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歌和张副经理把郭文良接到分公司招待所,张副经理借口躲了,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互相之间的对望,郭文良忍耐不住要搂住美歌,美歌下意识地往后躲着。我没想到你真来了。美歌把一大堆卷宗摆在桌上。郭文良环视着四周,他发现床旁边戳着一台电脑和打字机,在空中横着的铁丝上挂着女人的乳罩,黑色的,在风中摇摆着。你瘦多了,气色也不好。郭文良内心有些酸楚。美歌无所谓地说刚来厦门的几天我受不了,总想着你我就跑到鼓浪屿去排遣看海,看风景看日落。慢慢地能自己走进房间承受孤独的夜色。美歌笑着我是没出息的人,在你身边惯了。晚上睡觉我还搂着枕头,还把枕头画上你的头像。说着美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枕头,个头很大,上面果然有一张脸横眉立目的。郭文良猛地把美歌拥在怀里,亲吻着,两个人扭成一团,想找个依靠可没有,只能抵在桌子上。郭文良的手抓住美歌的前胸,刚一碰到美歌就激动的大喊。美歌推开郭文良说你先别**我,你一定要看看律师拿来的卷宗大后天就开庭。李经理的受贿案我们要尽量减轻,他在,分公司就存在。我只能在这过渡,分公司已经亏损六百多万了。我们请的律师年轻,有身价的律师请不起。

回去吧。郭文良深情地对美歌说。

美歌摇摇头在厦门这些日子,我重新整理我自己,也思考了你,我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只要我在你身边凡事我都以你为中心,我始终都是陪衬人,哪还有我的存在价值。

我那么远跑来,就是听你说这句话?

廈门是个陌生的城市,我在这里先锻炼一下就是看看离开你我能不能活,我能不能适应没有你的日子。这一阵子对我帮助很大也很有效果,我学会认识生活,经受考验。我在公司,我胜也有人说是舅舅起的作用,我败也会有人说你舅舅当总经理,你都没本事失败你不会有什么作为。如果我总在舅舅总经理的阴影下工作,我还有自尊吗?美歌看着怔怔的郭文良,深情地说,我一定会回去,带着我更多的工作积累回去。

郭文良仔细地看卷宗,他偶尔回头看看,美歌像温顺的小猫,静静地瞅着他。翻完巻宗,郭文良说,我先不说感觉明天模拟时咱们真刀真枪对峙吧。我饿了。

夕阳刚刚把夜色的大幕落下,厦门就变得一片绚丽多彩,灿烂光明。阳光虽然褪去,而灯光却犹如白昼一般把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接踵有序的商店装点如宝石般剔透晶莹。

美歌领着郭文良在街头寻找到一个小馆两个人呷着啤酒,津津有味地吃着炸鸭子。郭文良说,我能看看黑子吗?美歌笑着,我迟早要让你看到他。我先问你你能不能透露黑子在你的案子里究竟是什么角色?郭文良简单说了一遍,美歌吃惊地听着他有那么大的道行。在我这,他很少说话显得很怯,也有时表现出男人的羞涩。像个不懂事的男孩子。郭文良说,他不懂事他在我们的城市里呼风唤雨,不少弟兄跟着他,信服他。阿强只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子,碍着阿旺的关系,他才帮着阿强。阿强一出事他就把一切推给阿强,而且躲闪得利落。他有智慧,也有号召力和组织力。没想到,他成了你手下的人。真是天方夜谭,我都觉得你是在编排小说。美歌得意地大笑,她说,你先别把他的消息捅岀来。郭文良摇头说,这不可能。公安局正在通缉他照片已经下发到全国各地。厦门迟早要抓住他。美歌说,但你不能通知公安局黑子的事你不要插手6郭文良说,我是检察官,又涉及黑子,不可能知道消息后表示沉默。美歌固执地说,你不能说黑子的落脚点,说出去我就跟你没完。郭文良嚷道你糊涂,黑子是杀人嫌疑犯,是在逃的。你这样做会犯包庇罪。美歌突然变脸,说半天,你想利用我的关系见黑子,目的是抓他呀。那好你先逮捕我啊,给我铐上。郭文良努力地挤出笑容你说哪去了。美歌说,我觉得黑子还有救,不能就这么灭了他。郭文良说你想没想过那个民工单国安,人家谁也没犯着谁为什么就被他们活活打死。这里就有黑子关键的一棍子。你不要因为黑子帮你要回两百万,就对他感激涕零,他那是典型的绑架行为警方知道也是要判刑的,而他是罪上加罪。美歌没再朝郭文良发脾气她觉得两个人刚见面就吵架,没必要。但无论怎样努力,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黑子为她讨债后那满脸血痕的场面。

她啤酒喝多了,脸色通红。回去时,郭文良搀扶着她,美歌兴奋地唱歌似乎忘记了刚才两个人的不愉快。她唱当时在大学时的歌曲。郭文良也唱,唱着唱着,两个人的嘴就衔接在一起。厦门的小巷很幽静,风中也散发着一种清香。郭文良看明白,原来两人倚在一棵老树下接吻,树上的花香沁到肺腑。回到招待所的路上,郭文良说是喝多了要上厕所,在里面他给市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通告了黑子在厦门的消息。完了,又给老葛打电话,说在厦门找到了黑子。老葛说,你能不能见到黑子,问他阿强究竟在单国安的殴打中有什么动作我这里的上诉已经准者成熟。郭文良说,尽力吧。走出厕所,他发现美歌蹲在地上呕吐。他过去搀扶起来美歌,两个人在小巷里无拘无束地漫步。美歌觉得不过瘾说现在厦门的南普陀寺街口正热闹,咱们到那去逛逛。

美歌携着郭文良在悠哉游哉的人群中,来到装饰一新的街道。在流光溢彩般的步行街上漫步,肩上披着霓虹灯的**,步履忽地变轻了。世界有了色彩,夜色有了生命。南普陀寺以新的姿态在灯影里洋溢着现代大都市的身影。美歌似乎换了个人,像个家庭妇女一样在人群在欢笑中挑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郭文良也沉浸在一种新的角色里,在另外一座城市享受着爱浴。街道上所有的商店都以不同的方式敞开了大门,每一个商店都精心装修,风格各异都以传统和现代的方式迎接欢笑的人群。郭文良感慨地对美歌说,很久我们没这样了。美歌说,我以前太是职业女性了,想想,你和琴那样也有我的责任……郭文良小声说你这时候还没忘记。美歌梗着脖子说,你能让我忘记吗?你的妻子看你和别的女人亲热?世界上从古到今,从中到外,爱情都是专一的自私的。郭文良插话,你拿着望远镜偷看我也对,也值得称颂?美歌反驳,那是你逼我做的。街上灯火辉煌,人群攒动,火树银花,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幸福和惬意。美歌瞥着一言不发的郭文良笑着说,算了,不说难堪的事我们逛逛厦门的夜景,也是一种浪漫和补充吧。

两个人回到招待所,美歌刚脱掉上衣时,郭文良便迫不及待地扑过去那张旧床在两个人的折腾下早就瘫在地上两人还不知不觉。

转天的模拟让美歌搞得很庄严郭文良模拟公诉人。那两个年轻律师模拟律师。每当两个年轻律师抵抗不住时美歌就出面解围。郭文良感到美歌的语言不像以前那么尖锐,平和了许多,她虽然不是律师但每一句都说在关键部位上,令郭文良猝不及防。郭文良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上来,他顽强地抓住对方的空隙进攻。美歌说了一句,当事人为分公司立过汗马功劳,郭文良就狠狠逮住猛烈进攻大声说道法律是没有优惠政策的也不受任何外在的影响受贿和立功是两个不相干的话题。模拟结果,两个年轻律师败了,郭文良胜了。郭文良说,我刚接触卷宗才仅一个晚上,还没细研究和调查,就把你们赢了。你们准备得太差了,证据太少,漏洞太多。两个年轻律师失望地盯着美歌,说我们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了,你爱人太厉害了。美歌反而哈哈大笑。

郭文良在厦门一天也呆不下去他不忍心自己在厦门消闲而让同事们遭受徐照的婆婆刁难。美歌把郭文良带到鼓浪屿两人在错落有致的商店街散步,又来到著名的日光岩。攀到岩顶处瞭望,台湾的大担二担岛如浮在海面上的两只乌龟慢慢地朝鼓浪屿这里爬。往厦门市区俯瞰,高楼成群宛如小香港。美歌说离开你想你你来了又让我恨你。郭文良说恨什么,因为我胜了你们。美歌摆着手,你胜我们,就说明我一准能打赢官司。因为,凡是你说对的我在开庭时都会让律师修改过来。我恨你是不能离开你,这次如果我赢了也是因为你的帮助。郭文良说,那为什么又非让我来呢?美歌说,我是太想赢这场官司,我赢了,在厦门就会立住脚。这个案子,厦门几个有能量的律师都回避,因为背景太复杂。我不明白,在中国当律师,总得学会和案子之外的官场打交道。你们当公诉人的,有没有考虑人家当律师的这种甘苦?

两人坐缆车在小岛上滑行,脚下是茂密的树木,绿色中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所有小楼的造型都是别致的,一幢一个风景。当缆车路过一片树林时,郭文良看见树枝上歇息的小鸟在玩耍,他感慨道好久没听鸟叫了,真给人一种享受,说起来跟人'打交道太累了。在道上,美歌选择海滩旁的一座小茶摊停下,惬意地说,这回明白我为什么选中厦门了吧。说话间,有人送上乌龙茶和精致的茶具。美歌为郭文良表演精巧的小茶壶在紫檀木上滚来滚去,浓香的茶水溢在茶杯外,还保留着茶香。

郭文良检讨着,美歌,知道我为什么总想赢吗?因为我代表国家,我是公诉人,我实在败不起。

美歌也反思着,你总想在法庭上赢,我总想在家里赢你。我发现我以前那么关注你,是想贏你。我不想当你的附庸。

郭文良的手机在响检察长兴奋地告诉他,你快回来吧,我要给你们小组立头功。徐照留下一盘磁带,上面有她交代受贿八万元的录音,她说,对不起你郭文良。徐照的婆婆顿时就傻了,文良你又胜了。法院那边也傻了,政法书记在会上表彰咱们,说咱们不受干扰,不徇私情,秉公办事。没想到咱们还能打个回马枪。郭文良高兴不起来,突然对检察长说黑子在厦门,他是阿强这伙的真正首犯,给单国安那一棍子是黑子打的,而不是阿强。检察长愣了一会儿,在话筒那头喊道你是不是想翻案?郭文良也喊,对错了就得翻。检察长那头说,现在翻还不是时候,等徐照的案子结了再说吧。郭文良倔强地,现在阿强还在监狱里受冤枉。检察长说,这事别跟着添乱。咱们这一翻,从省里到市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都摇旱地上了。等等吧,有机会再说。那头的电话断了,郭文良的耳边是嘟嘟声。他的手在颤抖,海面上有几只海鸟在飞翔,发出嘎嘎的呼唤。

月亮好圆如一碟玉盘。郭文良非要在离开厦门以前到工地上走走,目睹美歌的功绩。两个人盲目地在工地上走着,美歌突然意识到郭文良实际是来看黑子的,甚至联络了厦门的警方。因为她告诉过黑子住在工地。其实,郭文良那些关于黑子的话触动了她,她发现郭文良的语调很坚决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美歌突然想,自己嫁给这么一个秉公的冷血检察官,又有什么意思,尤其是女人的那点儿情怀被那张残酷的脸扫**得零零碎碎。可美歌又抱着侥幸,万一要是郭文良真的来工地逛逛呢。她不忍心破坏郭文良来厦门的心境。距离工棚越来越近了,不出意外黑子肯定在棚里值班。她来了几次,都见到黑子在工地上提根棒子巡逻。郭文良表面嘻嘻哈哈,但眼神在搜索。美歌觉得被丈夫利用了,心底那痛的死褶重叠在心灵上怎么也熨不平。一道斜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得好长好长道边的霓虹灯把两个人折射得斑斑斓斓。

美歌走得很烦闷,额头沁岀层层汗珠,像是一个个虫子在爬,她感觉天像个锅,闷得一丝风也没有,怎么面见黑子,黑子对自己这种忘恩负义的做法怎么看呢。为了讨回那两百万,黑子连命都不顾了。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工棚前,在月光下,黑子拖着个残腿在杵着,像一只从沙漠来的孤独老狼。三人见面,谁也没说岀话来。老半天,黑子才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天,我敬佩郭检察官。我要想跑早就跑了,就是为了见到美歌经理,有一个交代。我是个有罪的人,我跑岀来是换个活法没想到还是落到老圈子里。我现在就走了,如果郭检察官想抓我也很方便。我一条腿在要账时被打坏了,跑不快的。说完,他朝两个人鞠了一躬,然后往道边上走。郭文良要冲过去,被美歌紧紧拽住。郭文良使劲甩开美歌的手,往前跑着,他发现黑子的腿并不癘,跑起来飞快。差两步了黑子借助对工地的熟悉地形,跳过一个壕沟。再跳过一个壕沟然后就蹦到道边上。而郭文良才刚跨过一个壕沟。他明白,这条逃跑路线是黑子早就精心策划好了,而且演习了好几遍。这就说明,他郭文良一到厦门,黑子就知道了,也料到会来找他。在道边,停着一辆黑色出租车。黑子跳进去,车就驶走了c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闪失。

郭文良站在工地的高坡上,眼睁睁望着黑色出租车拐到立交桥上朝市区深处驶去。而这时他联络的厦门警方的车也赶到了,他简单和警方交代了几句,警车就顺着黑子逃跑的路线追了过去。郭文良回到工棚前,见很多民工站在那,美歌站在民工的人群里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