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宅现形,若无必要,多少会消耗法力,所以“保家仙”日常情况下,大多都是以本相示人。
鸟兽鱼虫、花草树木,大多如此。
但这次魏昊透露出来的消息,着实太过震惊,正因为弱小,才渴望强大,尤其是经历过磨难之后,意志坚韧,更有变强的决心。
于是诸多“保家仙”皆是在家中跟缘分深厚之人面前现形,经历过“金宝楼”那夜的大动静之后,贫苦人家也算是见怪不怪。
“赤侠公素来言必行,行必果,此次他说有提升弱小精怪实力之法,那便是有的。哥儿,我听说此法跟缘分亦有关系,我是因你救我于水潭,这才落在此家,跟你最有缘分,倘使想要变强,哥儿也需努力呢。”
一处城西的柴房中,干草为床铺,芦花被中填,缩成一团的少年在被窝里啃了一口还热乎的红薯,看着同样缩在被窝里头的绿发碧眼少年问道:“鹦鹉如何变强?”
少年掰了一块红薯下来,塞到碧眼少年嘴里,两人分了一个红薯吃,好一会儿,碧眼少年才道:“这我就不知了,不过‘金宝楼’以前能收走我的福气、法力,可见厉害的地方,定然是有特殊之法。”
碧眼少年说着又道:“赤侠公神通广大,那夜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就觉得勇气倍增,他定然不会诓骗我等。哥儿与其在此苟延残喘,不若跟着赤侠公拼一把。我听说,有个外乡的浪**子,跟着赤侠公,最终也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福缘深种,为百万人敬仰……”
眼神中充满着向往,由弱变强,这种向往难以克制,就像是一种本能。
“要是能有一身本事,我就去做个镖师,一个月多的能赚三四两。”
“可惜我走不远,若是本相飞行,飞个几里地就累得不行,法力低微,还不如未开智的猛禽。”
碧眼少年话音刚落,咻的一下,就变成了一只绿毛鹦鹉,个头儿不大,在被窝中缩成了一团。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倒是不用背债……”
少年啃着红薯,将鹦鹉搂在臂弯里,想着来年的事情,大抵上,总是能变好的吧。
似少年这般想着来年的人家,不计其数,几乎所有“保家仙”都琢磨着如果是变强,会是怎样的一种形势。
此事在北阳府除妖监那里,同样引起了轰动,驻守的除妖人现在一个个神色复杂,有徐宜孙的徒子徒孙,分外的愤怒:“那魏昊当真是胆大包天,这是在忤逆人皇铁律!”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何必喊打喊杀。”
有的除妖人则是另有想法,根本不鸟徐宜孙的人,反而对众人道,“多一条法子多一条路,魏大象的本事,你们谁能说得清?他斩妖除魔之威,天下间能比得上的,只怕也没多少,如今人鬼妖精之间,皆是颇有威严,旁人说要联合人类精怪,我是不信的,但魏大象……我信。”
“混账!!魏昊冒犯师傅,便是藐视大国师!!你竟敢给他说话!”
“我何尝给他说话?我不过是为诸位兄弟讲道理,倘若魏大象真的拿出新的修炼手段,莫非就因为厌恶他,我等便不尝试?如今国运衰退,妖魔丛生,我等除妖人成日里要跟邪魔外道打交道,多一条保命手段,有何不可?”
说着,此人更是道,“可别忘了,魏大象不修法力,而且天克术法。得他万分之一的修为,也是受用不尽。再者,正因为他不修法力,便同我等道术并不影响,就好比多学一门刀法剑术,难不成这降妖除魔的本事,还要分个敌我?”
“言之有理!”
“此话说得不错。”
“诸位兄弟也不必装傻,那魏大象可是斩龙之人,少说也是神仙之才,咱们真要是学到他万分之一的手段,这北阳府,可就成了小池塘,我等自有更大的去处。”
“他杀妖王跟杀鸡一样,委实凶悍,而且武艺超群,当时三大妖王围攻,都奈何不得他。便是传下厮杀中的经验,也是受用不尽……”
听得这些话,徐宜孙的徒子徒孙们也是闭了嘴,他们叫嚣不已,也只是表明一下态度,以示对徐宜孙的忠心。
可要说为了徐宜孙而选择不变强,门儿也没有。
除了弱小的“保家仙”以及北阳府镇守的除妖人,府城外潜修的诸多妖精,也是心动不已。
几个风水宝地之中,多有家底丰厚的老妖在琢磨着如何掺一脚。
北郭墓葬群便是诸多风水宝地中的一处,其中花府狐狸一家,如今很是热闹。
“老爷,您倒是说话呀,这渡劫迟迟不见效果,您的修为还是九百九十九年,这不是急死我吗?如今五潮县要另起炉灶,何不让娇儿、娉儿给您带个话,这要是妥帖,碰碰运气不也挺好?”
花斑狐狸被夫人催得心烦,“老夫如今连恩公的情分都还未报答,还敢张嘴讨要好处?你这憨妇,休要败坏老夫名声。”
“呸!死要面子活受罪!娇儿、娉儿给恩公做妾,这是亲家!论起来,也算是老爷的女婿!开一开口,又不是讨要金山银山,只求一份平安,有则有,无则无,如何败坏名声?”
“那两个丫头算个甚么妾!去了五潮县全然没有动作,恩公怕是嫌弃她们狐狸面目,不愿亲近。”
“……”
话说到这个份上,顿时沉默了下来。
花府的夫人终于叹了口气:“人家兴许是天上哪家的星君或者魔神,下凡来走一遭的,咱们家是低贱了一些。”
“……”
花斑狐狸老脸一红,憋得难受,正准备另外想辙,忽地见两个家丁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
“老爷!老爷!老爷——”
“成何体统!在家中大呼小叫!!”
“老爷!!姑爷,姑爷就在外头路过,姑爷家的狗爷过来先串个门,打个招呼。”
“哎呀!!汪恩公也来了,还不开门迎接——”
花斑狐狸一扫颓丧,顿时眉开眼笑,这山中的狐狸窝,也陡然变成了山间别墅。
院门大开,左右仆役、丫鬟都是出来迎接。
一身锦袍的花斑狐狸变作个老员外,带着夫人以及一干老幼,便到了门口恭候。
见一条小黑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小跑过来,老员外赶紧笑呵呵地上前鞠了一躬,行礼过后才道:“汪恩公,汪恩公,老朽已经备下酒菜,赶紧用膳,赶紧用膳……”
“汪!”
狗子叫唤了一声,然后道,“你那伤势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已经大好很久。多谢汪恩公挂念。”
“那怎的还不渡劫?”
狗子觉得奇怪,“你这修为,还是不满千年啊。”
“啊这……”
老员外老脸一红,屁股后头“啪”的一下蹦出来一根狐狸尾巴,又羞又臊,这是修为不到家,没脸见人。
一旁老太婆却是无所谓,见了狗子也先行礼,然后道:“摘星公,妾身这死老头子嘴硬得很,说甚么已经九百九十九年的修为,渡劫就是眨眨眼的工夫。可几次渡劫,都是差些火候,可真是急死妾身了。摘星公,这……这不知……”
本想说“贤婿”“姑爷”之类的话,可说不出口,不过狗子一听就懂,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说道:“我家君子这就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阵暴风雪袭来,迷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花府的家丁大多都被吓得现形,除了狐狸之外,还有黄鼬、猪獾之类,一个个抱头鼠窜,四处找地方躲。
场面顿时无比狼狈,汪摘星赶紧道:“莫怕,是我家君子。”
花员外直接傻了眼,他看到的便是魏昊乘龙而来,那白龙落地之后,便化作一个冰清玉洁、清冷高贵的少女。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直视。
龙族!
真龙!!
我的天!!
花夫人心中庆幸,暗道自己灵醒,没喊出“姑爷”或者“贤婿”这样的话,否则,可真是得罪人了。
她都不用想,被魏大象骑了的母龙,定然是家宅中镇宅的那个。
果然,见白星大大方方挽着魏昊的胳膊,她便心中哀叹:我那一双女儿,给龙女伏低做小,倒也不丢人,就是不知道龙女性子如何,是不是个善妒的……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魏昊爽朗抱拳道:“花员外,前次在五潮县大战,多谢花员外鼎力相助。”
“不敢不敢,不过是老朽一点绵薄之力,绵薄之力……”
花斑狐狸是头一次这样跟魏昊见面,实际上他现在还是怕,只因魏昊那恐怖魔性的笑声,仿佛就在昨天发生的一样,至今心有余悸。
“咦?”
忽然魏昊感觉到了气息,顿时愣道,“怎么是你?”
“呃……恩公此言何意?”
“有一次我察觉到有人窥视……”
然后魏昊就把事情说了,花斑狐狸直接无语,他本以为魏昊已经知道了,现在看来,魏昊压根没放心上。
神色尴尬的花斑狐狸道:“当时老朽只是想要寻找恩公,未曾想,点睛之后,竟然出现那等事情……”
“难怪难怪,我说那两只小狐狸怎么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而且见了面也是唯恐我吃了她们一般。”
魏昊也是尴尬地笑了笑,抱拳道歉,“魏某非是有心,希望不曾伤着贵府中人。”
“不曾不曾,恩公放心,恩公放心……”
嘴上这么说着,花员外却想到那天魏昊一通狂笑,差点把整个府邸都扬了。
“君子!花老先生渡劫不顺畅,已经很久了。”
“噢?”
魏昊有些讶异,运气于目,异瞳观察之后,发现花斑狐狸已然缺少渡劫的锐气,知道他定然渡劫无数次都是失败的下场,于是道:“花老先生,您是有所不知啊,如今天界大乱,渡劫管事儿的神仙,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你现在用老办法渡劫,只怕是不行的。”
“啊?!”
信以为真的花斑狐狸于是道,“那如何是好?”
“这个简单,老先生现在便试一试渡劫,我有个法子,刚好可以应付。”
“这……”
花斑狐狸有些犹豫,一旁老太婆恨铁不成钢,上去就是给他老腰子捏了个两圈肉。
“那就有劳恩公了。”
赶紧行了一礼,花斑狐狸立刻显露本相,九百九十年修为尽数施展,然后凝聚于内丹,只那一瞬间,劫云密布,雷霆裹挟,便是要考验这枚内丹。
然而雷霆迸发的刹拿,魏昊抬手就将雷霆挡下,不等花斑狐狸反应过来,内丹没入泥丸,于黄庭之间来回盘旋,形成了一圈的漩涡。
“呃……”
花斑狐狸一脸懵,等等,恩公刚才说的法子……就是单手抗雷?!
“老爷?”
从雷霆密布到烟消云散,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老狐婆感觉有些古怪,于是眼巴巴地问花斑狐狸。
“我已渡劫。”
“……”
“……”
此言一出,花府皆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