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福[8]
我与子秀9岁同窗,15岁同一天步入军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一名战士。1973年我复员回京读书,他则继续军旅生涯。
1988年的某一天,接到战友打来的电话,真的是突然的噩耗,让我当时脑子嗡嗡作响——李子秀病逝了。怎么可能?真是不敢信此言。此时此刻的我满脑思绪犹如乱麻,一幕幕浮现脑海的是他的笑容……毕竟我们都还年轻啊,那年我们才34岁。
记得1974年夏天他从上海回京探亲,约我见面聊聊。当时的我,还在朱辛庄中央五七艺术大学读书,坐345路公交车,刚好可以路过他的家——祁家豁子站,我们约好周六下午他在车站等我。那天在车上远远地看到他的时候,越发觉得子秀同学变得很精神,他身穿白色水兵服,帽子后面挂着两根飘带,当我下车时,他带着笑容走了过来,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当年的那个他长大了,成熟了,英俊了。那一年,我们20岁。
到了他家,我们就开始了神聊:队里哪个老兵提干了,谁入党了;食堂变样了——都有了座位(当年我们都是蹲在地上吃饭);军营里也变了色彩,战士们都穿上了新式的水兵服。这时,子秀妈妈下班回家,手里提了一兜子扁豆。子秀一介绍,他妈妈就说我知道你们,看过你们几个刚当兵时的照片,现在都长大了啊。感慨的同时她又亲切地说道:“今天不许走,在家吃饭,咱们吃扁豆馅饺子。”一句老话说得好:天下美食,好吃不如饺子。我父母是山东人,也爱吃饺子,但是我家从没有包过扁豆馅的饺子,这是第一次。随即,子秀脱下水兵服,帮助妈妈忙活了起来。两人手脚麻利,很快馅就调好了,面也和好了。
我和子秀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又聊起了部队过年吃饺子的事情。在部队过年也要吃上一顿饺子,但是,炊事班不管包,他们只负责和好面、调好馅;各个分队到炊事班去领面领馅,回到各分队的宿舍自己包,包好了再到炊事班去煮。各分队所有不值班的人员都要参与包饺子。把桌子擦干净当案板,把报纸卷成直筒当擀面杖,还有找个酒瓶子当擀面杖的。当然,饺子包出来也就五花八门。分队里北方兵多,包的饺子还凑合,要是南方兵多,那洋相可就出大了,下锅一煮就真的是“露馅”了。结果,有的分队吃的是饺子,有的分队只能吃饺子皮加片汤了。很多南方兵从来没包过饺子,饺子皮没有包紧捏住,所以一煮就破了,结果端回去只能吃片汤了。听着我们聊天,子秀妈妈乐得合不上嘴,说:“你们部队哪里人都有,也真是热闹。”
饺子包好了,子秀妈妈赶忙去煮,很快就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她待人热情,脸上总是笑盈盈的,并让我们先吃。吃着扁豆馅的饺子才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家的温暖。我从没吃过扁豆馅的饺子,慢慢嚼着,仔细品味着扁豆馅的味道。真是太香了,有肉的香味,也有扁豆的清香味——那个味道我印象十分深刻,至今记忆犹新。看着我沉浸在品尝饺子美味的享受中,子秀还笑盈盈地让我多吃点。我们继续吃着聊着,又回忆起了很多往事……
今天,当我追忆子秀同学的时候,我依然能回味起子秀家扁豆馅的饺子。
2020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