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安,我是谁?◎

“我想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沈烈扯唇, 那双眼睛颜色过于深,很难看出是什么情绪。

陈静安仍道:“你的确对我很好。”

“以至于让你有了错觉。”

沈烈低头不再看她,文件翻动发出窸窣声响,从某种程度上, 减缓两个之间紧绷的气氛, “我的确喜欢,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在这里, 但这喜欢也就像喜欢花喜欢草喜欢某种动物, 谁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跟花跟草跟动物一样,只是喜欢就拿来赏玩的东西。

“只是这样吗?”陈静安问。

“仅此而已。”沈烈笑笑, “怎么你还真以为会动真心?”

话里有稀薄的笑意,仿佛在笑她天真。

见色起意罢了。

陈静安垂眼, 眼睑上落下淡淡阴影, 平静说了声哦,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她转身回房间。

门关很久,沈烈抬头。

他忽然想起,跟随母亲出国时,他问什么时候回来,在得知会很久都不会回来时, 他问父亲呢, 会来看他们吗?

“我想暂时应该不会。”

“你不喜欢他吗?”记忆里父母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他几乎想不起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面。

“喜欢吧。”有些迟疑。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

母亲想很久, 笑了笑道:“怎么跟你说呢, 我喜欢你爸爸, 也喜欢高跟鞋喜欢包, 但我们不会只喜欢一双鞋一个包对不对?”

沈烈笑。

他连真心都不知道是什么,从未见过的玩意,他都不确保自己会有,既然都没有,又怎么会动真心。

对陈静安的喜欢,只是觉得有意思,只是合乎心意,卑劣的想要据为己有。

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接到二叔的电话,也在预料之中,沈烈知道秦元明走投无路,最后托人找关系,去见沈孝诚。

“二叔。”他规规矩矩叫一声。

沈孝诚颇为诧异,故意说自己大概是打错了,这语气听着不像他侄子。

沈烈不紧不慢:“那便挂了。”

“混账东西,越发没规矩了。”沈孝诚笑骂一声,“你最近本事确实大,连二叔也不认。”

“分明是二叔不认我。”

“你最近闹这么大,作出让秦家陪葬的架势,谁敢认?”

“您又听外面胡说。”沈烈道。

“还用得着外面说,人都找上我,你将秦家踢出局且不说,你的事想带谁不带谁玩随你意,可你这恶意并购掉瑞立的架势,将秦家龙骨都拔了,秦家还怎么活,是不是做的太过火。”

“没人不让他们活。”

“你啊,年轻气盛的,凡事也不要做得太绝,你父亲知道你闹这一场是为女人,又该生气了。”

“既然人都求在我头上,你就看我的面子到此为止。”

沈烈没回应。

沈孝诚气笑:“看来我的话也不中用了。”

“二叔哪里的话。”沈烈淡淡道,“我知道了。”

“好,你上次说的那副字我已经叫人裱好,看时间也应该送过来,”沈孝诚道。等了片刻,纪弘敲门,的确有人送来牌匾,“适宜”两字飘逸潇洒,询问沈烈放哪里。

“我看挂进门位置上方,你平日里抬头就能看见最好,免得你哪天又给忘了。”

沈烈抬手示意,纪弘明白,指挥人动手,将牌匾挂上,不偏不倚。

沈孝诚继续道:“看你如今这架势,不会过段时间就要跟带着人见我,说要结婚之类的蠢话吧?”

“不会。”

沈烈回答的很快,“我不会。”

喜欢而已,什么时候无趣了,没了新鲜感,自然就该结束了。

电话挂断,沈烈回想这段时间的确有些过度,他有意想要冷一冷,近段时间都不没回过浅湾。

纪弘有来问过要不要联系陈静安,他只说不用。

陈静安那边也没主动问过,一次也没有。

纪弘隐约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出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到气压连续走低,有意想要从中缓和。

直到导演那边发来粗剪,他问沈烈要不要看看,提些意见。

“这点小事也需要让我来?”沈烈抬眼间,目光冰冷。

纪弘以为自己说错话,立刻道歉便要推门出去,刚握住门柄又听身后出声。

“等等。”

“既然花了钱,也该知道是什么个东西。”

纪弘松口气,转身回来。

因为只是粗剪,时长五分多钟,但的确是花了钱的,从视频水准就能看出来,乐音前奏响起,十几秒后,一个绰约身影出来。

陈静安着汉服曲裾,白衣红边,妆容清丽脱尘,一眉一眼尽显含蓄古韵,扮相即为出尘,她手持琵琶半遮着面,琵琶声缠绵悲怆,她低眉垂眼,面容哀婉,她手持琵琶起舞,轻盈如飞,过分惊艳。

哀婉又不止于此,虞姬也绝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琴音转为悲壮,她面容神色坚定,不是悲天悯人般自叹,她放下琵琶,手持泛着冷光长剑,自刎时淡淡一笑作别,毅然决然赴死。

……

沈烈眸光闪动,淡淡道:“凑合。”

纪弘抿唇,并未拆穿他几乎眼不眨地看完整段视频,说自己会跟导演交涉,说完便要走。

“她最近做了什么?”依然是淡淡的语气。

“嗯?”纪弘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赶紧将陈静安这段时间的行程报备一遍,除了拍摄都在学校或者学校附近,跟朋友在一块,每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就这样?”

“嗯。”

“陈小姐应当在等您联系。”

沈烈哦了声,问:“她联系过你吗?”

“……没有。”

沈烈捏着那支钢笔,垂着眼皮瞧不出什么情绪:“她倒是过得很惬意。”

陈静安这几天过得的确惬意,沈烈不联系她,她乐得自在,也不用回浅湾,拍摄结束后便回学校,跟阮灵四处闲逛吃喝,隔三差五班级或社团聚餐,听身边人聊哪位老师上课过于严厉,谁敢缺课就等着挂科,聊帮同学答到被识破的窘迫……她听着,才真正有放松的感觉。

这次十几个人吃完烧烤,嚷着要去唱歌,也在学校附近,价格也公道,一个大包也不贵,直接通宵到五点。

结完账,一行人便往KTV走去。

陈静安跟阮灵对唱歌既无天赋也没兴趣,跟着其他人玩游戏,有人叫来啤酒当做惩罚。

“输了就喝一杯,不许认怂啊。”

杯子也不大,惩罚也算温和,毕竟都是学生,酒量一般,不至于喝几杯就醉倒。

今晚陈静安运气实在不佳,连喝几杯。

阮灵憋着笑,说要换个座,以免陈静安将霉运转给自己,陈静安只好抱着她的手臂冲她呼气,说全都给她。

麦霸男女有几位,嗓音条件很好,又是专业出身,唱起歌来全心投入,仿佛演唱会般,气氛实在很好。

陈静安喝得有些多了,脸红扑扑的,已经有些醉意,起身去洗手间,洗完手时,才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是纪弘打来的。

在这之前,已经打过好几个,她没听见,红色的惊叹号让她意识回笼一些,只是依然有些飘忽,甚至有几秒在想他是谁。

“陈小姐,您怎么才接电话?沈总过来,在找您。”纪弘语气无奈又急迫。

陈静安撑着洗手池,头晕,一时没出声。

纪弘只好让她跟沈烈联系。

陈静安感觉昏了头,感官混沌模糊,反应迟钝,她挂掉电话,仍立在原地,茫然镜子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让她打电话。

给谁打?

陈静安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不重要,收起手机走出去。

长廊里,她看见道身影,对方也看到她,对视片刻,抬眼间抬腿走过来,她本能靠墙让路,但对方却停下。

距离好近,陈静安只好背部贴墙。

“陈静安,你这是喝了多少?”语气算不上多好,沈烈皱眉,其中的不耐还有挨个房间找人导致的,他找到人,结果是只醉鬼,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酒精的气息。

陈静安也拧眉,抿着唇并没有回答,看着他的眼睛在扑闪,似乎在辨别他是谁,或者单纯不想看见他。

“……”

沉默半晌。

走廊里有其他包间里传出的歌声,或声嘶力竭的激烈,或婉转动人的缠绵悱恻,混合在一块,有种失真感。

好像眼前所见所听所闻,都不是真的。

“陈静安。”

感觉到她出神,沈烈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靠,从善如流握住她下巴,抬起直面自己,他本有些不耐,但她神情茫然又不设防,她化了淡妆,唇瓣上的口红斑驳,露出本来唇色。

她本来唇色就很好看。

他吻过多次,知道有多柔软。

下巴被抬高,沈烈低头,就像往常一样接吻。

唇没碰到,啪的沉闷声响让所有旖旎气氛散尽,陈静安举起的手还没放下,睁着眼看他。

其实并不重,只是手指碰到脸,更像是拍一下。

沈烈抵了抵被打的那边面颊,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一巴掌,气极反笑,嗓音近乎阴沉:“陈静安,知道我是谁吗?”

她最好是喝到断片,没认出自己。

“知道。

好半会儿,陈静安扯了扯唇,回了两个字。

“禽兽。”

作者有话说:

嘴硬阶段

天塌下来有沈总的嘴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