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第二天就经历了加班，而且是全公司一起加班，金融展的竞争意识刺激了所有小组组长敏感的神经，每个组都打算使出浑身解数，势必将这个单子拿下。
程雨时将文件夹的资料整理成文稿，根据重要程度仔细排列了许久，然后发给了陆行之和陈媚，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实习第三天早上，程雨时刚坐下，旁边的陆行之移着椅子过来，说了一句“看一下你的邮件吧。”
程雨时一脸迷雾，打开电脑邮件。
“职场Point 2”陆行之比了一个2，差不多要比到程雨时脸上。“写邮件。”
他指着邮件框说：“你看，你的邮件又没加附件。邮件最好从下写到上，先加附件，然后要附上你的邮件签名，就加上你的名片一样。然后是内容，内容一定要用信的格式，要有抬头，有礼貌结尾。接下来是主题，主题要直接明了没废话，最后就是思考收件人，抄送。这样就能保证你的邮件内容没有缺失，该收的人都能收到。”
程雨时一早被写邮件洗礼，“哈？”了一声，陆行之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然后滑回去忙自己的了。
她昨天晚上，又忘了添加附件。
陆行之说的没错，按照他的方法，真的能避免很多邮件上的小错误。她再将Gary Finance资料重新发送了一遍，陈媚回复了一句：邮件写的不错。为了感谢陆行之，程雨时中午到楼下买了一杯星巴克拿铁给他，他喝了一口，哈地一声拖着长尾音说了一句“舒服”。
接下来的几天，程雨时每天都在跟陆行之、陈媚在Gary Finance的策划点子上晕头转向，从活动的概念打造到寻找市面上能结合线上互动的机器设备，他们都搜肠刮肚地找。但是每每提出一种新想法，陈媚总是抱着胸往后靠，摇了摇头，陆行之只能揉着太阳穴叹气。
陆行之每天都是11点以后走的，一直在寻找新的点子，新的展示方式，每天差不多都是一个新方案，好几次，程雨时都看到陆行之捏着鼻梁休息两分钟，喝一口咖啡继续奋战。
一个人步入职场，就在拼命把自己的价值换作赖以生存的金钱，从而获得些什么，再失去些什么。
直到周日，陈媚也没说陆行之的方案过关，只说了一句“试试看吧”。
周一早上，没太阳也没下雨，程雨时来上班的时候，陈媚和陆行之已经在电脑前忙碌了很久。程雨时把最后的方案稿打印了几份，准备会议。
十点高嘉煜和储芸来了明睿，美女老板王茜亲自出门接待，这也是程雨时第一次看见老板。齐背的棕色头发，身上是黑色格子小西服和齐膝包裙，双目如炬，浑身散发着自信的神采。
提案会议在大会议室进行，每个组都给30分钟介绍方案并讨论，结果第一个组进去20分钟就出来了，第二个组15分钟就出来了，第三组10分钟没到也出了会议室。
程雨时十分紧张，她有高嘉煜公司给的最全的背景资料，但是他们的方案连主管都没通过，难道又要在高嘉煜面前展示她的不足？
大会议室窗明几净，讲解方案的人是陆行之，会议桌一边坐着高嘉煜和储芸，另一边是明睿的美女老板王茜和程雨时的主管陈媚。程雨时把方案文本发给了在座的人，坐在陈媚身边。
陆行之打开了讲解PPT，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开始了他的方案演说。
“滚钱”是陆行之打造的主题，金融产品主要的目的在于钱生钱，利滚利，滚钱就是让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提出来的时候程雨时觉得这个简直是俗不可耐，陆行之觉得这口号特别符合广大人民土豪的心路历程，一定能带动老板们的钱响共鸣。
“滚钱”金融产品展就是本次活动的题目。陆行之提的宣传地点主要在C市的一切高档会所，顺带夸耀了一下明睿在这个方面的渠道资源优势。活动现场主要是Gary Finance的各类产品，外加高嘉煜关于金融的一个讲座。
讲完以后，高嘉煜又是一个和煦微笑，问道：“活动现场没有什么别的亮点想法吗？”
“抽奖最好，但是不知道高总能提供怎样的奖品，奖品吸引力怎么样，所以还需要后续再跟高总讨论。”
高嘉煜把方案资料放下“只有抽奖吗？”
陆行之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看了一眼陈媚：“还有一些结合线上的互动机器，比如微博拍照打印，也可以用到金融展上来。”
“还有呢？”
陆行之答不上来了。
高嘉煜靠在椅背上，撩起了二郎腿。
“如果可以的话，高总可否能额外允诺几天，明天也行，我出另一套方案看高总能不能满意。”
高嘉煜笑了一声“这么多天都只有这个样子，多一天能有什么区别呢。”
陆行之的脸都僵硬了。
程雨时在高嘉煜开口的时候已经心里不爽，想起陆行之连续加班，方案每日一换，辛辛苦苦却被他鸡蛋里挑骨头。
他这么针对陆行之，她心里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狭义之心瞬间爆炸，金口一开就怼起来：“金融产品讲究的是客户能对贵公司有所认同和信任，又不像其他互联网产品，如果弄得花里胡哨必然起不了把钱放心交给贵公司的作用，对吧？”
老板和陈媚的两个头同时刷向程雨时，神同步技能满值发挥，惊讶值直冲顶峰，即将爆表。
“贵公司的金融产品无非就两类，针对高端客户出手都是千万级别的，低端客户出手也就几千块钱。但是贵公司目前的主要营收应该还是来自于高端客户吧？我们公司在高端场所的宣传渠道至少在C市是无人能匹敌的，且不说活动经验保证没问题，在活动宣传方便还能顺便把贵公司的品宣一同做了。不知道贵公司在活动现场希望的亮点是什么呢？能否具体说明，实际提出，我方也好评估操作。”
高嘉煜嘴角弯弯一笑：“你的意思是，你们提不出更好的活动亮点，需要我来提是吧？”
程雨时还要怼，陈媚立马拉着她的手腕往后扯。
“高总，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跟高总的合作也没完全定下来，如果能早点跟高总达成活动协议，必然要保证活动亮点做到高总满意为止，高总您说呢？”
高嘉煜的声音放缓了些：
“相比前面三组，你们的方案是最好的。鉴于你们在资源上的优势，肯定还是想签的，只是方案上面确实没有达到我的期望。”
陈媚笑道：“那这就好说了，高总这样如何，这个活动我亲自来做，必然做到您满意为止，只要，您今天能跟我们签。”
高嘉煜眼眸向下陷入沉思。
会议室安静了好一阵，他才抬头，伸出一只手来：“成交。”
陈媚自信一笑，手一伸，这笔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那储芸以后就与陈小姐商讨细节。”
“OK，老板。”
明睿老板王茜这下就高兴了，开口笑道：“我还有事就不陪高总了，晚上在明月酒店定好一桌，请高总务必赏脸。”
高嘉煜也起身笑回道：“一定一定。”
程雨时板着脸收好了东西，老板跟高嘉煜握手出门，陆行之也跟高嘉煜握手出门，到程雨时这里，她翻了个白眼，脸一撇，直接走了出去。
陈媚在她身后咬着牙喊了一句程雨时，拳头都想挥过来，最后只能对高嘉煜尴尬地笑笑，说待会一定好好教育她。
程雨时的正义之魂没有燃烧到高嘉煜这个资本主义魔鬼，她非常挫败。最后高嘉煜离开之前路过了她的座位，还特意过来问候了她一句：
“我的洗涤费，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程雨时的脑回路剧场上演了原子弹爆发，蘑菇云冲破天穹，一阵一阵的冲击波打穿数以万计的高嘉煜。
“今，天，给。”
“多谢。”
高嘉煜一离开，程雨时立马扶着额头，口里念着“冷静，冷静，冷静。”
“程雨时，你来一下。”
陈媚在办公室门口喊她过去，她马上拿好自己的笔记本进了陈媚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
程雨时关上门，坐在陈媚对面，陈媚仔细看了看她，靠在椅子上问道：“你跟高总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有，很大的过节。”
陈媚叹了一口气：“难怪了。”
“老大，你喊我进来就为了这个事？”
“高总对你刚才的表现不是很满意，向我提了一个要求，在我看来，他提的要求也可以说合理也可以说不合理。”
“什么要求。”
“他希望在我们合作期间，你能每天下午3点帮他买一杯星巴克咖啡送到60层。作为你刚才狡辩并且不礼貌的惩罚。”
程雨时脸色一变。
“老大，我们的合作协议里不包含这些东西吧？”
陈媚双手撑到桌子上，凑上前来。
“如果是个有侮辱性的提议，我当然可以拒绝，但是人家是甲方，而且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程雨时快要哭出来了：“老大！”
“你刚才的表现确实鲁莽，无论你跟高总有什么过节，现在我们是生意上的伙伴，表面的客气是一定要做到的，他这个提议也好，就当是给你的惩罚。”
“老，大”，程雨时的心里已经在流泪了。
“今天开始吧，作为道歉你自己掏钱买，我看高总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道个歉，说不定高总觉得你认罪态度良好，就不要你送了。”
“老大，我跟他有很深的过节，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
“哦，那你就为了公司牺牲一下吧。”
“……”
为了公司，牺牲一下。
程雨时中午按照那封复印情书上的账号打了5400块钱过去，立马把纸撕成碎渣扔进垃圾桶。口里又默念三遍真经：“高嘉煜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高嘉煜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高嘉煜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下午3点，程雨时在楼下的星巴克买了一杯美式，到了60层，进了Gary Finance，把咖啡径直送到了高嘉煜手里。
“怎么自己不喝？”
“人穷志气短，喝不起。”
高嘉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以后用这个买，也给自己买一杯。”
“不用了，我喝咖啡拉肚子。”
高嘉煜边敲着电脑，边说：“你可以喝别的，别客气，反正是你的钱。”
“我的钱？”
“就是你赔的那5400，刷完了跟我说，我让储芸再往里打。”
程雨时的脑回路剧场，她手里已经拿了一个玻璃杯，“咔”地一声，捏碎了。
“高嘉煜，你真是……不可理喻。”
高嘉煜笑得特别灿烂，身体往椅背一靠，说：“你给我写情书这份情谊，我深深地记在了心里，为了表达对你的深厚谢意，星巴克都是小事情。”
程雨时忍受着自己内心的爆发，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三两步离开了他的公司。回头立马在QQ上找到蜀山丶妖王，一定要把心里这份抑郁狂涌地喷出来，一顿狂骂。
妖王迟疑了几秒，回了一句：
小雨，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小子，挺有感觉的啊……
程雨时刚才发火的情绪一时烟消云散，这句话简直就是一句直戳良心的拷问，她迟疑了两秒，回道：
没有。
其实要我说吧，他对你好像也特别有感觉。
没有，完全没有，就是没有！
好好好好好，没有没有没有，别激动啊。
程雨时的心突然一紧，匆匆回道：
我做事了，回聊。
关上聊天窗口，程雨时就开始愣神。有感觉？没有感觉？
陈媚在她身边路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骤然停步，问道
“赏乐的方案，为什么我现在还没收到邮件。”
“赏乐的……方案？”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记得但是没做？”
“哦——赏乐”程雨时恍然大悟，第一天答应了做赏乐音乐会的初步方案，结果Gary金融的案子一来，她只顾着协助陆行之了。“因为最近一直在忙Gary金融的……”
“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就要按时按量完成，没有借口。明天发给我。”
陈媚走后，程雨时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桌上“咚”地多了一瓶养乐多。
“别叹气了，有时间叹气不如好好把握上班时间完成工作，免得又要加班咯。”
陆行之一边说一边插着手学了一下陈媚，傻气又温暖地让人发笑。他说的没错，与其叹气不如动起来解决问题，程雨时马上打开电脑，开始写赏乐的初步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