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摘星完全没多想,心思全在找人上。

她四处寻找着,心不在焉地道:“哦。好,你放心吃,记我账上就行。”

沈让却会心一笑:“那你呢?你的朋友,找着了吗?”

林摘星只收到那么一封邮件,完全也不知道该凭什么特征去认出“迦楼罗”来。她有些着急地看着手机里的邮件:“没有呢……”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给“迦楼罗”发邮件,看看能不能联系得上。那邮件刚刚编辑好,发送的按键一按,沈让的手机便“叮叮”地响了起来。

林摘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让:“你……手机响了。”

沈让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嗯。邮件。”

“邮件?!”

林摘星急急地上前两步:“什么邮件?”

餐厅里食客喧嚣,可林摘星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让的手机上。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只是那个猜测,实在是有点离谱。

“沈让,你……不会是……”

“嗯。”

沈让淡然地微笑着:“是我约了你。”

“你是迦楼罗?!”

沈让看起来十分淡定:“先坐,点菜。”

林摘星是坐下来了,可是她可做不到像沈让那么淡定。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是迦楼罗?!”

“我怎么就不可能是?你是凭什么确定,我不是的?”

林摘星笃定道:“我和他虽然没有见过面,甚至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说话什么声音,但是好歹我们俩也是好几年的笔友,如果我连他的性格都看不出来,那我这个朋友未免也太不称职了。沈让,你不可能是他。你的性格,习惯,对待事物的观念,都跟他不同。”

沈让浅浅地扫了一眼林摘星,又故作平静地倒水。

“哪里不同?”

林摘星捏着手机,垂眸低声喃喃:“他不像你这样,有期待。”

“迦楼罗”病得很重,林摘星只从他的文字中,就看得出来。他的话里,总是带着对生活的失望,对现实的无奈。他总是想着放弃,放弃学业,放弃追求,放弃自己。

可是每当林摘星也一样陷入黑暗无助的时候,他却用世界上最阳光的词语,最积极的态度,像是一道光一样,去温暖林摘星漆黑冰冷的心。

但是林摘星一直都知道,其实他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沈让,你究竟是谁?你和迦楼罗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

沈让看着林摘星激动的眼神,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一般,语气平平:“她不是不愿意见你,而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再见到你了。”

“你什么意思!?”

林摘星不是没有猜到,她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沈让直直地盯着林摘星,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不出半点情绪:”她死了。”

“你在说什么?沈让,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沈让终于是笑了笑,只不过,那笑里尽然是凄惨。

“你一直都以为,她是个男的。因为拍卖会那天,你打听到了那个拍下你作品的人,是一个男人。对吗?”

“不然呢?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迦楼罗不是男的?”

沈让微微点头:“那个男人是我。”

“你?”

林摘星再一次震惊,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颤抖:“你怎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你是说那个时候,迦楼罗就已经……?”

“是。她早就不在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

沈让平静得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摘星,这就是现实。我知道,很难接受,我也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你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我才会……”

“沈让。”

林摘星只是麻木地呆坐着,眼神木讷:“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你又是她的什么?”

“她叫……程霜。她是我此生挚爱,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林摘星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不真实的梦里。

沈让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无比虚幻,却又无比真实地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

沈让握着空空的酒杯,目光空洞地回忆道:“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国外念书,她成绩一直不上不下,设计的作品也不温不火,所以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我是专业的,深知本来就有心病的她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越陷越深。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她很喜欢你,喜欢跟你聊天,也喜欢你的设计作品。那时候我以为,有了你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谁知道……就在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她国内的家里人又出了事。”

林摘星只记得当时程霜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好,她多次问询,才终于问出来,是她家里出了事,连祖传的老宅都即将不保。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摘星给程霜转了五十万。

她以为有了钱,程霜的事就能解决,一切也都会回到原来的状态。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程霜再也回不去了。

沈让的拳头紧了紧:“她家里破产了,她的父亲负债上亿,走投无路之下,自杀了。她的母亲受不住打击,也很快随着她父亲一起去了。程霜一直都独自承受着这一切,连我,她都瞒着。我是后来从她留给我的遗书上才知道的这一切。”

听着沈让的话,林摘星已然泣不成声。

她怪自己不够关心程霜,口口声声说着是朋友,却不曾察觉到她已经走到了绝境。

“沈让,为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程霜希望你好好的。”

沈让自始至终都不曾流泪,他好像已经把此生所有的悲伤都耗尽,眼底唯剩下无尽的空洞。

“程霜在遗书里特意提到过,要我把她留下的所有财产交给你。虽然不够还那五十万,但是她不想白白拿你的。而我,没有别的能做的,只能用拍卖会这样的机会,替她把钱还给你。”

林摘星抬起猩红的眸子:“她知道我是谁吗?”

沈让温柔一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