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大决战（上）
唐耸了耸肩，把头转向法兰奥斯说道：“当时我儿子很年轻，哪一个也没三十岁。我不想让他们把生命耗费在一场大决斗中。唐圣奥尔登有六个儿子，可是他与其说是把他们视为儿子，不如说是把他们视为战士。杰森圣奥尔登排行老大，跟我们的老朋友爱德华波音合作，这时，圣奥尔登家族拥有波音公司的一半产权。杰森是六个儿子中最杰出的一个，只有他意识到，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和睦相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那老头子和另外五个儿子却嗜杀成性。
“当时我并不想进行流血战争。我需要时间讲明道理，让他们认识到我的建议是合情合理的。我把毒品业务全交给他们，他们把军火业务全交给我。我要得到他们在波音公司的一半产权，作为交换，他们将掌握美洲的全部毒品业务，这是一项肮脏的业务，需要采取坚决的暴力手段。这是个非常切合实际的建议。经营毒品赚的钱多得多，而且也不牵涉到长远的策略。
“一项肮脏的行业，要做大量的业务工作。这一切会使圣奥尔登家族越发强大。我想让伊斯特伍德家族控制整个军火行业，不像毒品行业那么危险，利润也没有那么高，但是经营得法的话，从长远来看更加有利可图。这会使伊斯特伍德家族越发强大。我总想最终成为上层社会的一员，军火可以成为合法的大财源，既不用天天冒风险，也不用搞什么卑鄙的勾当。在这件事上，时光已经证明我是正确的。
“遗憾的是，圣奥尔登家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那你就想一想吧，法兰！我们大家当时有多么危险。那时候，联邦调查局已经知道有这么两个家族，而且还在互相合作。美国政府凭借其财力和技术手段，摧毁了许多家族，攻守同盟的壁垒就要倒塌。
“出生在时下美国的年轻人，为了免于受祸，宁愿与当局合作！幸亏我建立了洛克镇，从那里招来些新人做我的战士。
“我唯一搞不明白的事情，是女人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我女儿特丽莎，那时候十八岁。她怎么会迷上了杰森圣奥尔登？她说他们就像罗米欧和朱丽叶。我可不想知道罗米欧和朱丽叶的事！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吓得直往后缩。我与圣奥尔登家族重新进行谈判，并且降低了要求，以便两个家族能共存下去。但，他们太愚蠢，把这看成是软弱的迹象。于是，整个悲剧就开始了，并且持续了三十多年。”
唐说到这里停住了。
艾尔弗雷德喝了一杯葡萄酒，吃了一片面包，一块奶油干酪，然后站立在唐后面。
“为什么要今天说呢？”艾尔弗雷德问道。
“因为我这位了不起的侄子急着想查清他父亲是怎么死的，我们必须打消他对我们的怀疑。”唐说道。
“我没有怀疑您，唐。”法兰奥斯说道。
“每一个人，可以怀疑每一件事，这是人的天性。不过，让我接着说下去。”
唐说道：“特丽莎还很年轻，不懂得世态人情。起初两家都反对这门亲事，她伤心极了。可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所以，她决定把大家拧在一起，她相信爱会征服一切，她后来告诉我说。她当时情真意切。她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光明。你们的教母莫娜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再结婚，因为我不忍心跟一个陌生人共同拥有特丽莎。我从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对她的未来寄予厚望。但是要与圣奥尔登家族的人结婚，却是我无法容忍的。我禁止这门婚事。我当时也很年轻。我想我的孩子是会服从我的命令的。
“我想让她上大学，嫁给一个来自另一世界的人。艾尔弗雷德、菲克西奥和汉默还得帮助我度过今生，我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我希望他们的孩子也能逃脱到一个更好的世界。还有我的小儿子谢尔德。”说到这里，唐指了指私室壁炉台上的照片。
法兰奥斯从未仔细瞧过这幅照片，也不知道它的来历。这是一个十七、八岁年轻人的照片，他长得很像特丽莎，只是更加温和，眼睛更灰，更机灵。一张面孔显得很有精神。
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空气让雪茄烟搅得越发呛人。
艾尔弗雷德为唐点燃了一支巨大的哈瓦那雪茄烟。
唐伊斯特伍德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我喜爱谢尔德，甚至胜过喜爱特丽莎。他比多数人心肠都好。他获得过大学的奖学金。他是很有希望的。不过他也是太天真了。”
汉默在旁插言，说道：“他缺乏在城市里生活的机警性。我们谁也不会去的。不会像他那样，也没有人保护。”
艾尔弗雷德接住了话头，说道：“特丽莎和杰森圣奥尔登住在那家科迈克汽车游客旅馆里。特丽莎想出一个主意，如果杰森和谢尔德商谈一番，他们可能把两家人撮合在一起。他给谢尔德打了个电话，后者也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就来到那家旅馆。他们三人商讨策略，谢尔德总是把特丽莎叫做丽莎。他对她说的最后两句话是：‘一切都会好的，丽莎。爸爸会听我的话的。’”
但是，谢尔德从未跟他父亲交谈。因此不幸降临了，圣奥尔登家有两个兄弟，萨拉斯和高菲，在对他们的哥哥杰森进行保护式的监视。
圣奥尔登家的两兄弟是两个极端的妄想狂，他们怀疑特丽莎要把他们的哥哥诱入陷阱。至少是引诱他跟她结婚，以便削弱他们两人在自己家里的势力。而且特丽莎气势汹汹，无所畏惧，非要嫁给他们的哥哥不可，这也使他们感到很恼火。她甚至无视自己的父亲，伟大的唐伊斯特伍德，她要无所不为！！
谢尔德离开汽车游客旅馆时，那兄弟俩在摩西公路设下了陷阱，一认出是他，便把他打死了。他们拿走了他的钱包和手表，以便搞成抢劫的样子。这最能代表圣奥尔登家族的心理，他们的行为非常凶残。
但唐伊斯特伍德一时一刻也没上当受骗。但是，杰森圣奥尔登却无备无防、手无寸铁地来守灵了，他要求单独会见唐。
“唐伊斯特伍德，我几乎像你一样悲伤。如果你认为圣奥尔登家族负有责任，我就把我的性命交给你处理啦。我和我父亲谈过，他没下这样的命令。他委托我对你说，他将重新考虑你的所有建议。他允许我跟你女儿结婚。”杰森说道。
特丽莎早已走过来抓住了杰森的手臂，她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气，唐一时心软了。悲哀和惊恐给她平添了一种悲怆的美。她的眼睛有些吓人，泪水汪汪地又暗又亮，她脸上显出一副惊骇不解的神气。
她将目光从唐身上移开，情意绵绵地望着杰森圣奥尔登，唐不由得产生了怜悯之心，这是他平生屈指可数的几次之一，他怎么能忍心给如此美丽的女儿带来忧伤呢？
特丽莎对父亲说道：“杰森感到十分震惊，你也许会以为他家跟这件事有关系。我知道跟他们没有关系。杰森向我保证说，他家愿意达成协议。”
唐伊斯特伍德早已判定圣奥尔登家族杀死了他儿子。他不需要任何证据，不过怜悯是另一回事。
“我相信你，答应你的婚事了。”唐说道。
唐确实相信杰森是无辜的，尽管这无关紧要。
“特丽莎，我允许你结婚，但不得在这幢宅子里，我家的人也不会出席婚礼。杰森，告诉你父亲，婚礼过后，我们就坐下来讨论正事。”唐说道。
杰森高兴的有些激动，说道：“谢谢你，我懂啦。婚礼就在我们棕榈泉的宅邸里举行。一个月之内，我家里的人全能赶到，你家里的人也将受到邀请。如果你们不肯来，那是你们的事情。”
唐有些生气，指了指棺材说道：“刚出了这事儿就这么急吗？”
这时，特丽莎一下倒在了唐的怀里。唐能感觉到她的惊恐。她对唐小声说道：“我怀孕了。”
“啊！”唐点头朝杰森圣奥尔登笑了笑。
特丽莎又小声说道：“我给他取谢尔德的名字。他将跟谢尔德一模一样。”
唐轻轻拍拍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脸腮，说道：“很好。不过我还是不能参加婚礼。”
这时，特丽莎又鼓起了勇气，说道：“爸，总得来一个人吧。总得有个人把我交给新郎吧。”
唐转向立在他旁边的汤米，说道：“汤米将代表家族出席婚礼。他是我的兄弟，又喜欢跳舞。汤米，你把你的侄女交给新郎，然后你们可以跳舞跳到海底去。”
汤米俯身亲了亲特丽莎的脸腮，说道：“我去！我喜欢跳舞！”
特丽莎感激地抬起眼来，扑进他怀里。
一个月之后，汤米米特尼克乘坐飞机，从拉斯维加斯飞往棕榈泉出席婚礼。那一个月中，他一直和唐伊斯特伍德待在圣贝纳迪诺的大宅里，和艾尔弗雷德、菲克西奥和汉默一次次地商谈。
唐明确地指出，汤米将负责这次行动。汤米下达的命令，不管是什么样的命令，都必须被视为唐本人的命令。
只有文森特敢于向唐提出异议，说道：“要是圣奥尔登家族没有杀害谢尔德，那可怎么办？”
唐说道：“这没有关系，不过这件事充分显示了他们的愚蠢，这在将来会给我们带来危险。我们只得另选一个时机跟他们搏斗。他们当然是有罪的。我但愿这是一起谋杀案。如果圣奥尔登家族是无辜的，那我们只能认定有背天命。你们相信哪一桩呢？”
汤米跟着唐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有些心烦意乱。他待在大宅，很少吃东西，酒却喝得更多了，这在他来说是不正常的。他把谢尔德那幅装在镜框里的照片拿进卧室，放了好几天。
到了最后那天，唐单独面见汤米。
“汤米！这是一次十分棘手的行动。可能会出现一种局面，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是否留下杰森圣奥尔登一条命。不可以！但是别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的命令。这件事必须由你承担责任，不是由我，也不是由艾尔弗雷德、菲克西奥或汉默。你愿意承受罪责吗？”
“愿意，你不想让你女儿恨你，指责你，或是恨她兄弟，指责她兄弟。”汤米说道。
“可能出现危及特丽莎的情况。”唐点了点说道。
“是的。”汤米说道。
唐叹了口气，说道：“千方百计保护我的孩子，你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可我从未命令你杀死杰森圣奥尔登。”
“如果特丽莎发现是。”汤米问道。
唐直瞪瞪地盯着汤米，说道：“她是我的女儿，谢尔德的妹妹。她决不会背叛我们。”
棕榈泉的圣奥尔登宅邸只有三层，四十多个房间。
房屋是按西班牙风格建造的，以便与周围的沙漠相协调，房子四周围着一道红石墙，将其与那一大片沙漠分割开。院内不仅有住宅，还有一个偌大的游泳池，一个网球场，一个地滚球球场。
在婚礼当天，草坪上挖了一个很大的野餐灶坑，给乐队搭了个乐池，还给来客搭了个木板舞池。舞池周围摆着一张张长方形的筵桌。在大院古铜色大门的旁边，停着三辆供应酒食的大卡车。
星期六清晨，汤米提着一箱子婚礼服赶到了。
他住进二楼的一个房间，从窗口射进沙漠上空金灿灿的阳光，很是美丽。
再过半个钟头，就要在棕榈泉礼拜堂举行婚礼。
宗教仪式将在正午时分左右开始。那时，来宾们将回到宅邸欢庆。
随着一记敲门声，杰森圣奥尔登走了进来，他满脸喜气洋洋，用力拥抱了一下汤米。他尚未穿上婚礼服，而是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便裤，一件灰白色的衬衫，看上去十分英俊。他握住汤米的双手，表示亲切，虽然汤米不是伊斯特伍德家的亲戚，但却是和唐平辈的人物。
“你来了真是棒极了！丽莎感到非常激动，你要把她交给我。趁这一切还没开始之前，我父亲想见见你。”杰森说道。
杰森抓着汤米的手，把臂而行，把他领到了一楼，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唐圣奥尔登的房间里。
唐圣奥尔登穿着蓝色的布睡衣躺在**。他可比唐伊斯特伍德老迈多了，不过眼睛却同样敏锐，总是带着一副留神倾听的神情。他的脑袋像球一样圆，是个秃子。
他示意叫汤米走近些，伸出了双臂，好让汤米拥抱他。
“你来得太好啦！我就指望你帮助我们两家拥抱在一起，就像我们刚刚拥抱的一样。你是我们缺不了的和平天使。上帝保佑你。上帝保佑你。”老头子说着话，又躺回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般说道：“我今天多么幸福啊！”
屋里有一个护士，这是个强壮的中年妇女。杰森介绍说，她是他的远房亲戚。
护士小声说他们该走了，老唐在保存力量，准备参加晚些时候的婚礼。
汤米转念想了想：“显然，唐圣奥尔登活不了多少天啦。到时候，杰森就要成为这一家之长了。也许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唐伊斯特伍德决不会容忍他的儿子谢尔德给白白杀害，这两家人决不会出现真正的和解。不管怎么说，唐向自己作了明确的指示。”
与此同时，圣奥尔登家的两兄弟萨拉斯和高菲正在搜查汤米的房间，寻找武器和通讯器材，就连汤米租用的汽车也给彻底检查过了。
圣奥尔登家族为他们王子的婚礼大搞铺张，大讲排场。
大院里到处摆着一只只大编篮，里面装满了奇异的花朵。色彩鲜艳的凉亭上，有酒吧伙计为来宾斟满香槟。一个身着中世纪服装的逗乐小丑在为孩子们变戏法，从院内一连串的扬声器里传来乐曲声。每位来宾都领到一张奖金额为二万美元的抽数码赌戏券，可以在晚些时候再摸。
修剪过的草坪上，到处支着色彩艳丽的大帐篷，保护来宾不受热气的蒸烤。舞池上支着绿色帐篷，乐池上支着红色帐篷。网球场上支着蓝色帐篷，里面摆着结婚礼品，包括唐圣奥尔登本人送给新娘的一辆银灰色的梅塞德斯奔驰牌小汽车，送给新郎的一架小型波音私人飞机。
礼拜堂的仪式搞得很简短，来宾们回到圣奥尔登家大院，发现乐队正在演奏。他们的帐篷里摆上了食品桌和三个独立的酒吧饮料台，其中一个台子上装饰着猎人追逐野兽的图案，另一个台上放满了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热带果汁饮料。
在盛大的庆祝之后，当天晚间，一辆大卡车，车帮上用金黄色油漆写着“酒食服务”四个字，隆隆地开到了圣奥尔登家大院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