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凑齐了, 二人打道回府。
荣盛公寓后墙几乎已经无人会路过,堆满了杂物的小巷子里,余渊远摆好一应物品,等了十几分钟, 就到了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刻。
他要试着将荣盛公寓里的诅咒, 转移到右边那栋已经无人居住的拆迁房里。
眼看着余渊远准备法事流程熟练的让人心疼, 苏千里就知道他先前也没少尝试自救。
只是没找对方法。
她心里的疑问再度涌了上来,问唐枕漠:“按理来说他都是个会长了,怎么还及不上森杰西的经验丰富,不知道可以将人身上的诅咒转移出去呢?”
转念一想, 唐枕漠给的配方,她先前也不知道。
于是心内道:“该不会他是卡了bug, 拥有一些普通玩家没有的高权限,去接触只有咱们才能触碰的知识吧?”
本就是随口一问, 但唐枕漠沉默片刻之后, 低声道:“是这样。”
“啥?”
苏千里震惊了。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竟是真的。
所以唐枕漠就这么多次,看着bug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吗?早知如此, 当初五花村里直接把他劈了多好!
她想追问唐枕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注意到, 余渊远正在用余光打量她。
这打量不是很明显, 但苏千里感知敏锐,还是发现了。
“需要我帮忙吗?”苏千里试探着问。
她方才情绪太激动了。
余渊远收回目光道:“没事, 只是觉着你很熟悉, 咱们以前一起下过副本吗?”
苏千里摇头:“没有。”
她对别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但对余渊远是真的没有。
虽然她三年多下过的无数副本, 大部分临时同伴的名字都不记得,但余渊远也算是老前辈了,总不会默默无闻被她忽略掉。
她笑:“会不会是你见过太多人,其中有跟我长得像的?毕竟我还挺大众脸。”
余渊远愣了一下,想说你这样气质独特的姑娘怎么会是大众脸,但又觉着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都不适合说这样没分寸的话,便将这句玩笑咽回了肚子里,转而道:“也许是从前现实里擦肩而过呢。我进游戏也不过三年,还不至于健忘到同生共死过却连名字都忘了。”
违和感更强了。
苏千里本来以为余渊远这种会长级别的人物,在大都会至少得待上个五六年了。
怎么也是三年?
隐约记得余渊远跟她念叨自己跟会长的情分时,也说过他是在游戏里游**了几个月之后加入了互助会,之后两年多时间将会长的作为都看在眼里……
这么算起来,他也是差不多三年前进入的游戏。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唐枕漠,我记得智能AI是我进游戏的时候就上架的,那你的身体离开游戏,是在这之前吧。三年前跟你一同下过副本的人,如今还有活着的吗?”
唐枕漠则是道:“我不清楚,我说过,我的记忆很混乱。”
苏千里“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唐枕漠一旦开始用记忆搪塞,那就撬不开他的嘴了。
虽然天赋在起作用,莫名让她觉着唐枕漠没说实话。
事实上,此刻芯片上也确实一直闪着红灯,昭示着他的谎言。
苏千里在心底默默给这个疑问划了个重点符号,将注意力放在余渊远,和这栋老旧的公寓上。
窄巷另一侧的墙壁,让一楼的窗户终年笼罩在阴影之中,每一扇玻璃窗都脏的看不透里边的陈设,只有一闪而过的光影,哪怕在正午,都恍若鬼魅。
就见余渊远自道具栏掏出一把金刚杵,割断了刚买的公鸡脖子,含了一口新鲜炽热的鸡血喷在金刚杵上,念念有词的做起法事来。
苏千里默默退开几步,她感觉很不舒服,似乎周围的一切,连同土地都在**。
但是在余渊远踩着特殊步法咏唱完一段颂词之后,这些躁动又归于沉寂,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抹了把脸看向苏千里:“似乎是失败了,又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
“不,”苏千里盯着他,“方才的**你也应该感受到了,我想……方法没错,但是道具的力量略逊一筹。”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而我的天赋是短暂强化,可以将法器暂时提高一个等级。我想斗胆试一试,若是将法器暂时强化,或许明天如法炮制,就能成了呢?”
仗着这局游戏里没人知道她的天赋是什么,苏千里信口胡诌,像极了要卷道具跑路的骗子。
余渊远都不想活了,哪里还在乎身外物,没犹豫就将金刚杵抛递给了苏千里:“那你明日直接试?法事怎么做你刚才也看了,口诀如果没记住我可以写给你。”
苏千里问:“你明日是有别的计划?”
余渊远摇头:“我打算去那个管理员说的地址看看。”
懂了,这是要发挥余热,作死到底,提前交代后事,让苏千里别等他。
苏千里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
看起来就更像是个骗子了。
余渊远昨日离开酒店但没退房,今夜八成还会回去住,而他的作死行为安排在明日,苏千里终于能放松一下眼珠子不继续盯梢了。
“那么咱们就去找最后一样必备材料?城市地图你也有吧,怎么走?”
唐枕漠道:“两个选择,一个是半夜去墓地挖,第二个就是去火葬场碰运气,顺便一提,这座城市周边的目的不止一个,不过火葬场是只有一间大型的。”
这个副本里,做个正常有社会常识的人还是蛮重要的,挖坟得等晚上夜黑风高才能去,但改造法器的最佳时刻是黄昏,去坟地就要多耽误一天。
而去火葬场的话,若是森杰西的动作慢些,或者被买通的工作人员本就要等到交班时间才放他去,那他八成还没走。
俩人就又撞上了。
总之各有利弊,端看苏千里怎么选。
苏千里完全没思考的,将救人放在首位,选择去街口伸手打车,直奔火葬场。
她对森杰西唯一的忌惮就是怕他大嘴巴乱说,没别人在场的话,怕他作甚!
小巷归于寂静之后,半晌,有一扇窗户缓慢打开,手指惨白的过分的枯瘦胳膊非常迅速的伸出来,长而黑的指甲将死不瞑目的公鸡抓回去。
随即,响起了咀嚼声。
苏千里都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结果到了地方,却没见到森杰西。
显然,他是已经得到了骨灰早就走了,她不甚熟练的给工作人员撒钱,想要两盆无人收敛的骨灰,工作人员一愣,问了句:“是非得要今天新烧的吗?”
听苏芊里说不用,只要死者年纪够大够孤寡就行,他便点头说可以办,让苏千里在这儿等着。
随后,这人嘟嘟囔囔说今天怎么这么多怪人,之前刚被要走一盆,这又来个要两盆的。
转头发现被议论的人就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吓得跳起来,拍着胸口抱怨:“都让你在门外等着了,你跟进来干嘛!”
苏千里冷冷道:“当然是怕你用乱七八糟的骨灰顶替。”
她这样阴恻恻的说话,饶是在火葬场讨生活的员工胆子比平常人大,还是被吓唬的汗毛倒竖,心说这人能靠看就分辨出死者的状态,大概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于是不敢偷奸耍滑,去暂无人认领的区域翻捡。
其实苏千里当然判断不出来,吓唬人而已。只是想到森杰西收割过一茬,而她要改造法器,又要明日做法事,需要双份“精品”,万一被“以次充好”,那就凭空多出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