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长途汽车,郭文良怔住了。车上都是上下的双人床,车厢里摆着十来个。郭文良拿着车票,走到自己那张床前,见女孩儿正诧异地看着他。郭文良坐在**把书包放在床下面。那书包里就有他刚买来的面具。
郭文良说,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女孩儿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郭文良想说出真名,职业的本能让他说出弟弟的名字。你呢?
我叫夏虹,彩虹的虹。
郭文良想把鞋脱下来,脚很累了抽巴巴的疼。可他犹豫了一下没脱,他脚太臭,现在脱下来这车厢就不能再呆人了。他看看身边的夏虹,觉得这趟大理不会枯燥了,一定会有意思。两个陌不相识的男女睡在一张双人**,共同旅行,简直像流行歌曲的某些感觉,瞬间的邂逅,而产生瞬间的浪漫。郭文良有些兴奋,他抑制着自己。和美歌结婚后,郭文良没有了感情色彩;他觉得检察官不允许你想别的歪的,奖状一个一个往家拿可就是日子过干瘪了。回想自己在政法大学时那一段段的浪漫生活,那一个个面如桃花的女孩儿,郭文良就冲动。最使他动心动魄的是大学的一个女同学名叫婷,舞蹈跳得很好。放暑假时两人瞒着家里,偷偷跑到北戴河。白天游泳晚上逛海滩。婷看外表是个温柔的女孩儿,可她和郭文良拥抱时常常咬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多少好地方。连续三个早晨,两人跑到海滩上看日出。太阳跳到海面上,把海面烘热,海水变得辉煌起来。两人踩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两人沐浴着晨风,听海的呼啸,唱海的赞歌。在最后一个夜晚,两人被巡逻的治安警察堵到房间里,没有结婚证,只能把口袋里剩下的钱全部掏出来。两人哧哧笑着,毫不羞涩地登上火车。郭文良是把父亲给他留下的英格手表卖了才换来两张火车票。就是这个迷人的女同学婷,毕业后突然去了北京,在一家律师所当律师。为名人打了几场官司后有了很大名气,就不再与郭文良联系了。郭文良和美歌结婚时,婷特意寄过来一张烫金的贺卡上面婷写了一行英文,大意是有机会到北京找我,你有罪了我给你当辩护律师。贺卡上有两只海鸥在浩瀚的海面上飞翔背景是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后来,郭文良向美歌坦白了婷。美歌原谅了他,说这是你爱上我以前的事。而美歌也向郭文良坦白了在外贸大学上学时初恋的一个男同学,他的名字叫强。强是追求美歌最顽强的一个,可惜当美歌被强的追求而陶醉时,强在毕业后的一个早晨,突然背叛了美歌,去了美国。郭文良对美歌解释强这种行为,他说,眼前最近的人往往伤害得最狠夫妻间的恩仇不是感情而是金钱。
夏虹躺在床侧,借着外面的灯光看着书。
汽车缓慢地启动了,车厢里拥满了人。每个**都安排好了旅客,而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旅客只有他和夏虹。车窗外移动着摇曳飘渺的灯光,整个城市慢慢地往后丢掉着。夜逐渐深入下来,车厢里像个市场,婴儿在啼哭,大人在聊天,动不动就谈到国家。郭文良熬到夏虹终于放下书,她从挎包里拎出个床单铺在胸前。然后朝他看了一眼,说对不起,我先睡了。郭文良恍惚间在家里,对美歌也这么说过,然后通常说完就背过身去。这时往往是美歌打开电脑,玩一会游戏卡中的高级部分等到他的呼吸均匀了,美歌才躺到他身边,把床头灯熄灭。美歌前不久已经拒绝和郭文良频繁**了,她说,多好的东西多了也就腻了。郭文良明白,自己把美歌折腾得差不多了。他有回发现自己尿血,问当大夫的小姨。小姨细致检查完,说你别不是在**做运动太多了吧?
郭文良想起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便掏岀大哥大拨通电话但总是占线。他气恼地想,美歌给谁通话。想起和美歌结婚时,美歌舅舅的公司上下都像办喜事儿。有十辆高档小轿车护送着他和美歌,去喜来登酒店。郭文良曾经坚决反对,说,一个检察官应该给人家一个清廉公正的形象。结婚这么铺张豪华,外界会怎么想,检察院内部会怎么想。美歌的舅舅大发雷霆,我不管谁想什么,我外甥女结婚,就得这个样子。在车上,美歌说你和我结婚是因为碍于我舅舅在市里的威望。我要和你结婚是因为你在男人群里是出类拔萃的。告诉你底细,是我舅舅选中你。你给他们公司办了一件贪污案子舅舅觉得你是难得的男人。我觉得电影里的某些古老主题放在了我们身上。你勾引我的手段想起来我都想呕吐,说不清你是流氓还是君子,和我恋爱没几天就想抚摸我的**。郭文良笑笑,不要把我说得那么
肮脏,我不管你舅舅起什么作用,我对你有感情。在新婚的当晚,总经理告退前对郭文良说,你不能因为办案子而冷落美歌,这是所有检察官的通病。也不能穿着检察官的服装就不知道自己天高地厚动不动就怀疑别人。你首先是一个优秀男人,再其次是一个模范丈夫。在灭灯前,郭文良搂着美歌说出一天最后一句话,从今天起我不再喜欢别的女人,你是我的惟一。美歌激动地抽泣着,一个女人不管她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凡是渴望男人的就是这一条语录。
借我手机用用好吗?
郭文良把手机递给翻身坐起的夏虹,并教她这种最先进的手机怎么使用。夏虹举着手机,面对着车窗,低低说着什么,说到动情处哽咽起来。郭文良逐渐听出她是给一个男人打的,好像男人抛弃了夏虹。郭文良的腰酸疼起来,他也躺下,没有枕头就把书包垫在脑后。夏虹打完电话,把手机递给了郭文良,也顺势偎在郭文良身边,那姿势很温柔有一种郭文良看习惯的职业女人风韵。两人近在咫尺,彼此能感觉到互相的呼吸。郭文良闻到一种女人独有的发香,他偶尔能碰到夏虹纤细的臂膀。夜深沉了,车厢里静下来。长途车在爬坡,有些吃力。郭文良再打电话通了。电话怎么一直占线?郭文良问。美歌解释说,我看到你留在门口的信知道你去昆明培训。那天晩上你到小院找我是舅舅公司出点事。我的手机没交费,停了几天。刚才占线是你小姨打来的。前几天,咱们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的**缺乏生命力,是导致我总流产的原因。郭文良震惊了,说不可能,怎么会呢,我小姨一准检査错了。美歌说,你连你小姨都信不过。我又没埋怨你,回来你要吃一种药,专门是补充你**生命力的。吃一年,可能会痊愈。你小姨说这一年你不能动不动就**,要养精蓄锐。郭文良冷笑着,亏她还是医生,不**就是养精蓄锐了?美歌说,你在哪里?我怎么听着有隆隆的声音。郭文良的心一跳,忙问,公司出什么事了?美歌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有时间我再说。郭文良说我在长途车上,我困了。郭文良把手机关上,他一扭身见夏虹睁着大眼看他,在夜色里显得奕奕的。
郭文良迷迷糊糊的,车停下来,他听到有些人在喊。他睁开眼扫视,见车停在一个大车场,这里灯火辉煌。车厢里有人往外走,郭文良问这是哪?没人理睬他。夏虹坐起来,说,这是楚雄。你替我看包,我下去方便方便。说着,她从郭文良身上轻盈地滑过。郭文良很熟悉这个动作。他家的双人床就是只能从一边上的,每次夜里美歌要是去厕所,都是这样从他身上滑过。美歌赤着身,皮肤白白的,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有时,郭文良会把她拦截捋在自己被窝里蹂蹒一番。为此美歌骂他是抢劫犯。
结婚四年,郭文良没在女人上贪婪,他信守对自己的承诺。因为一旦被发现他自己苦心经营的前途就会毁了。检察官出些花花的事情,社会上的反映就会很强烈。老百姓会说你们检察官是秉公办事的总有女人在里面纠缠,能公正吗?另外,美歌的舅舅也总是教诲他,你要背叛我外甥女,我就会让你身败名裂。不信,你就试试。郭文良不服气,对美歌说他有什么权力对我这样,我又不是他公司的雇员。美歌说,我舅舅说你就听着。他是视荣誉为生命的男人。在公司,没人敢顶撞他他的意志就是公司的意志。
美歌一直瞒着郭文良一件事,已经隐藏了两个多月。从海口回来,美歌深知舅舅已经陷入深渊,他盲目地扩张企业,已经把公司拖到悬崖。本来,公司是综合开发其实是以销售通讯工具为主,再经营大哥大BP机,可他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向房地产、股票挺进导致公司债台高筑。美歌去厦门,表面是为郭文良生气而去,实际上是为舅舅堵枪眼,厦门的投资损失惨重。她曾经在一次和舅舅吃饭时,侧面提出过,当时,旁边还有那个想占美歌便宜的王副总经理。当时吃饭的气氛很好,总经理喝了点马爹利,有些兴奋。美歌一看是个机会就不顾王副总经理在场趁机说,舅舅,咱们不能再发展房地产和股票这不是公司强项而且压资金。尤其是股票,看涨看落,不由自己。我们还是发展自己的本行保险。总经理瞥瞥美歌,说,我这些钱是银行贷款你放心,即使赔了,我也不会有问题。银行那头我该打点都打点了,他们不敢放个屁出来。现在房地产是棵摇钱树晃一晃就掉钱。股票就是妓女,你不干说明你不是男人。这时美歌不高兴地说,舅舅,您可喝醉了。王副总经理斡旋着总经理有谱美歌你不用担心。你新成立的移动电话部门是公司最赚钱的,你是公司的王牌,你稳定了公司就能有靠山。总经理挥着手,你别捧她她是我外甥女,就得为公司努力服务,美歌没再说话王副总经理说的话是戳到了根子上。美歌在公司一步一上,已经举足轻重了,公司惟一能明显见到钱的就是她新成立的部门,而恰恰这点使她极不平衡。她赚来的钱被公司被舅舅挥霍,流到房地产和股票。美歌恼火,觉得自己连娼妓都不如,娼妓让人嫖完了,还能伸手要钱呢。自己这么辛辛苦苦为公司为舅舅,跑到厦门差点被工地上的钢筋扎伤,挣到的钱没有落入自己腰包却白白流失。
就在郭文良到小院找她时,舅舅把她喊去。说银行的一个贷款员被检察院传讯了,而负责人恰恰是郭文良。让美歌想办法尽快让贷款员出来。因为有一部分暗箱操作是贷款员搞的,而他又知道银行某些领导与开发总公司之间的秘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