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从前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件事。
他只以为周直和林摘星从小认识，对林摘星情根深种，却没仔细想过，为什么林摘星声名狼藉的这些年里，周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林家接触婚约。
从周恬那里出来，时辰竟有些迷茫了。
冯驰和周恬都不想让他继续再调查这件事。
既然他们都知道，那么想来或许林峰也是知道的。
林峰光辉之时，在申城那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连他都没有追究这件事，也没有动郑长飞，那么这说明，林家人是真的想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如果郑长飞没有回到申城，或许一切都会这样平静地沉淀下去。
可是真相如今就近在眼前，时辰是警察，他有义务去拨开迷雾。
如果这件事真的会伤害到林摘星，他只能尽自己的全部力量重新去弥补。
可是市局那边，还有人在等他。
张德民一直等在刑警队办公室里，时辰一回来，便被领去了副局长办公室。
“时辰，最近在忙什么？”
时辰打马虎眼道：“案子呗，还能忙什么？”
“那林摘星的事呢？”
既然要演戏，便要演全套，时辰这个时候还不能告诉张德民实情。
“张局，咱能不提她吗？”
张德民深深地凝望着时辰的眼睛：“跟我，还装？”
时辰想不通张德民是怎么知道的。他和林摘星这几天连面都不曾见过，人前人后都是一副仇人模样，张德民怎么可能察觉？
时辰往前挪了挪身子：“张局，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偷偷在查的事，还是停了吧。”
“张局。”
时辰试探性地问：“您知道我在查什么？”
“知道。”
张德民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笃定，时辰心想，他一定是从一个知晓真相的人那里得知了他在查的东西。
他才刚从周恬那边出来，应该不会是她。
那么除了周恬，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冯驰。
“是冯驰吗？”
张德民的脸上只流露片刻异样，而后只是沉默。
这在时辰眼里，算是默认。
“张局，冯驰为什么会联系到您？我从来不知道您和林家的人还有接触。当年的林岩自杀案，是您负责的，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德海怒目射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在查案过程中知情不报，徇私办案吗！？”
“我只知道，不想我查这件事的人，都是跟林家亲近的人。而您，一个看上去跟林家毫无关系的警察，为什么会和冯驰一样，不愿意我继续查下去？”
时辰向前凑了凑身，冷冷着凝望着张德民：“您和林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时辰是张德民一手教出来的。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德民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细心和恒心兼备，他想查的事，必然要追查到底。
“如果我说，我和林家人只是简单的警民关系，你信吗？”
“当然。您说，我就信。”
面前滚烫的茶水氤氲着丝丝热气，仿佛在衬托着一个久远而又扑朔迷离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我刚当上警察，只是街道派出所的一名小民警。那时候林峰已经将顶峰集团做得风生水起，竞争对手们看他能力强，抢了市场，于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折腾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案子里，多半我都去处理过。一来二去，我就跟林峰认识了。”
时辰从来没有听张德民说过这件事。
他惊讶道：“所以您很久之前就认识林峰了。”
“是的。他待人亲厚，连我这个小警察，他都十分尊重。我们一起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我看着他一步步发家，看着他的女儿长大，看着摘星出生，看着我们都越来越好的时候……岩岩却出事了。”
“您指的是林岩自杀的事吗？”
“不是。”
张德民的眼底沉浸着悲伤。
他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是贺城那个畜生。”
郑德民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
时辰怕他伤着身子，急切道：“张局，慢慢说。”
“他……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接近岩岩都是有计划的，他提议去隅安也是有预谋的。岩岩，就是在隅安的时候，有了摘星……”
时辰不敢胡乱猜测。
只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大概知道了真相是怎样。
“所以……郑长飞……”
张德民的眼底噙满了泪水：“他是摘星的亲生父亲。”
时辰将脸深深埋在手心里。
他早就猜想过这个残忍的答案，只是如今得到证实，他却几乎要崩溃。
他难以想象林摘星如果知道这件事，该会是多么的痛苦，她一定会疯了的。
“是贺城设计的吗？张局，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你觉得报警给林家带来的后果，他们哪一个能承受？林峰知道这件事后，不是没有想过通过法律途径去惩罚贺城和郑长飞，可是最后，他只能求助于我。他要我保守这个秘密，决定只要贺城不负岩岩，这件事就再也不提。”
时辰深思了一会，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林阿姨就那么轻易地被拿捏？在隅安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竟然回来后还能跟贺城继续在一起，甚至与他结婚，还留下了这个孩子？”
张德民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如果岩岩当时知道这个孩子是郑长飞的，如果她当时就知道贺城是那么残酷奸恶的一个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贺城，也不会生下摘星的。”
“林阿姨不知道？！”
“对。是贺城那个王八蛋，隐瞒了这件事。那晚他们都喝多了酒，岩岩那时已经被贺城花言巧语地骗上了钩，趁着酒醉，他安排郑长飞进了岩岩的房间，醒来后的岩岩浑然不知，还以为是贺城。所以后来她发现自己有了孩子，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贺城的。”
时辰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