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主殿之上。
面容威严,留着白须的老者站在主殿的高处,负手而立,看着顾青蘅在自己面前行礼,悠悠地开口:“青蘅,此次黄荒域之行,可还顺利?”
“除了遇到太一道门的裴九淮,其他都还好。”
顾青蘅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沈群玉和建木的事,而侍剑尊者笑道:“无碍,能将你的入道契机带回已是大喜之事,至于建木,可是被太一道门拿到了?”
“……”
顾青蘅一时间没有回答,片刻后,他才解释道:“裴九淮没有承认这事,我想应该是有所隐瞒。”
闻言,侍剑尊者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在意。
而汇报了此行的情况后,顾青蘅再次行礼:“既如此,弟子便先行告退,师尊可还有何吩咐?”
“你急着去找她?”
“……并没有。”
顾青蘅口不对心地说着,只是怕她不老实而已。
可侍剑尊者却充耳不闻,慢悠悠地坐下:“既然不急,那就先坐着,你我师徒也有日子没见了。”
顾青蘅拧眉,但还是耐下性子,在一旁坐下。
本以为是师尊还有什么吩咐,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他也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茶,一言不发。
这种纯粹浪费时间的做法,让顾青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刚一开口,老者便朝他看来。
“坐下。”
“可是——”
“你的心乱了,青蘅。”
侍剑尊者睁开眼,凝视着顾青蘅。
可顾青蘅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师尊,你让秋鸿在山门前等候,目的不是让我一回来便来找你,而是为了等沈群玉。”
“沈群玉?她的名字么,还算不错。”
侍剑尊者将茶杯放下,轻笑着:“青蘅,你着急了,正好宗门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处理,先去吧。”
但顾青蘅却难得拒绝了,他冷声道:“抱歉,师尊,我必须去看看,你们到底准备对沈群玉做什么,她是我带回来的,我不可能不管她。”
不等侍剑尊者允许,顾青蘅转身就走。
见此,侍剑尊者脸色一沉:“不过短短半个月,已经足够你把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了么?”
“青蘅,你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吗?”
顾青蘅持剑而走,主殿的门大开着,风过时,扬起他的发丝:“记得,寻契机,渡劫难,成大道。”
“她是我的垫脚石,我永远都记得。”
话音落,主殿的大门轰然关闭。
顾青蘅的身影匆匆离去,看上去格外着急,却不知——到底是占有欲在作祟,还是心乱了。
侍剑尊者沉默良久,轻叹。
“既然记得,你又为何要去?”
……
天剑门,后山。
大雪肆意纷飞着,寒冰封住了山巅,一把高约十米的巨型长剑之上满是一道道裂缝,被冰封着,直插在后山山巅,其剑柄处好似能直抵着高天般。
‘砰!’
伴随着撞击声。
身披黑羽大氅的沈群玉被推倒在巨剑的下方,身形娇小纤细,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看上去可怜极了。
可沿着寒冰铺就的地面,踱步而来的青年却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直到站在沈群玉的面前时,他忽然伸出手,手握白玉瓷瓶,微微向下倾斜。
细小的,背部生长着红色暗纹,又好似蜘蛛般的蛊虫跌落,密密麻麻地爬满少女的全身。
沈群玉睁大了眼,满是惊恐之色,还未出声——
秋鸿蹲下身,一手握住她的嘴:“知道为什么要来后山吗?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借用封印之剑的力量,在不损伤情蛊的情况下减少它们的活性。”
“否则,恐怕以你的凡人之躯,哪怕是对身体没什么损害的情蛊,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秋鸿低声说着,一手捂住沈群玉的嘴,而另一只手却顺着她的小腿,沿着经脉向上,就像是在给那些情蛊引路般:“划破皮肤后放血,它们就会进去。”
“在进入体内后,会融入你的血液、身体,然后再从内到外地改变你的神魂和意志,在情蛊寄生完成后,你会陷入昏迷,当你再睁开眼时——”
“你会爱上用血饲养情蛊之人。”
听到这里,沈群玉的心里不由得发寒,他们是想用蛊虫操控她,配合着顾青蘅用最快速度渡劫入道,然后再以自己的死亡为结局,把他们的因果断干净!
此刻,她甚至能感受到肌肤开始被刺破了。
沈群玉下意识挣扎起来。
但秋鸿却紧紧压在她的身上,控制住她的所有行动,阴沉道:“别乱动,这里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也别指望大师兄,或许……他也期待着这样的结果。”
可沈群玉本就没有期待过顾青蘅的救援。
她不过是被他捡回来的所有物。
哪怕意义如何重要,她都有自知之明。
在情蛊刺破皮肤的那一刻,沈群玉借着强烈的刺痛之感,将心神沉入丹田内的‘厄’里,在猛然迸发的神念牵引之下,所有隐藏在其中的劫气刺出!
被压缩的劫气不再宛如黑雾。
它们更像是一把黑色利刃,锋锐无比,带着强悍的侵蚀气息,好似能蚀灭眼前的一切,撕毁所有!
原本爬满全身的情蛊,更是散成血雾。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秋鸿一惊。
“沈群玉,你——”
秋鸿瞬间后撤,但没想到劫气所化的黑色利刃在接触到他的前一刻时,便瞬间化作黑雾将他包围,就像是一双双黑色的手在拉着他心底全部的负面情绪。
过往的景象一幕幕出现,身临其境。
劫气的诡异程度,甚至将金丹期初期的秋鸿都能短暂地困住,但这也已经是沈群玉的极限了,她的身体都因为释放出这强大的攻势,差点如瓷片般破碎。
可沈群玉来不及犹豫,若是不想死——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甚至是逃出天剑门才可以活命!
可后山外有守山弟子,四周又都是悬崖峭壁,也不可能从山上跳下去。
‘只能拼一把了……’
沈群玉深吸一口气,看向巨剑。
眼见着在秋鸿脱困之际,她一手按上身后的巨剑,此刻体内的厄不断压榨着最后的劫气,流转至双眼处。
劫气从巨剑之上浮现。
可这一次,过分强烈的劫气没有形成黑雾,反而在巨剑的剑柄顶部,由劫气演化成蹲坐在其上的青面獠牙厉鬼。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厄’的牵引,但并未和其他劫气一般,任她操控,反而冷冷地瞥了眼。
沈群玉心下一凉。
遭了,劫气太过强盛,只会反噬厄,而非被操控,难道真的要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