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狗和狗也是不一样的,同样都是体制狗,有的狗不干事,但汪摘星这样的狗,那真是手艺不潮,做事尽心尽力。
魏昊也看不太懂狗子的操作,大半天都是在找地方抬腿标记,喝了魏昊七七四十九个水囊。
“汪少卿,不需要别的布置?”
“捕鼠一事,在于‘坚守’二字,唯恒心尔。”
“受教。”
想想也是,逮耗子真就是个耐心活儿,急是急不来的。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这老鼠遗留的气息不简单,颇有一番特别,怕是个有根脚的。”汪摘星看了一眼魏昊,犹豫了一下,一边抬腿挠着耳朵,一边问道,“魏相公,若是大圣家的亲眷仆役,你可敢打杀?”
“这有何不敢的?”
魏昊一愣。
“……”
狗子直接懵了,再次提醒道,“我说的是大圣家的亲眷仆役!”
“你就是天帝来了,该杀也得杀啊。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哪有干了坏事不惩罚的?它这死耗子谋财害命祸乱一方,不杀留着过年?”
“……”
汪摘星顿时不言语了,这是书生?!这是山大王吧?!
可猛然间,汪摘星眼睛一亮,心情不错地问魏昊:“魏相公,你可知我为何名‘摘星’?”
“莫不是‘橘狸国’国君起名?”
“非也非也,辞别家父时,老将军见我通体玄色,便道‘夜战无敌也,摘星拿月易若反掌’,于是为我取名‘摘星’。”
“居然是沙场名宿取名!”
有些惊诧,取名这件事情很重要,魏昊跟莹莹闲聊,已经得知“名不可轻显”,意思就是厉害人物的姓名,是不能随意显露在外的。
一旦显露,那就是不怕你用什么手段“厌胜”。
普通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取个贱名,魑魅魍魉要害人,也就害个贱名,寻常孩子也就能避开小鬼纠缠。
富贵人家自然不同,请名望之人取字取名,自有神通玄妙,直接奸邪退避。
读书人的取字,仪式感之所以这么重,也是暗通这个道理。
魏昊明白这一点,才显得惊讶,因为汪摘星只要机遇到了,那是能文能武的狗子。
现在已经是“橘狸国”的大理寺少卿,将来成为什么什么国的大司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汪摘星聊着聊着,竟是发现颇为投缘,别看汪摘星还是个小狗子,却是个兢兢业业又嫉恶如仇的,往日里见了偷盗厨房的蛇鼠虫蚁,都是赶尽杀绝;倘若有书院的学生想要去厨房偷菜吃,也会被它低吼喝退。
而魏昊在汪摘星眼里,那更是猛到不行,单枪匹马斩了乌鱼怪,对癞头鼋又是善恶两分,这不是个糊涂蛋,有勇有谋、有情有义。
可惜人狗殊途,不然斩鸡头烧黄纸,当时就磕头结为异姓兄弟。
见一人一狗聊得兴起,一向有外人在就不作声的莹莹,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茶花精小贱婢做不到的事情,被一条狗给做到了,她还能有什么机会?
当下开口道:“相公,这老鼠精还未捉着呢,且先歇息片刻,妾身为相公准备些许酒菜。”
“这石家山庄乱成这样,哪有什么酒菜。”
“妾身自有办法。”
寻了个灶屋,这光景石家山庄的人都是疯魔了一般,不是挖坑就是在挖坑的路上,唯一一道炊烟,居然还是外乡人的。
魏昊就奇怪,莹莹到底是怎么做到张罗三菜一汤的。
最初在家中偷看,也只看到做菜,就是没看到怎么弄出来的食材。
不过他虽然好奇,别人不说,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
没多久,果然又是三菜一汤,外加一根大骨头。
莹莹笑脸盈盈,对魏昊道:“此乃牦牛骨,吃了大补。”
“我如何下得了口。”
他牙口虽好,可咬不动啊。
“相公真是说笑,这是给狗吃的。”
说罢,手指点了点汪摘星。
汪摘星嘿嘿一笑:“早就闻到有精灵气息,不承想是个姐姐。”
“哼。”
莹莹有些小脾气,魏昊不懂,但汪摘星却是叼着牛骨头,凑到莹莹身旁小声道:“姐姐所想,在下略知一二。尝闻人妖殊途,岂不知有‘知恩图报’一说?”
“愿闻其详。”
俏脸一红,莹莹见魏昊正在无情干饭胡吃海喝,顿时又觉得好气,连忙遮掩了一番,转过头小声询问。
“便是天帝之女报恩,都可以下凡成婚,姐姐比之天帝之女如何?”
“自是大大不如,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这便是了,姐姐又有何惧?不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以‘报恩’之名,告知于‘大江龙神府’,合情合理,水君不会怪罪,反而会促成佳话,给一笔嫁妆。”
莹莹一愣,略作思索,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连忙起身道:“哎呀,妾身倒是忘了,锅中还有一盘咸蹄髈。”
魏昊听了顿时大喜:“咸蹄髈?哈哈,我可是非常喜欢……”
“相公,这是给汪少卿的。汪少卿特来相助除妖,岂能怠慢?”
“一根这么大的骨头还吃不饱?”
眨了眨眼,魏昊有些不解,这小狗子挺能吃啊,自己家里这么穷,养得起?难怪是“麒麟书院”才能养,家底不一样啊。
“相公说得甚么话,贵客临门,岂有拿骨头招待,有肉食却不取的。”
嗔怪了一番,莹莹心中暗喜,觉得这下有了奔头,行事有了目标,底气十足自然浑身轻松,全然没有之前的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她今天怎么心情起起伏伏的?”
魏昊一脸奇怪,“难道妖怪也有月事?”
咔!!
“咳咳咳咳……”
狗子一口咬断牛骨,却差点被牛碎骨送走,咳了半天,总算把碎骨头咳了出来,舔牛髓的时候,汪摘星一边吃一边看无情干饭的魏昊,心中暗忖:魏君真乃神人也。
“汪少卿,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笑脸盈盈的莹莹,也不怕手指烫得跟烙铁似的,将咸蹄髈放下之后,双手托腮蹲在地上,很是高兴地看着小黑狗在那里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