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领情

夜晚,宁若兰窝在炕头把手套最后一针缝完,咬断线头,倒饬两下递给景惊蛰。“你试试,合手不?”

景惊蛰眼里露着欢喜接过去戴在手上,比划两下,点点头,“嗯,合手的很,媳妇。”

“那就好,我还怕给做大了。就是我针线不好,缝得有些粗糙,你先凑合戴,赶明我多练练就好看了。”

“这样挺好的。”景惊蛰宝贝的把手套小心翼翼收起,那副郑重的模样,到叫宁若兰更加不好意思。她自个啥手艺心里清楚的很,可景惊蛰不仅不嫌弃还一副宝贝的样子,她脸上不由自主的就热起来。

“我打算明个捞些酸菜拿去镇上卖卖看,你觉得咋样?”

景惊蛰想了下,大力点点头,“行,我觉得酸菜吃得挺好,定能好卖。只是咱家酸菜也不多,还得先赶紧再积些,可不能为了挣点钱就把自个的菜倒饬完,不然到时隆冬没菜吃,这时候挣得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宁若兰弯起眼睛笑得欢快,“哎,我晓得。”没想到景惊蛰还挺有头脑的。

“老屋那边来人学积酸菜了吗?”

“没有,没看到。”

景惊蛰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说:“明个你先捞两棵送老屋那边去,也别多给。今年老屋白菜收得多,想吃就自己积。”

“嗯,晓得。”

宁若兰说完便开始把被褥铺好,明个得早起,要早点睡。只是铺着铺着,宁若兰突然觉得边上异常安静,一抬头,就看到景惊蛰微红着脸,有些别扭的看着她,吭哧半天,说出一句:“媳妇,你,你好了吧?”

“啊?”宁若兰先是呆了下,等看到景惊蛰越来越红的脸,还有眼里闪烁的期待时,突然顿悟,接着,她的脸也通红一片,被景惊蛰这么看着,心里不知怎么就突然慌了下,动作迅速的钻进被窝,“还,还没。”

“哦,要这么久啊。”边上传来景惊蛰闷闷的回答。

“本来就很久。”宁若兰觉得脸上都要冒烟,心里一遍遍吐槽:她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啊,啊,啊。

不过,想到刚才出口的谎言,宁若兰又有些闷闷的。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宁若兰把要卖的酸菜捞出来放到坛子里,又捞出两颗放在盆子里准备端去老屋。

宁若兰一推开门,冰凉的气息就猛地扑面而来。打个哆嗦,宁若兰紧紧衣领,端着盆子关好门,冲院子里劈柴火的景惊蛰打个招呼便出了门。

到老屋时,这边还在吃早饭。铁蛋鼓着脸正闹腾:“又是苞米碴子,又是苞米碴子,娘,我不吃,我想吃白米饭,就是昨天吃的那种。”

王氏瞪一眼铁蛋,呵斥说:“啥白米饭,我看你想讨打是不?赶紧吃,吃完和你爹出去。”

李氏看到宁若兰,招呼她一块吃:“若兰你过来了,吃饭没?一起吃吧。”

“不用,我早吃过,娘,爹,这是我积的酸菜,惊蛰吃得挺好,拿来给你们尝尝。”

“呦,这就是你教村里人做的酸菜?”王氏伸头瞅了一眼,撇撇嘴万分看不上的说:“就这个啊,看着也不咋样,还以为是啥好东西你巴巴送过来,果然。”

话说一半留一半,宁若兰看她那副“就知道你们不会送好东西过来”的表情,扯起嘴角笑了笑,转头对李氏说:“娘,今年我们也没积多少,还想着去镇上卖卖看,家里如今没啥进项,正愁咋过年呢。这酸菜你们拿着,好赖是个新鲜玩意,尝着好,也能自个做。”

李氏急忙接过去找盆子倒出来,把原来的盆还给宁若兰,问:“你要拿镇上去卖啊?这能行吗?”

“试试吧,毕竟每个月的奉养银子我俩得挣出来,不然还能咋整。”宁若兰叹口气,似乎对酸菜能挣钱一点不报希望。

李氏被她说得尴尬,一时接不上话。王氏夹起一块看不颜色的腌黄瓜,吧唧吧唧嚼两口咽下去,看了眼旁边啃苞米饼子默不作声的景惊风和景老头,抬眼对宁若兰说:“大哥自在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好好劳动劳动。过去一个人自在惯了,如今才养老人就不耐烦,这说出去可不咋好听。再说,爹娘辛辛苦苦把大哥养大,现在要点奉养咋了?”

“弟妹真是孝顺人,爹娘和弟妹住一起,我和惊蛰放一百个心。我们也没怨言,就是一个月挣不到几文,给爹娘的五十文也不会少,你们放心。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看宁若兰撂完话就干脆利落转身出门,王氏脸上青红交错,想反驳又不好当着景老头和李氏的面,只憋了一肚子火。正巧铁蛋又吵着要吃鸡蛋糕,王氏一股火上来,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鸡蛋要留着卖钱,你都吃了搁啥卖钱,没钱日子咋过?”

铁蛋被吼的愣了下,呆呆的看着王氏好一会。只不过他在老屋向来是被宠着惯着的,缓过劲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起来。景惊风神色不善的瞪了眼王氏,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就抬脚出了门。景老头重重哼了一声,放下碗,砸吧砸吧嘴,摸出烟斗坐在炕头抽起烟,没一会屋子里就烟雾缭绕。地上,只有李氏在细声细气的哄着铁蛋。王氏收拾好碗筷,把厨房弄得乒哩乓哴直响。景老头狠狠皱起眉头,低低骂了一声:“浑蛋玩意,没个省心的。”

回到家,院子里景惊蛰正挥着斧头劈柴火,上身只穿着一件短打,露出半截古铜色非常有力的手臂。弯腰,挥臂,动作利落干脆,宁若兰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时候大胡子的景惊蛰,很有股野性的性感。

正欣赏,那头被她暗地里认为野性的男人回过头来,裂开嘴,露出满嘴白牙:“媳妇,你回来了。”

刚刚肯定出现了错觉!宁若兰应了声,在心里却暗自吐槽。

“咱收拾下,准备去镇上吧。”

景惊蛰一人抱着坛子大步走在前头,宁若兰紧跟着他的步伐,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只放了一个碟子和一把菜刀。

“你说酸菜咱应该卖多少文一斤?”

“大白菜是一文两斤,酸菜的话,咱就卖三文一斤吧。”

“大白菜这么便宜啊。”刚说完,宁若兰就想起来在前世老家,那时秋季大白菜收完也便宜的很,大概两三毛就能买一斤,这时候的白菜这么便宜也不奇怪。

“这东西不稀罕,又收得多,村里每家都肿,本也没人买,当然便宜。”

俩人一边聊一边走,没多大功夫就到了镇上。早前几趟,宁若兰就把镇上适合卖杂七杂八东西的街道打探清楚,这时带着景惊蛰直接就奔西街而来。那里有一块类似于露天菜市场的地方,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货物占据,有卖自家产的萝卜青菜的,有卖刚出锅的豆腐的,有卖活鸡活鸭的,还有卖各种劣质胭脂水粉的。

宁若兰扫了几眼,发现只有靠近北边墙角那还有一块空地,于是只好拉着景惊蛰把摊摆在那。

景惊蛰把坛子放在地上,宁若兰就挽起袖子打算捞出来一棵切了放在碟子里,这样好方便想买的人验货。景惊蛰看她的动作猜着她要做什么,就一把拦住,劈手夺过菜刀:“你别动,我来。”

宁若兰被他这个体贴的动作弄得心里暖呵呵的,笑了笑也不逞强,等他把酸菜捞出来切好放在碟子里后,宁若兰就扯开嗓子招揽生意:“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新鲜好吃的酸菜,独一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