,在预计专业用词会有问题的好多地方都画了标记,他才很不好意思的再次走入任疏狂的办公室。

任疏狂一言不发接过报告,两三分钟就看完他花了几个小时写出来的东西,对此报告写得如何一概不评论而是放他下班。

不知道自己做得如何,这一天的工作就像没有完结一样令人挂心,可已经12点过10分了,邹盼舒加快步伐回宿舍,明天还要继续奋战呢。

匆匆洗漱上床,他才想起今天带回了自己的袋子,里面有他正在学习的英文书。他习惯睡前翻看几页,遂打开袋子取出书,发现多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内容整个人愣怔了,那是任疏狂的字体,笔记内容正是英文书上的注释解说,比书上解释的更加浅显易懂。

他呼一下坐起身,快速翻阅着笔记本,竟然有三十多页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他在英文书上划了标记的难点的解说,他再翻开英文书,多处小地方也都有注释。

愣愣的看了好几分钟,直到长时间盯着越发认不出那些字母,他的思维凝滞了一般,他想起自己是4号忘了把书带回来,只有短短的三天任疏狂是怎么给自己手写出一本笔记的,又是什么心情写出这样对他来说犹如幼儿园级别的注释的,还有他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完全不像平时的倨傲冰冷,要不是今天真的跟随了一天,他都要怀疑任疏狂被人冒充了。

身心都累到极致,邹盼舒这一晚却难以入眠,谁来告诉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八年抗战的决心,突然有人告诉你不用八年直接就抗战胜利该如何面对。他的脑袋里重生以来第一次找不到清晰的思维,一晚上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人完全陷入梦魇中醒不过来。

任疏狂收了交上来的报告,把人打发下班后才摊开在办公桌上细细的看,很用心很细心,哪怕经验不足导致不少地方阐述不够精确也不影响翻阅,还把自己确认的问题标记出来,使他想起那天看到的邹盼舒留下的书的情形。

那一天吃着合乎自己胃口的饭菜,脑海中却总是回放那个人泫然欲泣的脸,那双眼蓄满了泪却强忍着不掉落,短短几秒钟的过程他总是一遍遍的想起,不知怎的突然心底就软了一下。

任疏狂一直在等救赎,他不知道自己的救赎将会以何种形式到来,或者到自己老了死去都不会来临。但那天那清秀的脸庞,那双迸发着委屈愤怒失望的双眸,突然就进驻心底,那一霎那他听到坚冰破裂的声音,哗啦啦的响,他想自己也许真的等到救赎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已经独自行走得太过劳累,任疏狂并不知道自己还能独孤的走多远,而现在有一个能够让自己从心到身都温暖的人送上门来,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按照秦明宇提供的信息,这个人之前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他做的粥,他做的饭菜,甚至他的双眼蕴含的温情都那么合意,合意到让他相信这个人别有用心。尽管这样,他还是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就像一个蜗牛躲在自己的壳里面,终于确认外界有一份不可抵抗的**,开始轻轻的伸出触须,一点点的准备挪动前行。他已经不可能和女人结婚成家,那么以后如果有这个人相伴也是好的,如果这个人求财,任疏狂就给他财,如果求势,任疏狂自认小小一个邹盼舒所求的势还难不倒自己,当然,所有的前提都是那个人要对自己好,至于怎样叫做好他还很模糊,而且他还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如果钱财权势都不是那个人要的,那么那个人想要什么呢?他也想知道,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发布了人事变动的命令。

快凌晨一点,任疏狂才批注完邹盼舒的报告,他提出了详细的修改建议,对一些专业知识也给出了邹盼舒能接受范围注解,而其实真正会用到的报告已经有其他秘书撰写了,公司也不会把这样重大订单的报告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来完成。

这只是给邹盼舒的一个锻炼,任疏狂从小就是个狂妄的人,哪怕现在收敛所有的任性,也不允许自己身边出现一个毫无主见毫无能力的人,他要看看邹盼舒的底线在哪里。骄傲如他当然不会告诉邹盼舒这些细节,回想这一天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心思如此简单明了,任疏狂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做了一个绝佳的决定,有那个人在身边非常有趣,他期待明天的再见面。

昨天忘记说了呢,另一篇黑帮文开始在旧文基础上继续下部了哦,喜欢的跟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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