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酌跟谭轻梦从老宅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平静很多了。
谭轻梦开车要回去的时候,陶知酌突然说:“我们去个地方吧,你还没有见过我母亲吧。”
谭轻梦当初和陶知酌结婚的时候,只见过了老太爷,当时推脱说母亲身体不好,就没见过,当时她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强求。
如今看来,原来不是见不了,而是当时被老太爷软禁,不能见。
车子导航到了城郊的一处疗养院里,三年前陶知酌将母亲秘密转移到了黄家旗下的疗养院里,母亲恢复得也越发地好了。
谭轻梦跟着陶知酌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有点停住了,“第一次见面,我这样空手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算第一次,”陶知酌声音不自觉放温柔了许多,“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
谭轻梦一听更慌乱了,“那我更不能空手来了,我怎么就跟你直接过来了,完全没想到。”
陶知酌犹豫着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母亲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去了就知道。”
谭轻梦呆呆地看了他,跟着他身后,一路过来,谭轻梦有些惊讶,陶知酌在外的形象都是冷酷少言,甚至心狠手辣,怎么也不会跟温柔守礼的样子沾边。
可是在这里的一路上,护士、护工、病人甚至于病人家属,都会熟稔地跟他打招呼,“哟,知言又来啦!”
陶知酌则会微笑着一一回应,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亲切的样子,像另一个人。
终于走到一处花园的时候,谭轻梦看到一个温柔娴静的中年妇女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刚摘下来的花,她的触感柔美温和,陶知酌五官虽然更像父亲,但完美遗传了妈妈五官的神韵。
谭轻梦一眼认了出来,而同一时间,陶知酌的母亲也看到了他们。
“知言,知言你来啦!”他妈妈惊喜地笑了。
谭轻梦眼睁睁看着陶知酌露出温柔的笑容,走了上去,她也立即跟上去。
陶知酌走到轮椅边蹲了下来,对妈妈说:“妈妈,我今天带了一个朋友来看你,叫谭轻梦,你还记得吗?之前给你看过照片。”
陶妈妈眼神移动到谭轻梦身上,缓慢地打量她,良久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这是知酌的女朋友,是不是?”
谭轻梦尴尬了一下,想到或许之前给她看的,只好点了点头说:“阿姨好,初次见面,也没给您的带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陶妈妈笑起来很好看,她拉住谭轻梦的手,问道:“你来了,知酌怎么没来?”
谭轻梦求助地看向陶知酌,陶知酌立刻说道:“妈妈,你忘啦,我上次跟您说过的,知酌出差啦,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来看您。”
“出差?”陶妈妈显然想起了什么,“可他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你上次就说他出差了,他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是不是老太爷安排他去的!”
说到这里,陶妈妈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老太爷把他送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关起来了,知言你老实告诉我,知酌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没有没有!”陶知酌连忙上去拉过她的手安抚道,“爷爷身体不好,已经退休了,再也不管我们了,你放心妈妈,知酌真的没有被关起来,他好好的。”
“真的?”陶妈妈眼含泪水,不舍地望着她。
“真的!我跟您保证,我下次一定让知酌来看您。”陶知酌言之凿凿。
陶妈妈情绪终于平稳了些,但看起来更伤心了,“知言,一定要对知酌好,他不像你,小小年纪就被关起来,都怪我不争气......我的知酌......”
陶知酌红了眼眶,他站起来将妈妈抱在怀里,轻拍着安抚了一会儿,等妈妈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他招呼护工来把妈妈推了进去。
疗养院环境非常好,不说是疗养院的话,更像是个公园。
二人漫步着出口走的时候,谭轻梦问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扮演两个人吗?"
陶知酌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是一直,之前陶家把控在老太爷手里的时候,她被老太爷当做钳制我的人质,我不太能见到她。等到三年前,黄炎的人找到了她,最终把她接回来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好了。”
“今天你来得挺巧,这已经是她状态好的时候了,她认得出你了。”陶知酌说道这里笑了笑。
谭轻梦奇怪的发现,进入到疗养院的时候,陶知酌的状态就变得很开朗,或者说是装得很开朗,更像她记忆中的陶知言,而不是他自己。
谭轻梦继续问道:“你一直在她面前扮演陶知言吗?”
“是的,不然怎么办呢?我无法把陶知言出车祸的消息告诉他,不能让她在失去一个儿子的同时,再认为自己失去了另一个儿子,这太残忍了。”
谭轻梦已经不忍心再问下去了,陶知酌的经历让她无法客观地看待他的病情,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无法不动容,至少今天她不想再挖掘陶知酌的伤疤了。
可陶知酌好像想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一样,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告诉我,给他起名叫知言,是希望他知书达理,更稳重些,给我起名叫知酌,是希望我豁达洒脱,更加恣意,他们好像在出生的时候就聊到了我们命运的不同,可惜命运弄人,如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是知言,而我却被拴上了锁链,折断了翅膀,被永远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穿过树影落下点点光斑,陶知酌故意走出树荫,将自己的脸朝着阳光,“你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谁吗?是园丁,老宅的园丁。”
儿时的陶知酌每天的功课就是趴在半地上的气窗看外面,外面绿色的草坪,彩色的花朵,青绿色的灌木和小树都是他的宝贝,而能肆无忌惮走在花草中,沐浴在阳光下的人——是园丁。
每天活在阳光下,就是他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