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辣的◎
“如果我真只想同你睡觉, 我们没必要回这里。”
的确是。
只要沈烈想,在会所时就可以,以那里的隐秘性来说,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没必要等到现在, 回到浅湾。
陈静安轻微拧眉:“我不习惯跟人同床。”
“我也不习惯。”沈烈道。
车开回浅湾, 眼前的景象跟白日里看起来不太一样,矗立在夜色里, 犹如工业怪物, 静默无声,压迫感扑面, 仿佛能看见它撩起獠牙,贪婪吞噬万物。
沈烈打开灯, 里面的陈列依旧, 他带着她上二楼, 她的房间在他对面, 一个完整的套间,她的衣物也全都在里面。
“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他将洗漱用品一一放在洗手台上,被卧室里暖光照着,倒真像是年长几岁的哥哥。
但这只是假象。
陈静安知道在这副温和无害的皮囊下, 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好。”她道。
关好门, 她拿过备好的睡衣毛巾进浴室洗漱,热气氤氲, 她抹了把镜面上的水雾, 首先露出带着疲意的眼睛, 她像今天认真审视自己, 还是演出前,那时候是初生牛犊,难掩的神采飞扬,到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陈静安吹干头发,反倒睡不着,疲惫的身体下,有一根极细的神经,她无法控制地留心着一切动静,是否会有开门声,走廊的灯是否打开,门柄是否有悄无声息地转动……更担心沈烈半夜进来,这里是他的家,哪里不能进?
她没办法不去胡思乱想。
陈静安在床边坐了半晌,她没听见动静,猜测沈烈已经睡着,她轻手轻脚打开一条门缝,走廊的壁灯一直亮着,她注意到对面紧闭的房门,推门出去。
楼下要更寂静,当她捧着水杯喝水时,心还在怦怦跳,她注意着楼梯的方向,沈烈没有下来,他应当不知道自己已经下楼,她安心不少,依然放轻声音地上楼回房。
躺下床睡觉,完全陌生的气息将陈静安包裹住,她只能将手放在枕头下,触碰到冰冷坚硬后才在抵抗不住睡意后睡过去。
醒来是因为整只手臂发麻,意识回笼,记起来在哪才会直接坐起来,先是检查门,门边放着的椅子并没有挪动的痕迹,环视一圈,光已经从还没拉开的窗帘透出来。
今日,依旧是晴朗天气。
陈静安下楼时,沈烈已经在楼下,他在中岛台切着颗黄色彩椒,很淡的辛甜气息,他气质很迷,当他一身正装坐于办公桌前,不会有人能想象到,在一个小时前,他刚摘下格子围裙。
而这两者,都并不违和。
沈烈熬了粥,揭开砂锅盖子,一团白雾。
偏中式的早餐,他舀粥装盘,再简单的东西,也被他摆出不太能吃起的样子,他自己也知道,解释在他看来,食物的味道,是由视觉跟味觉组成。
陈静安心不在焉,目光似有似无瞥向他身后,其实是有些心虚,她只能用喝水掩饰,喝水时,又忍不住打量起沈烈的神情。
跟平时并无区别,他应该没有发现。
陈静安默默地放下水杯,在她刚放心后转身,沈烈才开口:“如果方便的话,吃饭之前能将那柄刀归还回来吗?因为刀具是整套,缺一件还是很明显。”
说这话时,沈烈甚至没抬起头,好像那只是一只杯子,一套,就该放在一起完完整整。
他知道那柄刀是用来防他的。
不在意罢了。
陈静安感觉尴尬难堪,她的小动作全在沈烈眼里,或许在他看来,全都是些幼稚的小把戏。
她上楼,从枕头里将那柄刀取出来,交给沈烈时,他捏着手柄把玩,刀身不足一寸长的水果刀,小巧秀气,真用起来伤不到哪,他轻哂,放下刀的同时,取出另一把刀,语气没什么波澜:“这一把叫剁骨刀,下一次,可以试试这把。”
“……”
刀身漆黑,只有刀刃泛着冷色金属光泽。
陈静安没接,凉凉看他一眼。
她现在是挺想砍他的。
这顿饭相对吃着安静,陈静安话本身就少,面对沈烈更无说话的念头,她一言不发地低头喝粥,粥跟小菜的味道比她在餐厅里吃得要更好,她对食物没有品鉴,只是单靠个人感觉,即便是出自沈烈之手,她也没办法处于私心说难吃。
吃过饭,陆续有人登门。
先是纪弘,他是来送文件,方便沈烈居家办公,然后是珠宝、服装设计师,还有一些,各方个面,全都是沈烈叫来,专属服务陈静安一个。乌泱泱一群人,用不着她费心,所有人各司其职,量尺寸,问喜好,做护理各不耽误。
陈静安问沈烈什么意思?这是做女友还是做情人?
沈烈面色从容:“我想要了解你,清楚你的喜好,这是最快方式,你对我成见已经很深,只能尽量避免做些你不开心的事。”
陈静安没办法反驳。
早该知道沈烈本意只不过是豢养只金丝雀,听话漂亮,堆金砌玉似的养着,需要时逗逗乐解解闷。
想明白,陈静安反倒平静下来,她配合着抬手,所有问题一一回答,听着他们的恭维话,夸赞沈烈对她的万分宠爱,说羡慕的很多,她起初还能听见,后面就不太能了,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什么也听不见。
纪弘跟着沈烈上楼去书房。
门关上,纪弘想起上楼时瞥见陈静安的神情,在递过文件时,多说了一句:“陈小姐变化还挺大的。”
他见过陈静安几次,雨夜里那次记忆也很深,雨夜里,少女模样,灵气逼人,他很理解,为什么老板会让司机将车在路边停下,等许久,甚至不确定是否早已搭车离开。
沈烈一双似笑非笑眼睛,“你倒观察细微,在我身边,屈才了。”
“……我随口说说,您别当真!”纪弘知道自己失言,低头认错,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沈烈没说话,低头翻看起文件,书页翻动声规律响起,翻阅完,在末尾签名处签上字,沈烈两个字,被他写得极具个人特色,落笔自信,潇潇洒洒的起承转合,最后一点格外重,墨迹渗透,纸张像是被刺穿。
他不是不知道。
陈静安人在这,魂不在。
无所谓,只要人在他身边,这魂是召来勾,他都能要回来。
半晌,沈烈将签完字的文件合上,递回给纪弘,突兀又意味深长道:“人应当要留有些念想。”
沈烈处理完工作,楼下的工程还未结束,他叫停,让人回去,等人走的差不多,陈静安黑白分明的瞳仁凝视着他,声音平淡到近乎冰冷,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不久后还有演出,需要练习。
“这里不是不能练,琴房里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随便用。”
“不用了,琵琶还是用着旧的习惯。”
沈烈笑意有些深,并未反驳,叫来纪弘送她学校,说以后由纪弘负责她衣食起居上的大小琐事。路上时,纪弘见陈静安一直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主动攀谈起来,话题怎么也绕不过沈烈,最后就只谈沈烈。
纪弘作为沈烈三年助理,在喜恶上,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烈。说起喜好,沈烈兴趣广泛,他的教育以及身份也会要求他什么都会,他不仅会,而且每样都玩的挺好。
说这些时,陈静安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动作,甚至没有的半点偏差,像是睡着,只是睁着眼。
这样的状态,那些话她自然也没听进去。
纪弘呼出气,对陈静安他心里也是有愧,但路还很长,他继续说起沈烈讨厌的东西,比如有轻微洁癖跟强迫症,对食物挑剔,不喜欢吃辣……
刚说两句,陈静安偏头,清冷冷的目光与他对视,神态专注认真到令他咋舌,纪弘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车到学校。
陈静安表情有些松动,不再像刚上车时的冷若冰霜,下车时冲着纪弘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
纪弘目送她进学校。
好一会,又长叹一口气,让司机开车。
回去的路上,陈静安仍在回想纪弘说的话,她想要尽早结束这种状态,就必须让沈烈厌恶她,腻了她。
本就是新鲜感而已,又能持续多久。
她等不了太久。
—
陈静安跟沈烈见面次数越来越多,大多时间,沈烈会让纪弘先联系她,确定好时间跟地点,然后接她过去。周五那天,陈静安的课程早早结束,沈烈主动问她今晚想去哪吃饭,她思考后,敲出一家餐馆名字。
川菜馆,重麻重辣。
陈静安主动点起菜来,看着菜单上标识出的辣度,直接点了几道最辣的,服务员看着她文静素雅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你能吃辣吗?”
“可以。”语气笃定。
“那这位先生呢?”服务生问。
沈烈捏着杯子喝茶,只说随她就好,服务生离开去下单,他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问:“我以为你们那都爱吃甜。”
陈静安面不改色:“我们家大概例外,我爱吃辣,不是常吃,但过两天就会想吃。”
沈烈不可置否。
菜送上来,陈静安便被菜系的颜色所惊到,辣椒仿佛是主菜,想吃其他的,需在里面挑拣,她托着脸已经觉得胃疼。
对面沈烈看她,问:“不想吃,不舒服?”
陈静安只能硬着头皮开动,她有些后悔选这一条开始,但想到沈烈在吃上这样的讲究,今晚他大概也不会好过多少,心里多少有些报复的快感,她替沈烈夹菜,夸着味道不错,让他多吃。
沈烈握着筷子,从容递进口中。
“辣吗?”陈静安关切问,眼底映着餐厅的灯光,过于明亮。
沈烈含笑,说还好。
是吗?陈静安感觉到嘴里在起火,她不太相信沈烈一个不吃辣的会感觉不到,只当他忍耐度高,故意演出来的,她一边吃,一边不忘关照他,挑她认为最辣的来,到最后舌头快辣到没知觉,嘴唇红肿,才不甘心停下来。
反看沈烈,除了嘴唇有异常的心,其余神色自然,面不改色,她开始怀疑,到底是沈烈城府深,还是纪弘透露的信息有误。
一顿饭艰难吃完,陈静安喝许多水也没能缓解。
出餐厅,停车的位置有些靠后,已经过了饭点,没有车再往这边开来。陈静安仍不甘心问他感觉怎么样,是否觉得辣。
沈烈停下来反问她:“你觉得呢?”
陈静安口齿不太清地道:“有些辣,只是还不够,以后再换一家……”
她听到低沉轻哂,还未来得及抬头,一只手臂抵上她的腰,往自己的身边拢去,下巴被钳制住,往上抬起,对上漆黑熠亮的眼睛,沈烈附身低头,轻易吻住她的唇。他来时汹涌,亲吻时亦然。
唇上的麻一直没停止,感觉要更迟钝,等沈烈含吮住唇瓣,陈静安才有真切的感觉,苏麻感从唇上蔓延,直击心脏。
滚烫炽热,她的腰肢被不断箍进,沈烈的手臂在不停收紧,几乎要被揉进身体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辣不是味觉,是痛感,现在呢,她分不清究竟属于哪一个感官反馈,或者,所有的感官都有,在共同作用下,她感觉自己快窒息。
沈烈轻咬下唇瓣,仿佛品味一般,他放开她时,见红肿唇瓣上是潋滟的水光,说不出的瑰丽明艳,陈静安睁着眼,在呼吸,是被不小心被摆上岸边鱼,竭力想要呼吸氧气。沈烈食髓知味一般,回味过后,才缓慢回答她的问题。
“嗯。”
“是挺辣的。”
依然是斯文摸样。
如果不是唇上的水光,应当装的要更像一些。
作者有话说:
沈某人一如既往的斯文败类!
五一终于结束,可以安心码字了,以后就稳定了
为表歉意,继续给大家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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