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日头不毒,软绵绵的。
夏虹和老葛吃着方便面,东北女人嚼着鸡大腿儿。老葛边吃边说,这次算我输了,我轻信郑重了。这里面肯定有诈。夏虹说什么输不输的,你要上回不提醒我们这次我们也不会多长这个心眼儿。你说郑重拿到六百万还有什么目的呢?老葛喝着茶水,郑重是先把六百万的保证金拿到手,然后再为此向市里讨价还价。市里给,他们就有了买卖;市里不给他们就把这六百万留到手。
东北女人插话,你们是干什么的,也是跟我似的要账的?我可看你们是吃公家饭的。可我又看不像,这吃公家饭的得下饭馆啊住宾馆啊,跑这受罪干啥啊。夏虹看着东北女人惊诧地问,你不是要来了十八万吗怎么也住这?东北女人大笑着,我那是骗他高兴呢,其实,我就要来了十八块钱。老葛纳闷地,十八块?东北女人苦笑着说,老板见都没见我,我就在车里晃了一眼。最后一个狗腿子领我到食堂,吃了一顿包子那顿饭花了十八块。你想哪有这么好要的账呢,什么办法都想了,人家也什么办法都想了。台阳这个地方不好要账,当官的也不管。我长得也不俊,人家也不待见我。夏虹问,那你打电话说要来十八万干什么?东北女人哄哄他高兴。
郑重穿着一身休闲服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人都显得与大公司的白领一样。他脸色很白,端端正正的,甚至眉宇间渗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涩。
东北女人紧盯着郑重。
郑重没有理睬夏虹,而是笑眯眯地对老葛说,这位姓葛吧?然后又对夏虹拱拱手,这位小姐姓夏,对吧?我就是你们费心找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经理郑重。你们怎么住这糟地方?这在我们台阳,都是坏人们住的旅馆啊,公安局隔三岔五地就会査来。
东北女人火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都成坏人了!
郑重坐在**,客气地说到我们公司住吧,有豪华单间进口的意大利水床,躺下后你随便在上面滚,舒服极了。两位还可以桑拿桑拿让浑身的骨头都麻酥酥的。放心,我不是在贿赂你们,贿赂不是我郑重干的事。我与对手们打交道,都是礼尚往来。你们赢了,我为你们鼓掌。你们输了就说明我的本事比你们高。这就跟拳击比赛一个道理。现在是市场经济,也是智慧人的天下。我是靠智慧赚钱的,市场允许我这样操作。
夏虹嘴快,可法律不允许你这样啊。
郑重笑笑,我是研究法律的,在法庭上你可能不是我对手。郑重说完,他手下有个人说我们郑老板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老葛不慌不忙地笑笑,不了,我们该办的已经办完,明天一早就回去。另外我告诉你,我是个兼职律师,关于在法庭上的事你就不要吹嘘什么了。郑重也笑着,未必吧。你们了解的情况不很确实。我郑重在台阳市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江湖上的骗子。有两位副市长是我的顾问,我还是市劳动模范,优秀企业家。我公司固定资产是五千万,我有一批清华和高等院校的高材生。
夏虹一向是心急口快,她说,你的背景有张早强吧怎么没敢提。他现在可是台阳的风云人物,在监狱里享受人生呢。我已经注意到了,蝴蝶式别墅区的招标没有你的公司,你怎么能和洪福开发总公司草签合同呢?
郑重大笑,你怎么知道,最后就不是我郑重拿下来呢?再有,我和洪福开发公司是草签合同没有正式嘛。说张早强,应该说我们很熟,但只是我的业务需要。你说他在监狱享受人生,也别把话说得那么苛刻,你要愿意见,我明天就可以安排。早强书记现在可能正在医院疗养呢。
老葛喝着茶水,不理睬郑重的嚣张,他说,看来洪福并不知道你的公司没有最后中标你也没对他们说明。
郑重看看老葛,葛先生喝的茶是次品吧?我那有好龙井,想喝随便拿。这市场就是这么回事,机遇很重要。你们认为我是故意骗洪福的钱,我觉得是正当的手段。因为,我拿来钱,就很有可能操作成功这笔房地产生意。我看中的不是这笔钱,而是后面那六千万元。你们跑来搅黄我这笔生意,是不讲游戏规则。
老葛继续喝着,老到地说我这茶挺好的,有滋有味儿的。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果郑老板是个行家的话,也不至于愚昧到拿业务章盖在合同上,这可是犯了商家一大忌也是白纸红戳儿。这也是游戏规则不允许的,你玩着还嫩了些。
郑重笑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让你见笑了。
东北女人不屑地说,你别把话说得那么深沉,我听明白了,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是讨债的。
郑重手下的坐在夏虹旁边,说道,我们郑老板的意思是到公司坐坐,咱们再商量商量。台阳市不大,也担心你们的安全,现在备不住就有人突然在你们身后,套个套子,乱打一通。像夏虹小姐这么漂亮的也备不住有人往你脸上撒上点什么,到时候落下点儿疤什么的,也不好办。
老葛放下茶缸子微笑着吓唬我们?
夏虹有些紧张她的手悄悄在抖动,为了掩饰自己,她大声说着,谁敢这样?我们是国家执法人员,谁这样就有谁的好看,让他在台阳市甭想落脚!我听说公安局的谭局长已经停职了,新任命的黄局长与我们有关系他正找闹事的人呢。
郑重愣了愣,然后轻松地拍拍夏虹,没人敢对你们这样我这个部下好心嘱咐你们。既然两位不愿意去我那寒舍,明天一早我来接。我就是刘备,三顾茅庐。他说完,刚要起身,门外一个穿着工商制服的人急匆匆走进来,郑重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董科长,你怎么来了。被称为董科长的走过来,对夏虹和老葛说,抱歉抱歉,强通知我晚了,我是他的好朋友。这位郑重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咱们先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我是一手托两家,咱们别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来啊。郑重笑着,行啊。刚才我就想邀请二位,可没请动啊。董科长说,昨晚强才打电话,全是这小子的错,放着河水不洗船。
夏虹有些找不到感觉,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程咬金。老葛说,既然强的朋友到了有什么话就好说了。我们公证处是吃官饭的你们工商局也是吃官饭的。要坐,是不是请你们局长一起坐啊?董科长笑着说,行啊,请我们局长一起坐,没问题。我们台阳工商局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嘛。郑重插话还定在台阳宾馆吧,那地方上海菜蛮不错的,正合你们局长的口味。
老葛怔了怔说这样吧,你们先去,我和夏虹与家里联系一下,随后就到。台阳宾馆,不就在市东边吗?
夏虹还想说什么被郑重拦住。郑重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在那里我们候着你们。说完,和董科长款款而去,东北女人跟出去,看看,又重新返回来对夏虹和老葛,我看清楚了,这就是我要债的那个公司老板。别听他的,什么五千万,他那个公司是个大窟窿。
老葛果断地挥挥手,夏虹,收拾东西,现在我们就走。我下午问了,有一辆长途车晚上十点开。什么也不用问了,郑重就是个十足的骗子。
当老葛和夏虹偷偷离开台阳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而于红已经在郑重的屋里。郑重举着高脚杯说我不是欺骗你,而是在拴洪福公司的套。在你我感情上,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的事。但放着洪福这笔钱我要是不做,我就是个傻瓜。于红咬着牙说你欺骗洪福就是在欺骗我,你拿我做交易。郑重冷笑着强对你怎么样,是他拿你当猴耍,还是我对你情深意重。于红没说话她感到悲哀,脸皮被男人们一层一层地往下剥,血淋淋地疼痛。郑重过来抱住了于红,我知道你寄人篱下的滋味儿,离开洪福
到我这来吧。于红轻声说,你吻吻我。郑重把脸凑近于红,瞬间,于红迅速地咬住郑重的耳朵,血在淌。郑重没有吭声,任凭于红咬着。于红松开,郑重掏出手绢擦洗着耳朵上的血,他说,你还咬我哪,尽管咬。于红咆哮着你怎么变得那么无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在强面前真诚地夸你,说你不会欺骗我。可你却真真的这么做了。你打碎了我的一切你明白,我把你当做惟一的一块净土是你支撑我。你为了钱就把我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你和强有什么两样!
郑重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