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桁,我看你能护祝温卿到何时!◎

陇西的夏天似乎要把人烤干, 一到晌午,人都奄奄一息。

在陇西最深处的院子里, 传出不合气氛的清脆声。

“奶奶, 奶奶,这狗真厉害!”约五六岁的男娃看着飞扑进去的狼,笑地肚子疼。

天气炎热, 祝温卿养的狼狗都热的直吐舌头。

无奈祝温卿命人搬来水缸,希望缓解下狼的焦虑。

水缸一搬来, 狼直接扑进去, 溅出来的水花让男娃发出清脆的笑声。

“夫人, 果然有用。”婆子兴致冲冲,扭头对着窗户下的美人说。

窗户下的美人,皮肤透着一股冷白,在炎热之中,陇西百姓的皮肤都变得黝黑干燥,她却被养的水灵灵。

祝温卿轻轻“嗯”一声,就移开眼。

这些狼是她被关十五日后送来的。

而距今她被关起来, 已经有月余。

“夫人,饭好了。”厨娘站在门口, 笑盈盈。

祝温卿没什么胃口,厨娘并不管她有没有胃口, 老爷吩咐了,一定要看着夫人吃下去。

从被关在这里,祝温卿挑食的毛病越来越重, 天气这般炎热, 祝温卿筷子一扣, 只道:“我要吃冰镇荔枝。”

陇西可没有荔枝, 江南距离陇西路途遥远,运来十有八九就坏了。

伺候祝温卿的仆人互相看着,觉得这夫人太难伺候,真会摆谱。

甚至有的丫鬟背后碎嘴道:“别看是受宠爱的夫人,其实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丫鬟话一出,就有人捂住她的嘴。

“可不敢这么说,可不敢。”捂她嘴的丫鬟说话唯唯诺诺。

“要是老爷真的疼爱夫人,这么多日为何不见老爷?”

那丫鬟可不怕。

还认为祝温卿挑三拣四,就是想让老爷见她。

“乱说什么呢!再说撕烂你们的嘴!”

冬眠愤怒喊着。

两个丫鬟也慌了,立刻跪下来,祝温卿缓缓从冬眠身后走出来,慢慢走过来,丫鬟们的身子发颤,害怕祝温卿对她们怎么样,祝温卿从她们身边越过去。

就那么越过去了........

丫鬟惴惴不安互相看着,等祝温卿一直走远,祝温卿都没有说什么。

冬眠不解气地瞪了她们一眼,追上去。

两丫鬟身子汗津津,像是水洗般,更像是被抽去骨头跌坐在地上。

夫人没有责怪她们,但更像是无视她们。

突然,她们发现,祝温卿好像只刁难幕后她的夫君,从未刁难过她们。

还真是奇怪。

“姑娘,你为什么!”冬眠追上去气愤地说,“为什么就放过她们!”

“要是我真的是司桁的外室就好了。”祝温卿喃喃自语。

当一个随时被抛弃的外室就好了。

冬眠见祝温卿发呆,沉默下去。

司桁偏偏用正室之位娶了她。

“姑娘.......”冬眠开口,却不知怎么安慰祝温卿,她也在担心秋蝉、宁青。

祝温卿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这样秋蝉、宁青才会没事。

“夫人,老爷送花过来了。”婆子抱着水瓶,瓶子里装了一只荷花。

荷花粉色晶莹,叶子宽大鲜绿。

那是上京南渊池的荷花。

是司桁亲手给她种的荷花。

祝温卿顺着荷花,朝东南角望去,那里有一池塘。

池塘里载满了荷花,那里每一朵荷花都是来自上京的南渊池。

“拿下去吧。”祝温卿语气冷冰冰,婆子喜悦的表情一顿,连忙拿下去,栽到池塘里。

陇西本是缺水之地,司桁强行改变地势,在她的院子里栽出荷花来,可终不是长久之法,那荷花总会垂头。

每每看到荷花垂头,祝温卿心中就会浮上喜悦,好似司桁在怎么做都是无用,不过就是强求罢了。

这日,祝温卿看见荷花垂头,便毫不吝啬地将荷花扔出去。

久而久之,在陇西这片干旱之地,喜欢花的小女娃就会守在祝温卿院子的后门,等着祝温卿扔花。

慢慢,陇西内的百姓都知道,这院子里住了奇怪的人,那人从不踏出院子半步,也不来城内逛,就守着自己的院子。

这日,几个小女娃捡起垂头的荷花,兴致勃勃往家走,四五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小女娃们拦住。

黑衣人对视,直接就冲小女娃而去,小女娃惊恐地颤着身子,眼看白刃就要落在自己头上,又有一批黑衣人冲出来,将她们护住。

两伙人厮杀,不出半炷香,头批黑衣人便躺在地上,死死盯着前方院子。

“小妹妹们,以后不要再来了。”一暗卫蹲下来温柔警告她们,她们缓过来吓的直接扔了花就走。

小女娃们一离开,暗卫们互相对视一眼,几个瞬间,巷子又恢复到往常。

没有人知道这里有人死掉。

没有人知道有人在守着这座院子。

更没有人知道,有人在守着陇西。

深夜,上京,四处都弥漫着硝烟前的紧张,好似有人点燃这空气中的因子,顷刻就有尸横遍野的惨景。

“夫人她今日过的一切都好。”司巳将画师画的祝温卿坐在池塘边赤足玩水的画交给司桁。

司桁刚才校练场出来,身上一股肃穆冷厉之感,当他看见画面上的姑娘挂着浅浅笑容,整个人跟着柔和下来。

他手情不自禁抚摸上画上姑娘的嘴角,在想象她当时的神情。

司巳顿了下,继续道:“她们找到夫人,今日下午暗卫杀了靠近院子的黑衣人。”

司桁脸一下冷起来,那股刚温柔的神情迅速消失不见。

这也是为何司桁没有带祝温卿回上京的原因。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暗地里有一伙人想杀祝温卿。

只不过都被他偷偷结束。

如今的上京早非昔日上京。

在陇西。

在那个院子里。

他更安心。

也更有信心将她保护地很好!

“经过检查,就是跟杀镇国公的是同一伙人。”

“他们果然是在找夫人。”

“世子,这次我们又多做了些检查,怀疑这伙人与年前您约夫人赏梅遭遇刺杀的那伙人有关系。”

祝温卿与人良善,不知道是谁对她如此恨意,司桁都将她保护起来,那人还是想破了司桁的包围圈,杀掉祝温卿。

司桁年前就在查,那批黑衣人每个人身手都不一样,不像是被人圈养的暗卫,更像是江湖杀手。

突然,外面急报!

旗鼓震地上京百姓都出来看。

先皇病重,太子还未登基,五皇子暗中勾结敌寇,上京城中百姓都感觉到一股不安稳,有的已经逃出去。

“太子殿下,边境连失三城,马上就要攻入炎阳城!”

骑兵一身是血跪在地上,战马朝天嘶喊。

太子脸色严肃,恨不得离开将五皇子捉拿,但五皇子为人狡诈,行动密不透风,他身后还有政客为他游说。

一夜之间,朝廷上沸沸扬扬。

镇国公去世后,他们派出去的将领连连丧命,已无英勇善战的年轻将领。

众人惶恐,先皇咳嗽不停,太子提议他带兵,朝中大臣有人不认同,认为太子此刻怎能带兵,有人认同,认为太子替天子出兵,可安抚民心、军心。

大家吵的不可开交,五皇子却不言一句。

就这样上京辩论三日,炎阳城也失陷,本来坚持不让太子出战的大臣犹豫地要松口。

五皇子不急不忙地说:“儿臣虽为文臣,但愿替兄长出征。”

瞬间,五皇子恭友之情,让朝廷诸位大臣连连称赞。

局面越发拔峻,司桁提出他带兵出征。

司桁,入仕之后,想法奇特,角度新颖,破了敌寇几次进攻,加之他武艺高超,或许可行。

但有些大臣却认为司桁从未带兵打战,完全就是新兵,还是由太子带兵最好。

“还请皇上让卑职前往!”司桁跪在地上,声音洪亮。

在家的长公主得知司桁要上战场,心咯噔一下,缓缓露出平稳笑容来。

司桁还是走上战场,这是司家使命。

炎阳城破了,下一城便是南关城,其下便是陇西。

送别之日,太子与司桁对视一眼,司桁随后带兵冲向南关城。

朝廷动**不安,边境连连失守,安居乐业的生活一下被打破,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烧杀抢掠之伤,但这些到了陇西,仿佛都被隔绝般。

陇西像是被人保护起来,就像乱世之中的桃花源,里面百姓还在过着往常般的生活,甚至没有感染上外界一丝悲怆。

他们还在想着七夕怎么过。

“夫人,老爷在怎么忙,七夕肯定会过来看你的。”婆子见祝温卿脸上露出怀念之情,还以为祝温卿思念过甚,安抚道。

祝温卿笑而不语,目光再次落在池塘里的金鱼上。

她可不希望司桁七夕过来,她还记得司桁说下次见面就是带她回上京之时,她更不要回上京。

夜晚,陇西的天干净地仰头就能看见星星,那是上京所没有的。

祝温卿在院子里悠哉悠哉乘凉,突然,屋顶之上有动静,祝温卿偏头望过去,那动静又消失了。

奇怪,是她听错了吗?

祝温卿垂头,大概不是她听错了,是那些看守她的暗卫弄出来的吧。

顿时,祝温卿没有纳凉的雅兴,命冬眠扶她回屋。

她房间门一关上,那刻意被压低的声音恢复正常。

两批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一炷香之后,前来进攻的黑衣人被解决掉。

“世子吩咐一切都不能让夫人知道,下次行动声音要小些。”

“是。”

“你说什么!人又被杀了!”漂浮在海面的某个船只内,一女子暴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劈里啪啦,听着让人心惊胆战。

“你们废物吗?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都杀不掉!”女人质问的声音接踵而来。

“不是杀不掉,是守在女人身边的暗卫太强了,现在我们不但越来越难靠近那个院子,连她所在的城池都快进不去。”

“那就再杀!派更多的人去杀!我一定要她死!”

跪在地上的奴仆领命退下。

女人看着手中酷似祝温卿的小人狠狠扎上去!

祝温卿,我看司桁能护你到何时!

当夜,成百上千的黑衣人从江南出发。